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浮云蔽日
瑶清将纸笔备好,轻轻的扶了董鹿晗过来。董鹿晗接过笔,用手在纸上摸了几下,只见她将左手食指搭在了纸上,右手执笔便书,字迹工整,间隔分明,哪里像是一个刚刚失明的人能够做到的。董鹿晗虽眼不能视物,但却能感觉到瑶清那异样的目光。只见她笑着问道:“姑娘,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写的跟正常人一样流畅?”瑶清见董鹿晗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奇的点了点头。董鹿晗会意道:“我小时候贪玩儿的很,可是我娘家教甚严,动不动就用抄写佛经这一招来教化我。成日里抄得烦闷了,只好苦中作乐,自己闭着眼睛乱写一通,谁知写着写着倒也被我给练出来了,嘿嘿…”董鹿晗说到此处也忍不住摇头直笑。瑶清这才明白过来,方觉董鹿晗也是个顽皮淘气之人。
她看着董鹿晗的眼神充满了喜爱之情,绝世的容颜上挂着一抹足令众人颠倒的笑颜。
瑶清正帮董鹿晗将家书装入信封,忽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嘶鸣,紧接着便又传来飞鸟扑腾双翅的声响,瑶清正欲起身去看,衣袖忽被董鹿晗拉扯住,只听她笑道:“姑娘,我朋友来了…”
瑶清一脸惊讶,大为不解,慢慢扶着董鹿晗走出门去。
原是一只海雕等在屋脊上,黑溜溜的小眼睛瞅着二人一动不动。忽见董鹿晗伸出左臂,但见那雕儿立时会意,扑腾着双翅便落到了她的左臂上,直把一旁的瑶清看的惊奇不已。董鹿晗轻轻将手臂往脸颊处贴了贴,温声说道:“白泽,好久不见…”董鹿晗将书信递了过去,白泽的小脑袋往前一探,刁了书信便盘旋而起。董鹿晗朗声道:“去吧…”白泽又是一声嘶鸣,双翅仅一展,便跃入了云端。
董鹿晗转过身来对瑶清温柔说道:“白泽性情孤僻,甚为桀骜,今日它第一次见你,日后再见到你,便容易让你们彼此熟悉了…”董鹿晗此话甚有深意,她是希望与瑶清相处的时日可以长长久久。瑶清为人玲珑剔透,对董鹿晗的用意更是会心不已,只见她轻轻的拉过董鹿晗的手,写道:“我等着它…”鹿晗只觉一股暖流直入心底,轻轻握住了瑶清的手,二人均低头笑而不语。
西门至弋怕董鹿晗失踪的消息传到京都后,紫嫣同金承恩等人会心急如焚而方寸大乱,他琢磨着金承恩在万花楼尚可一瞒,但以周婉清的性子,决计会奋不顾身赶来相助,这万一又出了岔子,日后倒不好向董鹿晗交待,便将北迦山的遭遇未告知给停留在京都的人。可万万没想到西门至弋的这一番思虑却被李灿然破坏了去。
李灿然和欧阳拓快马加鞭从静安返回了京都,正巧迎面便碰上了紫嫣,原是刚刚去万花楼看望了金承恩。紫嫣乃董家大丫鬟,自然对家中的几位大掌柜甚为熟悉,她一看到平时不喜出门的欧阳拓也来到了京都便预感到了不测。“怎的二位公子先行回来了?”
欧阳拓不语,李灿然眉头稍紧,沉声道:“路上出了些状况,主子不见了…”
紫嫣虽心里早已作了打算,但猛然听闻,仍被惊了一下,忙又问道:“好端端的怎就不见了?夫人可知道吗?”
李灿然心下叹道:当真是夫人调教出的丫头,此种情况还不忘为夫人设想。“你别担心,夫人已经知道,至弋还在北迦山探寻,我二人先行回来处理些其他事情,免得等主子回来再添麻烦。”
紫嫣素来听闻李灿然为人孤傲,但性情却十分刚烈,如今见他这般冷静,心下猜测董鹿晗失踪的事情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只好以此为由安慰自己,一时半会儿倒也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怎料紫嫣的这般玲珑心思不为周婉清所知,他们的谈话无意被路过的周婉清听到,心慌之下,只顾及到董鹿晗安危,回房提了长剑便朝着北迦山的方向飞奔而去…待紫嫣发现时,也只能无奈一笑了。
清儿得知事情始末后,托李灿然将周婉清赶去北迦山的消息尽快告知西门至弋,也好有个照应。李灿然忽又发现,这个平时不爱说话的女子做事居然如此周到,从此更是对董家大丫鬟这三个字愈发刮目相待了。
清儿同紫嫣一番商议后,又委婉道:“这一个周姑娘已经是奋不顾身了,万花楼的那一位,可要瞒住了才好,若是知道了,以他们的交情,想必是拖着身子也要爬去北迦山了。”
李灿然听后,大为同意,只抱拳谢道:“姑娘想的周全。”
这李灿然倒是第一次这么温婉,反而令清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静谧一笑,并未作答。
恭王府内,达巴见齐偌这两日眉梢紧蹙,娇媚的面容上总是隐着一层灰色,唯恐是因自己办事不利,一心想着弥补过失,当即请示道:“郡主,要不要我带人再去北迦山寻找?”
