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苏兄为拿解魂丹悄悄绕到了独孤贤身后,否则我家主子早已被他所害,现在想想,当真后怕的紧…”西门至弋仍旧惊魂未定。他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董鹿晗,担心的目光里又有些不敢责备的神情。
欧阳拓虽未亲眼目睹在武林大会上所发生的一切,但只听众人回来的叙述已经被惊的脸色发青了,“没想到这个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居然会这般挺身而出,这回当真多亏了他,否则易大侠重伤,单凭那个大漠孤鹰一人之力,这云姬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董鹿晗听了这话,微微抬头往里间望了望,眉头深锁不已,忽听耳畔传来俏丽的话音:“哈,欧阳公子到真会说话呢,原来你家主子跟这个苏离的交情连你们也不清楚么…”
原是坐在一边的齐偌甜笑着有意无意的说着话。
欧阳拓犹疑一下,似乎不知道这位貌美如花的少女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只因那烂漫天真的笑容实在令人猜不透这少女的性情究竟如何可站在一边的西门至弋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这欧阳拓刚才提及苏离时,无意中用到了挺身而出一词,这本身到没什么,只他前面偏又加了‘居然这般’四个字,那这句话说出来的意味可就大不相同了,聪明如齐偌,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但问题是连西门至弋他自己也在奇怪苏离今天的表现,一时之间只好解围道:“名剑山庄在武林的地位毕竟不同,苏公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狭义之名,自然也是当之无愧。”
齐偌听了这话只是嫣然一笑,并不再作答。
欧阳拓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再多想,反而问道一旁的西门至弋:“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刚才运功帮易大侠疗伤,这会儿瞧你脸色可不太好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董鹿晗听欧阳拓这么说,赶忙关切的看向了西门至弋,但见他脸色的确泛着疲软之态,“我竟只顾着担忧里面了,却忘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不必担心这里。”
西门至弋似乎刚想说些什么,反被齐偌抢先一步道:“西门先生遇事冷静,护主之心令人敬佩。还是听你主子的话回去调息,不要再让她又多了一个担忧才好。”
因齐偌刚才猜到了西门至弋想坚持留下,所以特意抢在他开口前说了这些话。西门至弋听出她话中的好意,又看了看董鹿晗那一脸的忧愁,当下也不好再让她多为自己担心,便应道:“那好吧,主子不必为我担心,我去去便来。”
西门至弋走了之后,欧阳拓不解道:“对了郡主,刚才你为什么这样说?”
齐偌看了看这个一脸书生气的欧阳拓,笑道:“你可知,若换做别人,一定会在武林大会上当即就为苏离等人运功疗伤,可这西门先生护主心切,一番思虑良苦用心。他眼看着负伤的金承恩为苏离运气,却并不上前相助,反而是等到你家主子安然回到了这陶然居才出手相助。这样沉着冷静的人物,当真少见。”
齐偌边说边瞧了眼董鹿晗,语气中对西门至弋大加赞赏。
“原来还有此番缘故,看来今日在武林大会上当真发生了不少事情啊…”欧阳拓不由自主的叹道。
正当此时,门开了。
却是大漠孤鹰率先走了出来,额头上的汗滴还未擦干净。
董鹿晗忙起身问道,话音不无沙哑:“先生,可都好了?”
齐偌刚才那笑意盈盈的容颜此刻也跟着严肃起来:“鹰师傅,这云姬姑娘可救回来了?”
“应当无大碍了,好好调息一阵子,便能恢复如初。”大漠孤鹰话音里充满了疲惫感,想必也是拼尽了全力才救了云姬一命。
几个人一听,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忽见金承恩扶着苏离也慢慢跟了出来。
这二人,平日里一个活泼好动,一个潇洒自如,如今竟都是一幅病怏怏的模样,瞧了怎能不令人难过。
只这苏离今日不仅仅凭一己之力化去了易水寒和孤独贤的内劲,又在危急时刻拼劲力气打了独孤贤一掌救了董鹿晗一命。而回来后,又因易水寒重伤功力不济,只有他的功力能勉强同大漠孤鹰一齐运功替云姬疗伤。这会儿整个人都好似消瘦了一圈,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也被冷汗浸湿了几分,流落到了一侧,让人看着不禁心疼起来。
金承恩也没好的了多少,先是与独孤贤恶战受伤,又强行替苏离运气,回来后怕董鹿晗担心,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替大漠孤鹰和苏离护法。原本那个刚毅英俊的金少侠已然面露倦容,脸色苍白不堪了。
