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岳湘琴披着一件雪白披风,咬牙踏在茫茫雪地,寒风凛冽,仍是不管不顾,一边张望一边迎风前行。
她已寻了三日,那座火山顷刻间化为乌有,直沉入地底。
一月之前,她便随应无尘来了长白山,觅得雨师陵墓所在,不料还遇到老师凌虚尘,自是大喜。
三人同入雨师陵墓,自是寻得三十六具青铜棺木,炼魂台,壁上时刻等物,他们三人两个宗师,一个学贯古今,不肖怎么讨论,便猜到屠杀云家山城的玄甲人乃是出于此处。
而墓道石刻上记载,便是雨师玉青雅事迹,此人生平本是难寻,但其中记录却甚是详尽,也不知是她自己所录还是工匠埋葬她后留下。
三人逐一阅览,俱是骇然,历史中掩埋的过往,实在太过骇人。
短短十二幅石刻,讲述她封血帝,平西陵,淹云梦泽,筑九重墓塔等等事迹,因为没有文字,其余石刻记录事件不免猜不到,但能猜到的已经告诉他们,曾经有个辉煌的国度,其文明丝毫不落后于此时,建筑工艺,国家疆土甚至远超如今,而风侯雨师,便是那个国家的神。
半月前,水灵风突然到来,还带来了已然死去的水灵风,只是此时水灵风并无往常疯癫状态,焦急悲痛与常人一般无异。
他来比不为其他,只为了镇魂台,不知从何处学来了炼魂心典,竟企图将没了呼吸的柳如梦救活。应无尘和凌虚尘二人不但不拦,反倒竭尽全力相助,竟然真依靠那奇怪上古怪符阵救活了柳如梦,只是此时柳如梦和当初杨逸一般,久久不醒。
水灵风将岭南发生之事告知众人,已是四日之前,因为那时才将柳如梦救活过来,岳湘琴听了自然千般担忧万般着急,心中只想离开蜀山已有一个多月,杨逸同晏诗晴怎也该来了,便想去寻,凌虚尘自是不准。
不料便是次日,应无尘三人再次入墓查探其余不死魔兵线索,岳湘琴便在山谷帐篷中照顾柳如梦,待着他们回来。
不料等来的便是震耳欲聋的巨响,整座山头消失于眼前。
众人中只有应无尘带着蜀山百余人回来,应无尘并未瞒她,将发生事件尽数告知。
岳湘琴一听便是大骇,泪水止都止不住,拔腿便跑向山癫,应无尘拉她,她便怒道:“你们道门便是如此镇妖?连人也一同埋了?”甩开应无尘便跑出山谷。
一寻便是三日,她先是在山峰坍塌处寻找,翻了不知有多少块石头,直到玉手染血再翻不动,便绕着四处去寻,期待着杨逸和老师能奇迹般的钻出来。
在原地等了两日,仍是不见有人真能钻出地面,眼泪都快流干,她才从原地起身,便想寻个山崖,一跃而下。
不料走了一日,直到此时仍然没寻到山崖。
她抬头忘了一晚天空,心忖:“从前小王爷老说老天爷爱同他开玩笑,不料今日老天爷倒和我开起了玩笑,死也不让我死么?”
又六神无主得走了约有四五里雪地,老天爷似乎也听见了她心里的话,真在不远处给她起了一座悬崖,她见此大喜,心道:“老天爷你尚且不算绝情,还愿成全我。”
跑到悬崖边望去,下方云遮雾绕,该是极高,望着一阵出神,悠悠自语道:“我只需得这么轻轻一跳,便可去陪你了,小王爷啊,你可得等着我,不然九幽之下,我可不知该去何处找你。”
说着便往前走去,不料刚到悬崖边上,便见一满是血迹的手掌抓着崖边岩石,岳湘琴被吓了老大一跳,心道:“莫不是阎王爷怕我不跳,还来拉我下去?”一时楞在原地,不敢上前。
她一心想死,但并不代表她便不怕鬼啊,被拉下去可不是她心中想的。
片刻之后又是另一只手搭上悬崖,她终是回过神来,只怕那不是鬼,而真是个人想要爬上来,蹑手蹑脚得走到悬崖边上想看是谁,一看顿时大惊,忙伸手把他拉上悬崖,也不知是喜还是忧,急道:“小王爷,你怎从这里爬上来了?”
