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首《凉州词》从一个年轻男子的口中缓缓念出。他望着边城上空肃杀萧索的秋色,以及随风摇摆的几颗枯树,心中的悲凉之意陡然而生。
日暮渐渐落下,他听到几声雄鹰的鸣叫,接着,一只猎鹰自东方急冲而下,旋即缓缓地落在了男子的手臂之上。“阿武,还是没有消息吗?呵呵,辛苦你了,去吧!”他爱抚地摸了摸鹰头,便努力的一甩臂膀,任由猎鹰翱翔而去,他脸上的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此人乃凉州节度使铁木森,负责扼守西北边关。此番用兵,是为了抵御一支西北少数民族的入侵。可是,这支蛮兵凶悍异常,铁木森麾下的虎豹骑和天鹰兵,号称天朝数一数二的精锐之师,都被蛮兵杀得溃不成军,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只残部作拼死抵抗,可这蛮兵不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听到鸣金收兵的指令后悉数撤走,令铁木森大为不解。虽是这样,他仍不敢掉以轻心,遂遣信使和猎鹰向朝廷求助,请求再调十万虎豹骑和十万天鹰兵。
可眼下朝廷那头却并没有一丝消息,铁木森心想,莫不是派去的使者遭遇了不测,朝廷一无所知?可是阿武也回来过了,并没有带回任何消息,这下如何是好?他眉头紧锁,引起了身旁的副将李严的注意。
“铁将军,这兵迟迟不肯来,多半是使者在半路被劫杀了。依我看来,蛮兵会有更大的动作,意图将我等一举消灭。不如我们放弃凉州城,假意投降于蛮人,待有朝一日,我们重拾山河,一举击破蛮人,收复凉州。嘿嘿......反正朝廷不会怪罪下来,咱们又没有等到援军,投降于敌军也实属无奈之举,如何?”李严试探性的问道。
铁木森一听此话,顿时怒目圆睁,脸色沉了下来:“哼,你说这话究竟是何意,难不成想当叛徒?我告诉你,老子生是朝廷的人,死是朝廷的鬼,凉州这座城,我就是只剩一颗脑袋也不会离开这儿。你是去是留,请便!”
李严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引得他大发雷霆,心中颇为不悦。不过,他还是挺敬佩这个大将军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凉州节度使,官拜大将军。而且此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且深明大义,爱国忠君,为皇上立了不少功。只是他为人性情暴躁,直言不讳,在朝中从不拉帮结派,处处受小人排挤。尽管这样,他尽忠报国的热忱之心从未消减过。
铁木森长叹一声,望着远方雄伟壮阔而又荒凉寂寞的景象。漫天的黄河,一望无尽,直与天边的白云相连。人烟稀少,只有连绵不断的万丈高山和一片片孤零零的城垣。他隐约听到了羌人吹奏着笛曲,随着微风渐渐飘入耳中,直抵心间。
“看,铁将军,那儿有一队人马朝这里奔来!”李严一语惊醒了正在沉浸于忧伤之中的铁木森。只见不远处烟尘滚滚,策马扬鞭之声不绝于耳,只一会儿便来到了城墙之下,集结在一处。
铁木森看着眼前一片黑压压的军队,目测了一下,少说也有十万人,心中不禁一阵紧张,恐对方来者不善,否则他们不会带这么多人来。大队人马中,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彪形大汉,身着黑衣黑甲,一勒马缰,利落地下了马,走到城门前,毕恭毕敬地道:“敢问是铁将军吗?在下是西北道行军大总管徐元杰,奉皇上之圣谕,支援铁将军。我等此次前来,特地率十万精锐之师黑甲军团,以助将军,请将军打开城门!”
铁木森一听,此人原来是徐元杰,当即拱手笑道:“原来是徐大总管,失敬,失敬!既然是圣上的旨意,请大总管将圣谕拿出,我等亲自恭候旨意。”铁木森说罢,亲自打开了城门,准备接旨。
徐元杰果真拿出了圣旨,宣读过后,铁木森缓缓站起了身子,心说,这徐元杰果真是圣上派来的,但为何这时候才来?不管怎样,先迎进来再说。
“打开城门,恭请徐大将军!不过,您的卫士须在城外守候片刻,请大总管独自进城,我们好商议当下之战事,如何?”铁木森道。
徐元杰一愣,他没想到铁木森原来会留这一手,难道他怀疑自己的军团会造反?自己可是堂堂圣上钦点的行军大总管,他有什么可怀疑的?总之,先进去再说。
几人将徐元杰迎上了城头,铁木森就当下战事与他交流起来。谈及到这支凶悍的西域民族,铁木森蹙起了额头:“我征战半生,从未遇到过此等怪事。这支蛮兵,究竟是何方神圣,徐大人你可曾遇到过吗?”
