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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招亲(1 / 1)

日复一日,洛凉西边的山腰上,多了一个女孩等待她的白鸽。北风一吹,天又凉了。修鱼的鸽子还没归来,洛天所有的寻路之旅均以失败告终。冬天来了,这一年也彻底心灰意冷。修鱼在年前回家了,小青来接她的。她和洛诚谈了许久,不时朝门外玩耍的孩子望望,两人笑容亲切。想来心事已定,长辈看在眼里,小辈算计在心里,无论洛天还是修鱼,对彼此还是有所保留,表面的和谐反而让内心更加迷惘。不过,年还是要过,洛凉的重头戏,一年一次的洛凉游园会,极妙也!修鱼回家,便也是准备这项活动。虽然小青有所反对,但毕竟是节日,也就放行了。重回机关的世界,修鱼暂时遗忘了等待鸽子的焦虑。凉氏人数不多,所以近年来洛凉的游园会只搭建一个展台,虽然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来这里游玩,尤其是小孩子,机关术在娱乐方面的吸引力对他们还是相当大的。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会举办各式各样简单而有趣的比赛,比如走会伸缩的梅花桩,比如驾驶机关木牛,比如操控机关手臂扳手腕等等。这些工具虽然大人不屑一顾,但孩子还是十分乐意接触,他想也许潜移默化中能改变人们对机关术的看法。那时候,修鱼则负责做机关雀,但每年只制作一个,奖励优胜的人。如今,父亲不在了,顶梁柱倒下,只好修鱼自己去抗。这些日子,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什么有趣的东西,还要兼顾发扬光大,真累人。与此同时,她也渐渐发觉,机关术在凉氏的地位也越来越低,父亲一倒都纷纷作鸟兽散,一个女子到处求族人帮助,到头来只碰一鼻子的灰。本来嘛,也怨不得这些人,都是因背负命运而坚持的家伙,谁家没个高老庄呢!几个月恍惚一过,修鱼竟成洛凉城里最后的机关大师!族人的放弃并没有使修鱼感到懊丧,她仍旧怀有希望。但这个时候,墙倒众人推,如果像从前一般强硬只会受伤,受到来自母亲与其他成年人的攻击。所以她需要冷静,这次游园会不管多困难也要继续。她忽然知道该做什么了,一个破釜沉舟的方法!在游园会上办一场比赛,一场以她自己为赌注的比赛!

在她公布这个消息后,整个洛凉都沸腾了,包括洛天。他愤怒地表示要血战到底,跑到父亲面前求助,不小心却摔了一跤,逗得洛诚哈哈大笑。竞争格外激烈,几乎城里所有的男青年都跃跃欲试,因为修鱼说,只要赢得比赛的人,即使已有了妻室,自己也愿意当小妾。修鱼的娘都被弄疯了,女儿背地里来了这么一招,简直防不胜防。可已经无法阻止了,这具有官方的拘束力,她就是这次游园会活动的负责者。她的确希望女儿快快嫁掉,但就怕万一招了个歪瓜裂枣,苦了下半辈子啊。当妾也要遭欺负,哪里比得上洛天啊?“娘!放心吧!赢我,没那么容易!要是洛天真想娶我,他参加不就是了!”修鱼看着她娘,一脸自信地说。洛天这几天心神不宁,修鱼的事闹得他心烦。她并没有公布具体的比赛内容,说要当天公布,留一个悬念。想来也是和机关术有关的吧,洛天便找他爹恶补了三天。可他爹对机关术也是半吊子,随便在理论上忽悠了他一会儿,表示精神上给予最大的鼓励。城东也有个洛姓的青年正摩拳擦掌,谁让他烦自己的妻子呢。这个美娇妻,美是美,但脾气火爆,两口子动不动就吵架,有时还要动手,虽然粉拳秀腿,但雨点般地挨上一顿,也疼啊!他想讨个大家闺秀过门,立个榜样!好好教育自己年轻的妻子!城中还有个凉姓的青年,他比修鱼小两岁,性格有些怯懦。他母亲死的早,父亲又是个痞子,因为姓氏的关系,儿时也少有玩伴。有时,他也会跑去凉家大院,偷偷观看长辈捣鼓机关术。似乎有点兴趣,但因为胆小,始终不敢去开口。无缘触碰那些东西的他,孤孤单单地一路走来,习惯了,也就没太多需求。修鱼是个漂亮的姑娘,他知道,但参加比赛,仅是为近距离接触那些机关术而已。