杨逸抬头看了她一眼,想在嘴角拉出个笑容,不曾笑出来便昏了过去。
岳湘琴心中真是老大的起落,大悲大喜间,红肿的双眼再次落下泪来,目光打量着此时的杨逸,只见一身衣裳不能再破,双手满是血痕伤口,当目光落在他右腿上时,不由心都停了,已是血肉模糊。
回头一想,山峰乃是三日前坍塌,虽不知杨逸为何出现在此处,但也证明他用了三日时间来爬上悬崖,这是怎样的毅力?岳湘琴从不曾想过,往日那个嬉皮笑脸,毫无追求的小王爷,是凭着怎样的念头,在腿伤如此重的情况下仍要爬上悬崖。
她把杨逸负在背上,咬牙切齿的往来路走去,她本已虚弱不堪,但此时若两人同时昏迷在雪地之中,定然一个也活不了。
天可怜见,她一路心不在焉,倒没走出太远路程,竟坚持回到了十里外的帐篷中,柳如梦已然不在里面,该是被应无尘带走,自是不必太过担心。
将杨逸放在床上,便再也没力气站起来,趴在杨逸身上喘了半天,才能感觉到双腿的知觉,艰难站起,便去烧了雪水,找了行李中的衣衫撕开,帮杨逸包扎腿上伤口。
当她撕开杨逸右脚裤腿时,见得皮开肉绽,筋断骨折,心便如被刀扎了一般疼,泪水漱漱落下,咬着嘴唇给他包完,已是在冰天雪地中出了一身大汗。
伸手摸了摸杨逸额头,见有些烫手,忙又起身去翻找丹药,好在应无尘觉得她会回来,厚帐行李食物都不曾拆带,出蜀山准备周全,但有不少丹药。
喂药喂水,忙了一通后,她只觉都快虚脱,坐了一阵又起身吃了些东西,将帐篷中火堆点着,往上面铁锅中加了雪块,帐中温度缓缓升高,她再没力气撑下去,倒在杨逸身边便睡。
刚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起身取了两件雪貂披风盖在自己和杨逸身上,便抱着杨逸手臂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杨逸依旧未醒,岳湘琴便融雪烧水,喂了些给杨逸,随后又喂他吃了些丹峰观中治伤丹药,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烫手,心中松了老大一口气。
踏出帐来,往日尚能眺望的那座埋葬雨师的山峰已然不见,心中又不由想到老师凌虚尘,杨逸既能逃生,老师是否也能逃出?不由心头一阵黯然。
心道:“道尊本是个极好的人,为了镇住雨师重生,竟然连小王爷和老师的性命也不顾,这般做法,又算什么正道所为?”
她自黎阳便随应无尘一起,深感此人心境远胜常人,甚至将道家许多思想批得一文不值,是个极独特的人。且对她极好,相谈亦是甚欢,共同研究道门阴阳五行,九宫八卦等许多知识,大有忘年之意,还将六十四路青莲剑尽数拆开说给她听,讲解其中道理法门,毫不避讳绝学外传之说。
便是如此一人,竟拼着连他人性命也不顾,也要施展龙骨八卦图将雨师封在地下,究竟为何,凭她聪明才智仍然想不通。
寒风刺骨,复又回返帐内,见杨逸双眉紧颦,又是一阵黯然,心道:“小王爷再也没师父啦,只怕醒了伤心得要死,到时不知又要怎么劝他。”
又过两日,杨逸终于醒转过来,岳湘琴便在他旁边,用手撑着脑袋看他,见他醒了,喜道:“小王爷你总算醒啦,担心死我啦。”
杨逸第一感觉便是右腿钻心疼痛,直疼得眉头直皱,牙关紧咬。
岳湘琴见此眼圈又红,低声叫道:“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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