董鹿晗刚想迎上前去,忽然僵直的停住了身子,她看看金承恩,又瞧了眼苏离,这二人都在危急时刻不顾自身安危全力相救,如今同时惨白无力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忽然不知道该先关怀哪一个了。
这份犹疑,连她自己都觉得摸不着边际。
按情说,金承恩与她的情分自是不必多说,她应该毫不犹豫的去关怀金承恩。可若按理说,这苏离与自己相交仍浅,却突然奋不顾身的鼎力相助,她也应该先去关切的询问一下苏离的伤势。可如今倒好,她却定在那里不动了。
金承恩虽身体不适,可他忽见董鹿晗是这种反应,心里一下莫名的不安起来。而站在一旁的苏离先是看了看一脸木讷的董鹿晗,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金承恩,忽然嘴角延伸出了一抹笑容。看的出来,这笑容是强忍着疼痛而生生挤出来的,只听他故意语带轻松的说道:“既然云姬姑娘已无大碍,我便先行回去休息了,想必大家也都累了,有易大侠在里面照顾着,大家倒也不必担心。”
因董鹿晗是背对着齐偌,虽然她觉出气氛有异,但却并不明白这三个人究竟怎么回事。而正在多想时又被苏离的这番话将思绪打了回去,她见大漠孤鹰疲惫的站在一边,当下也说道:“也好,那就告辞了。”
董鹿晗转过头来,有些不敢正眼瞧齐偌的眼睛,只尴尬说道:“今日,多谢郡主,改日必当登门致谢。”
齐偌狡黠一笑,似是又看穿了董鹿晗的心思,只应道:“那我便恭候晗公子大驾了…”说罢,已经带着大漠孤鹰等人扬长而去,行事作风,颇为豪迈。
董鹿晗对着她的身影愣了愣神,反倒是欧阳拓先开口提醒道:“哦,苏公子今日辛苦了,便由在下送你回房休息吧。”说着便走过去搀住了苏离的手。
董鹿晗木讷的瞧着苏离,并未说话。
苏离只笑了笑,又同金承恩互相点头致意,便跟着欧阳拓从廊上走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背影总有些落寞,又有些熟悉。
金承恩捂着胸口走到了董鹿晗跟前,忍着不适感,勉强笑道:“好啦,今天你也累坏了,易大哥刚才在里面也已经自行运功调息过了,现在正陪着云姬姑娘,想必是不会出来了,有什么话,咱们等到明日再说吧,好吗。”
董鹿晗见金承恩说话的语气比起往日来更加柔顺了许多,知道他不想让自己为难,可看着他那苍白的面容时,难过之情却又掩饰不住,只好低着头,轻声应道:“我扶你回去…”
大齐宫内,阴暗潮湿之气遍布全宫。
“大姐,我不懂,明明可以一举将易水寒等人赶尽杀绝,大姐为何饶他们不死?!如此一来,中原武林一定会齐心协力的对付我们,那我们的计划,又该如何才能完成?”一个俊逸无比的男子细声质问道,话音里夹杂着些许不满。
“不必着急,我自有打算。”这样冰冷刺骨的语气必是出自那金色面具之主--寒水宫宫主离殇。
那男子狐疑道:“莫非大姐,早有改变计划的初衷么?那却为何,不让我知道呢…”
此话一问出口,那名叫离殇的女子忽然用余光撇了那男子一眼,目光扫到的地方,纷纷覆盖了彻骨的寒意,这不禁让那男子心里打颤,赶忙赔礼道:“大姐莫怪,是弟弟失言了…”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瞧了一眼那寒水宫宫主,见她并不继续怪罪,便又说道:“如今江湖中少了独孤贤这样的奸佞对我们并无好处,而经此一役,不仅易水寒的嫌疑已被洗清,那名剑山庄的少主苏离,名头也是更胜从前。大姐虽杀了少林寺中玄济这样的高手,但也毕竟与他们结下了新仇,从此以后,恐怕我们寒水宫再也难以隐秘行事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细想下来,倒也有好处,咱们寒水宫向来只在大漠一带活动,中原的江湖中人多半只是听过这个名字,可这一次,他们算是亲眼见识了一番,也为我们在中原立足奠定了根基,想必今后一定有更多的人前来投靠,如此一来,我们的消息来源只会更加频密,对我们的计划反倒有益。”
那女子背对着他,并不说话,他虽不明其意,只好继续说下去:“我只是担心,这恭王府的人突然同那董鹿晗结成同盟,他们的交情如此不简单,日后恐怕更难对付了…”
那女子终于了反应,她缓缓的转过了身子,金色的面具上笼罩着一层阴霾,更显深沉,“恭王府内能调用的人实在太多,你的确应该担心。”
那男子听后只是低下了头,表示顺从。
那女子绕到了他身边,阴沉道:“皇帝最怕的,就是这朝廷中人与江湖的关系过于匪浅,如今恭王府的郡主敢公然带着人前去武林大会营救易水寒,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哼,皇帝想夺他亲弟弟手里的兵权之心,应该更加急切了吧…”
“不错,大姐提醒的对,竟是弟弟糊涂了。正想不出用什么办法绞了齐曦手里的节制大权,经过这丫头一闹,人言可畏这几个字,可不是轻易就能洗脱干净的。”他那狡黠的一笑就算在这阴暗的黄宫中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那寒水宫宫主离殇又提醒道:“你要记住了,重要的不是这北渭大军在不在齐曦的手中,而是,你能不能得到它!”