游园会前一天,规则完全公开。当明日午时一过,所有参赛的人去游园会指定地点,获取提供的机关物品,然后从洛凉的广场出发,一直到洛凉的西山腰。修鱼会在那里机关屋里等着,谁取下她头上的机关雀,便就是赢家。整个比赛规则看上去很简单,那些门外汉一看便以为就是一个比力气与速度的运气,高呼好运。但懂行的人都明白,这个古灵精怪的妮子,肯定在路上布下重重陷阱,她头上的机关雀可没有那么好拿。洛劼早早地来到供应点。这个黝黑的男子,肌肉精壮,顶着一个鸟窝头,一身短打,邋遢混乱的模样让人不禁猜测他出门前干了什么?他左顾右盼,希望在这堆古怪的机关物品中觅得一件称手的东西。他听说过修鱼的厉害,虽不甚明了,但前途未卜,也当有自知之明。“东西这么多,怎么挑啊?”洛劼挑花了眼睛,自言自语。一阵风吹过,一位蒙脸大汉出现在洛劼面前。“这位壮士!听老夫一言!挑大的!力拔山兮气盖世!大力第一!诺,那头木牛不错,保你踏平敌人,轻取鸟雀!”“你谁啊?别挡我道!大热天蒙个脸,你神经病吧!”男子一惊,小儿尽无视我的好意,莫非他看穿了自己的计策!?“还挡我道!滚一边去!喂!说你呢!听到没有!”说话间,脚就踹上来了。男子一个燕式后跳,却重重地撞在了货台边缘,腰椎隐约有折了的滋味。他挺着腰杆纹丝不动,单手背立,怒目而视,俨然大侠风范。“切”洛劼斜眼敲了一下,便就走开。闻声而来的凉家子弟,捡起掉落地上的物品,瞅了一眼那男子“咦,这不是洛诚吗?洛大哥您蒙着脸做什么呢?”“你。。。你。。能瞧得出。。。。。我!”他说话有些吃力,最后个字仿佛是吐出来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啊!眉毛眼睛鼻子多立体,多鲜明!洛大哥您这特征也太好认了!”“你....你....扶我一下!”“哦好!咦!?您腰怎么了?”“快点...啊!!!!”洛诚疼的再也撑不住了,那家伙毛手毛脚一下碰到痛处,让他颜面全无地大喊出来!“疼死我啦!!啊!!!!!”“我轻点,真是的,您老人家来干嘛啊,这是他们几个年轻小孩的比赛,莫非您还....!喂!这可是凉柯的女儿啊!这也太那个了吧!!”“....”

洛诚这次来呢,就是为洛天。他儿子死要面子,说死也不要修鱼提供的那些机关物品,他要靠自己的实力过关斩将,亲手将她头上的木雀取下来。作为父亲,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帮儿一把,便决定去领取机关物品的现场捣乱,凭借自己对机关术的认识,推荐新手菜鸟那些无用的东西,以便减少他们的战斗力。他觉着是个妙计,但做法有点龌龊,所以乔装蒙面,以掩人耳目。但谁知道出师不利,还被人家认出来,真得是太失败了...离洛诚不远处,凉云天躲在大树后面。他认得会场上的两人,蓬头垢面的那个是洛劼,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至少他单方面认识这是的,另外那个高大蒙面的汉子,应该是洛诚吧!他本来已经鼓满勇气,准备大大方方地挑选一件称手的机关器。但看见熟人,又羞怯起来,等到很久,直到两人离开,才放心地现身,做贼似地随便拿了件东西,便匆匆走了。等到云天赶到出发的地方,众人早就出发了。但这次迟到却帮助了他,在他往目的地前进的路上,一地狼藉。那些“先驱者”身体力行地告诉云天这次比赛的艰难。掉进洞里的,挂在树上的,卡在栏栅中的前辈们叫苦不迭,但修鱼的机关精巧,根本不会伤及他们的皮肉,而他们手上的机关器明明也可以助他们逃离陷阱,只是他们不会也不愿意尝试,只自顾哀戚而已。前面的坑中窸窸窣窣地有声响,估计又是一个受难的伙计,这么大的洞还有人躲不掉,也太粗心了吧。云天走到边上,好奇地伸头往陷阱里看,却“轰”地一声跃出一头巨兽,吓了往后一倒,屁股重重地着地。他抬头,逆光的方向,飞扬的灰尘萦绕黑色的轮廓,它安然地伫立,忽而抖动身体,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云天渐渐看清巨兽上跨着一位少年,他如他的坐骑一般,都是棱角分明的样子,除了他的鸟窝发型。正是洛劼。他看着云天冷峻地道“我认识你,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吗?”云天点头。他眯眼又细瞧了一番。“你好自为之吧!但愿最后能见到你!”说完,他身子往后仰,巨兽腾腾奔起,把云天一人抛在尘埃中。