徐元杰微微一笑:“铁大人不必着急,这支蛮族,我略有所了解。”
铁木森一听,来了兴趣:“喔?请讲。”徐元杰不紧不慢地道:“这支蛮族,属西突厥的别部,称作沙陀。西突厥亡后,居于北庭都护府,后来沙陀人投奔中国,吐蕃人追之,且战且走,三万部众最终只剩得两千人到了灵州,多亏遇到了灵州节度使范大人,范大人收留了这支残军,简其精锐部队为沙陀军。后因这支军队立了战功,圣上使其镇守大同,也算是有了一个地盘。”
听他这么一说,铁木森若有所思,似是想起了什么:“啊,我好像曾经听范大人提起过,他收编了一支强悍的部队,当时我没怎么在意,现在真没想到,这蛮兵竟是范大人的。可范大人已去世多年了,他根本不可能谋反。徐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元杰道:“这个嘛,自然也是范大人向我提及的。当年,我去他的府上做客,同时入席的还有一个西域模样的人,双眼深陷,鼻梁高挺,皮肤白净,范大人便向我介绍,这人是沙陀军的首领朱邪赤心,顺便向我详细讲述了沙陀的来历。我听后虽然很感兴趣,但仍然不把这支仅有两千人的部队放在心上。后来接到圣旨,命我等火速援助铁将军。圣旨上所说,你遭遇的部队人人都骑着汗血宝马,长着西人的模样,我因此断定,这必是沙陀军。”
铁木森点了点头:“不错,这蛮子胯下所骑的正是西域良驹汗血宝马,其速度之快,难以想象,机动性之强,战力之盛,远非我等相匹敌。多亏徐大人神兵天降,眼下只能靠你的黑甲军团相助了。”
“依我看,咱们暂且按兵不动,等到那沙陀人逼近了城下,看到我们的黑甲军,料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徐元杰的言语之中充满了自信。
铁木森却皱了皱眉头,有所顾虑:“可是这沙陀人狡猾的紧,我方人数虽然众多,他们一看我们的援军到了,必然也会寻求更多的援军。以他们的能力,以一敌十,恐大人你的黑甲军团也难以抵挡啊。”
徐元杰听后,突然仰天长笑:“没想到一向直爽的铁将军,这会儿也变得多虑了?莫不是看不起我徐某人吧?”铁木森正欲辩解,忽然探子来报,说上次的蛮兵又气势汹汹地朝这儿奔来了。
马蹄践踏之声,伴随着滚滚黄沙,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汗血马组成的沙陀军团,犹如赤色的海洋,冲击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和内心深处。一把冰冷的宝剑,悄然架在了铁木森的脖颈之处。“铁将军,做人不能太厚道啊!”一个阴冷的男声突然传出。
铁木森没有料到,徐元杰竟然会有如此举动。“你......想干什么?”铁木森厉声质问道,毫不畏惧。
“干什么?嘿嘿,当然是想要这座城了,你呀,就不应该把我放进来,枉你还堂堂一个节度使,竟连我的这等小计谋都看不出,哈哈......”徐元杰露出了狂妄的嘴脸。
铁木森此刻冷静了下来,不屑地看着徐元杰:“哼,你知道你是什么罪名吗?假传圣旨,意图谋反,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杀了我不要紧,假使圣上知道了,你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劝你速速投降,可换得从轻发落,饶你一条狗命!”
“任你如何恐吓于我,都无济于事的。你以为你现在能控制我,控制我的黑甲军团吗?不和你废话了,李严,把你的主子给我拿下!”徐元杰朝身旁的李严使了个眼色,李严便赶忙将刀也架在了铁木森的脖子上。
铁木森冷冷地看了李严一眼,道:“我早就应该猜到了你这个逆贼,可惜我铁木森要死在你这小人之手,枉得一世英明!”李严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嬉皮笑脸地说:“别这么悲观嘛,铁大人,咱们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你若投降,以后共享富贵的机会多了去了,嘿嘿......”
正说着,沙陀人的军队已兵临城下,沙陀兵都操着一口西域地方的口音,朝城楼上方大声叫嚷着。“是时候了,铁将军。为了让你死个明白,我就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徐元杰说罢,缓缓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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