话锋一转,又冷笑道:“如果这兵权从恭王府的手中落到了太子那里,这于我们,只会更加难以应对。”
她停顿一下,又道:“这容妃的身孕已过了足月,皇后宫中倒也稳得住,容妃有孕已然使朝局有了明显的异样,你要时时小心,不可大意。”
“是,弟弟明白。近日张彻多番与我接触,似乎是想拉拢我,我会依照大姐的吩咐,小心行事。只是,这孩子,留下来恐早晚是个祸端。”那男子阴冷的声音不断游荡在大殿内。
离殇将双手缚在了背后,似是有所思虑,忽道:“齐肆一直对张权忠多有防备,如今容妃有孕,更是给了张权忠一个大大的机会,这同时也更加威胁了齐肆的帝位,他不会把帝位传给一个沾染有张家血脉的人,这老家伙,他不会…”
“即使如此,张权忠想必也不会就此罢手了,我见容妃宫中布坊紧密,皇后一时半会儿恐无从下手,要不要…”
他话音未落,离殇就制止道:“不,这正是成就你的大好时机。”
见他不解,离殇沉声说道:“这件事,其中必有蹊跷。齐肆为了保全太子的地位,一定会竭尽全力,以这老东西的阴毒手段,他必会用你牵制住张权忠,以保太子。”
那男子听后,眼睛里的精光重叠在一起,狠辣的表情一目了然,冷笑道:“大姐的意思是说,如果他当真利用我保全太子,就必然会将我推到朝堂中去,这一推,不仅我这个向来不问世事,被隐没在皇宫中的二殿下得以有出头之日,而且更有光明正大过问朝政的资格了。哼,他以为我只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儿子,如果他知道我借此机会要对付他,呵,真想看看他的表情呢…”
他虽笑的这般诡异,但离殇却是习以为常,只说道:“你要做好齐肆和张权忠手里的这颗棋子,隐藏的好,方可一击即中。”
那男子立时收敛了脸上的狠厉之气,俯首道:“弟弟明白…”
“费尽心思把他们关在了别处,一定是存有后招,恐怕日后会用来威胁主子啊,”夏禹祈奔波了一天,疲乏的声音略显沙哑。
董鹿晗自从沧澜山下来后,便一直挂心紫嫣和周婉清的踪影,眼见易水寒和云姬的事情都已算处理妥当,唯独这件事让她愁眉不展。
金承恩自打知道了紫嫣对自己的这份情谊,心里一直也是七上八下,如今看到董鹿晗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急切不已,忧心忡忡道:“对方行事如此慎重,定然知道这二人对你是何等重要,正如夏大哥所言,只要她们还有利用价值,性命应该无碍,最起码,能为我们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董鹿晗只是盯着青石板,并不说话。
夏禹祈望了望金承恩,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多加宽慰。
正当此时,一只流星镖穿堂而过,金承恩等人赶忙将董鹿晗护在了中间,纷纷向外望去,可是黑压压一片,哪里还有什么人呢。
金承恩看了看那打在石柱上的流星镖,若有所思道:“劲力不足,来人倒也不是什么顶尖高手,不必惊慌了。”
董鹿晗忙问道:“快看那纸上写了什么?!”
金承恩将纸条取下,念道:“紫嫣在百花阁。”
众人皆大惊。
董鹿晗脸现喜色,刚想拉着金承恩前去救人,就被夏禹祈给拦了下来:“主子不可!倘若中计,那便怎生是好!还是我带人前去,让承恩护在主子身边,以防不测!”
董鹿晗眉头一皱,似也觉自己有些鲁莽,说道:“前日灿然和清儿在逃回来的路上险些遇害,说是有人相助才得以回来,如今又岂不知是不是此人将紫嫣的消息送了过来?无论如何,都要去瞧它一瞧!”
金承恩知她救人情切,也知夏禹祈的为难之处,便道:“紫嫣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好不容易知道了她的下落,就算是虎穴我金承恩也要闯它一闯,可是鹿晗,夏大哥所言不无道理,无论这究竟是不是个骗局,只要你没事,她们才得以保全!一旦你出了事,那便当真没救了!你们放心,今天绝没有人赶来陶然酒楼放肆,也不看看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夏大哥,你将你的手下借我几个,我去去就来,不必担心!”
夏禹祈见金承恩竟这般懂事明理,心里很是欣慰,说道:“承恩的这番心意夏大哥领了,务必小心,我和主子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董鹿晗此刻的心境很是复杂,因为她完全挑不出夏禹祈和金承恩话里的诟病。她知道夏禹祈为了保护她是不能随意犯险的,她也知道金承恩为了还紫嫣的恩情也是非去不可。因此,就算她想阻止金承恩前去犯险,那也是决计说不出口的。
她深知时间紧迫,只好说道:“我等你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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