一路往西,云天竟意外地什么困难也没遇上,估计是参与者众多,都把陷阱给踩完了。他随手拿来的木棒也任何用处也没派上。他拿在手里中,掂量了一下,还有些重量,估计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要不然这木质的小棍子可绝不会那么沉。他不小心用力,棍子竟一折,中间的地方又弹出一段铜芯,里面密密麻麻地是一些圆头的箭矢。两端也不知什么时候绑上了牛皮绳。云天将两根绳子一绑,固定在铜芯的上突出的滑栓上,把滑栓往后一拨,“咔哒”一声正正好好卡在尾端,成了一把地道的劲弩。云天不禁暗叹这机关术的神奇,手又不小心按到了铜芯下面的按钮,手上的弩便像变魔术般,嗖嗖几下变回木棍。他看得发直,手吓的不敢动弹,整个人都惊呆了。机关术是如此奇妙伟大,他的好奇心完全凌驾了羞怯的心情,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这伟力的持有者,握紧了木棍,朝山腰奔去。从会场到山腰的路有两条,洛天和洛劼分别从两边同时到达山腰。赤手空拳的是洛天,学他父亲一样,傻乎乎地蒙着面一路蹦跳上山,脸因布蒙着呼吸困难,可就是不愿意取下。骑机关兽的洛劼看到他,还以为先前在会场上蒙脸的大汉,他十分惊讶这笨拙的大汉居然能一路来到这里,但现在也该送他一程了,既然是竞争对手,也该有这个觉悟,不等对方喘息,骑着他的机关兽彪悍地冲了过去。洛天还在大喘气,前面莫名一头庞然大物冲了过来,他本能想往边上躲避,但脚心无力,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眼看就要被撞倒了,突然旁边窜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倒拿阳伞,将伞柄往机关兽的腿部一勾,巨兽便偏离方向,连人带兽摔倒地上。洛劼不动声色地爬起身,拳头已经捏出火来,他向来痛恨别人偷袭,加上他火爆的脾气和强烈的求胜心,这个瘦弱的家伙死定了。但那人不慌不忙地觉着伞,将伞的前沿压低,故意遮住脸,还微微地转动,像是在挑衅。洛劼异常愤怒,粗鲁地打掉对方的伞,拳风却在眉眼前停驻了。这瘦弱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洛红。

“小劼,想娶小妾?”“没有的事,路过此地,锻炼锻炼身体!”“呵呵!哟!还骑着情人送的木头小狗嘛”“....”洛劼的妻子慢悠悠地绕着洛劼转了一圈,站定把伞当剑,横在洛劼的脖颈间,冷冷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了?”“怎么可能,我最爱你了!”“你敷衍我!”“哪有啊?哎,你别用力啊,伞头好尖好凉的!”“明明就有!”“啊”姑娘手上一用力,感到伞头竟生生陷到丈夫的肉里,伴着丈夫的惨叫,吓得急忙松手,上前查看丈夫的伤势。她一上前,便被洛劼抱起来,按在机关兽的鞍上。原来刚才洛劼是骗他的,他根本就没有受伤。知道真相后,两个人又扭打起来。洛天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人,思考了老一会时间,才发觉他们也是参加比赛的。但他们的能力程度如此之低,不禁又放声笑了出来。“你笑什么?”夫妻俩几乎一口同声,眼睛齐刷刷地射过来。“你们太弱了!”“你个蒙脸的神经病,从会场一路跟我到这里,早知道你也是参加比赛的,我刚才在会场就该把你废了,省得你这么多废话。不过现在也好,光明正大地来比一盘,你敢吗?”洛天潇洒地刷了一下头发。“求之不得!”“红,你先下去,我把那个烦了家伙解决了在和你解释”“不要!”“听话!”“我就不要!”“....”“我其实可以帮你啊!你看啊!这个机关兽如此大,足够坐下两人,你手上也没武器,只能驾驶这个东西横冲直撞,那小子看上去笨,但脚底下蹦蹦跳跳的也算机灵,根本就撞不到他嘛。而我这个伞其实还有个功能,你看!”洛红按下伞柄上的按钮,伞尖伸出软绳,足有两三长,也不受引力下坠,晃悠悠地腾在空中。应该是特殊材质制作而成的。“有了这个,那人肯定躲不掉!”“好,那就听你一回!”“不过,打败这个人就回家,不许娶那个什么凉修鱼!”“....先对付眼前的吧!那怎么不见?”在他俩说话间,洛天已经消失了。

