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字地看着那份诏书,然后,死死盯着诏书最后的玉玺,皇帝才能拥有的玉玺……
字迹,是父皇的。
玉玺,是父皇的。
无疑,这份诏书,是千真万确的。
凭着那份诏书,启泓马上就可以在漠北自立为帝,可以提兵南下,发难启渊,可以说启渊是矫诏,甚至诬蔑启渊弑君篡位……
可以吗?
是的,可以。
不过,真的可以吗?
不错,登上皇帝宝座,是可以到达人生的巅峰,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起兵发难,势必造成漠北大军与京城对垒,鹿死谁手,暂且不说,单说造成漠北空虚,让外敌入侵,那时候自己就算当上了皇帝,又有什么意义?皇帝,是一种权力,也是一种责任,拥有天下,那么,自然要对天下负责,以前在京城,觉得泱泱昌南,地大物博,真正到了漠北,与奥伦帝国打上几仗,见识到洋人先进武器的厉害,这才知道原来形容夜郎自大的成语,可以套用在自己身上。
如今的昌南,可以说是外强中干,禁不住丝毫风吹雨打,一旦祸起萧墙,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
身为昌南皇室,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天下不顾,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如果说,启渊当皇帝,能够守护整个天下的话,那么,启泓愿意不去当皇帝来守护整个天下。
不过,这份心思,没几个人懂得,几乎所有人在得知启泓孤身回京,想到的都是羊入虎口。
只有毓恩,吩咐了下人,炒了几样小菜,提着酒壶,前往德王府。临出门的时候,他的仆人过来想要给他备轿,却给他阻止了。
“走走也好。”
毓恩抬眼望了下天空,灰蒙蒙的,零星飘散着几点雪花,这应该是京城的第一场雪吧?毓恩伸手一接,雪花才落到手心里,转眼便消失了。
呵呵,明明以为可以掌握一切,到头来,确实一场空,不是吗?
毓恩拢了拢披肩,给仆人下达了最后一项指令。
“没你们事儿了,收拾收拾行李,全部走吧,越远越好。”
那个仆人看着眼前的毓恩,那个高高在上,一向神采奕奕的毓恩,好像一下子老了数十岁,不知为什么,感到一股伤心,接着,下跪,恭送毓恩离开。
和仆人的伤感不同,毓恩蹒跚的步伐走得虽然有点吃力,可他心里倒是觉得轻松起来。
轻松,当然是轻松了,有道是无官一身轻,尽管这个时候,毓恩名义上还任着三十多个官职,但,启渊降旨说,考虑到他与先皇感情至深,恐伤了身子,让他先在家养着,不必急于上朝。
真是皇恩浩荡,不是吗?
呵呵,多么体恤臣下的皇帝,官职照样当着,待遇继续享着,俸禄依旧领着……只一条,不上朝。
换做别的任何一个工作,说是不用上班,就可以享受这些待遇,恐怕任何人都会开心得很。
然而,毓恩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工作”之中,上朝,说白了,便是参与到国事决策之中,不是什么人想上朝就能上朝的,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毓恩不用上朝了,除了没有“罢免”之名,却是有罢免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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