凉云天也终于来到了山腰,他应该是最后一个来到这里人,所有其他的参赛这统统在半路中就失败了。来到山腰处一共就四人,洛天,洛劼,洛红,凉云天。他来到山腰的时候,就看见机关兽上坐着一男一女。这女的应该不是凉修鱼,所以比赛并未结束。他把手上的木棍转换成了弓弩形态,背着两人悄悄地往机关屋靠近,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想快快见到凉修鱼,大谈特谈机关术。洛家两夫妻还在找洛天,根本没注意有人已经慢慢地往机关屋前进了。“那人在哪啊”“估计躲在角落里,准备偷袭我们!”“那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不信他不出来!”“好!”洛天并没有像他们想打那样,躲起来偷袭他们,而是沿着暗处小路,偷偷地溜到了机关屋的后门,正巧看到了凉云天。凉云天也看到了洛天。他觉得这人赤手空拳,便就天生地认定此人并不是竞争对手,于是把手上的弓弩垂下,友好地点头。洛天见状,一时间虽不明其意,但也点头回应。仔细看来,眼前清秀的少年,的的确确要要比刚才的莽夫要面善得多。因此战争并未触发。两人像是绝世的武林高手,点过头后,收起兵器,就面对面笔挺挺地站着。所谓高手过招,“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洛天一直在等待这个神秘少年下一步的举动,是敌是友,自己还是要留个心眼,眼疾手快,他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只是对方始终也没进一步的行动,还略带羞涩地看着自己。正当这两人在机关屋门前大比定力的时候,兽背上的男女选择主动出击,他们疾风般地赶到,胯下的巨兽模样庞大,但脚下的步伐却操纵地轻盈异常,直到它硬生生地横插于两人之间时,才被入定的两人发现。四个人,四种表情,终于在机关屋门前齐聚一堂。

接着,又是一场混战。在这个狭小的机关屋门前,四个人斗得天翻地复,起初还有帮派,两人一组,势力对抗。可斗到后来,四个人便就不分敌我,展开架势,摆明了我要以一敌三。就连凉云天也被拉到混战当中,把手上的弩与棍玩转得虎虎的。外面吵闹的很,机关屋内,修鱼却静静坐着。早已日落,屋内光线昏暗,隐约间她手里在婆娑什么东西。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她喝下杯中的水最后一口水,缓缓起身。外面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她推开大门,那些人早就精疲力竭,谁也没有胜谁,彼此隔着几丈远,四平八仰地躺地上大喘粗气。除了那个女子,也就是洛劼的娇妻,趾高气扬地坐在机关兽背上。有人助她阻止丈夫娶三儿,她当然旁边坐享渔翁之利。她第一个见到修鱼,她一直盯着机关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修鱼就在里面,并且肯定会自己出来。刚才那些时间里,她想了无数种方法去对付这个可恶的三儿,而今修鱼走过她面前她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她看着修鱼不动容地飘过身边,一席素净长袍,无施粉黛,头上的木雀在经过她的刹那,似乎斜过身子向她友好地点头。她一惊,醋味环绕的心房竟也挤让出了一份空地,给到了好奇。她也想瞧瞧,这女孩究竟在想点什么。修鱼走过洛红,走过洛劼,走过洛天和凉云天。目标人物近在眼前,男人们却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他们疲惫地抬头看一眼,动都动不了,一副懒洋洋死了爹妈的丧气模样。修鱼走到尽头,站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几乎能将整个洛凉尽收眼底。夕阳的余晖精致地裁剪少女的身影,在相对的静止里,勾勒出呼吸般的轮廓。微红的天,迷人的背景,美人如画,画却配不上美人。于是她跳出画框,灵然舞动,素白的长袖挥上天空,穿梭出雪白的飞奴,空气被震出出啪嗒啪嗒地声响,茸羽落了一地。众人仍在惊讶,修鱼却噗嗤一笑,转过身来,摊开手,便那份朝思暮想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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