齐偌倚靠在红柱旁,幽幽说道:“不,你这一去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再者,那家伙若还活着,见到了你们还不得想方设法的躲起来,哪儿还回得来。你这几日便不要出王府了,免得再生事端。”
齐偌考虑到达巴等人一袭喇嘛打扮,十分惹眼,董鹿晗这番失踪又与他们脱不了干系,这时候出去,徒增是非而已。但不知为什么,齐偌总觉得董鹿晗的失踪不是坏事,毕竟阻止了静安一行,现下只需董鹿晗活着变好…
欧阳拓随李灿然来到了万花楼,眼前的一番粲然景象着实让欧阳拓震惊了一番。
李灿然看着这似曾相识的表情,不禁笑道:“你向来排斥浮华,如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又作何感想?”
欧阳拓苦笑道:“有道是假亦真时真亦假。”
此时乔雨溪已同李灿然等人十分熟稔了,见是他们来了便不再接客。“我听鹿晗说你们去了静安,二位突然折返,不知是何缘故?”乔雨溪清脆婉约的声音当真令人心旷神怡,欧阳拓第一次见她便已被折服。只听李灿然答道:“有劳雨溪姑娘连日来照看承恩,我等还未拜谢,这便又要来叨扰姑娘了。”
乔雨溪一边斟茶,一边笑道:“我同鹿晗一见如故,多谢自是不必,你只说与我听便是,雨溪乐意效劳。”
乔雨溪的直爽反倒令两个男儿自愧不如,李灿然不多扭捏,问道:“敢问姑娘可听说过易容术?”
乔雨溪将茶杯轻轻放下,自顾自的说道:“易容术,那不是紫冰姐姐的看家本领么。”她这话一出,直把李灿然和欧阳拓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万花楼中竟卧虎藏龙到如斯地步。
乔雨溪也不管这二人的惊愕目光,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只留下四道好奇的目光尾随其后。
只半盏茶的功夫,乔雨溪的倩影便又映入了眼帘,只这次,身后却紧跟着一女子。
二人望去,却见是一位冰山美人!那女子面若旁骛,发丝自然垂落至肩,更平添了几分神秘。
只见她竟自行了一礼,眼睛却不见眨动,似是空泛,却又堆砌着坚毅。忽听得乔雨溪引荐道:“这位是紫冰姐姐,我想你们要问的事只有她才能解答了。”
李灿然同欧阳拓忙谢道:“有劳雨溪姑娘了,早听闻万花楼有一冰霜美人,今日一见,确惊为天人,我等二人这厢有礼了。”
紫冰微微点头,并看不出些许欣然之情,想必是对这些赞许早已听的不厌其烦了。李灿然有事相求,倒也不以为意,反而很是欣赏紫冰这样孤傲的性子。
“不知公子可否告知你们要找的可是西域天山的暨无寻?”紫冰忽然问道,连声音都极为清冷。
“暨无寻?”李灿然和欧阳拓异口同声道。
紫冰见二人反应,心下便已明了,淡然道:“能让二位到万花楼来打听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之人,而暨无寻,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不寻常之人了。”
紫冰的聪慧又引得二人在心底里赞叹不已,只听得她继续说道:“易容术源自西域,后被天山派引入中原,因一起江湖欺诈的往事,易容术被列为妖邪之术,因而会运用它的人也越来越少。近十年来,江湖上最善此道的人便数暨无寻了,他行踪诡秘,以贪财而闻名,十分狡猾。”
李灿然同欧阳拓对了下眼色,问道:“这个暨无寻,当真能以假乱真?”
紫冰语气依旧冷谈的答道:“一旦他事先了解了这人的行为举止,说话方式,便足矣以假乱真。”
这时,忽听到一直闷不吭声的欧阳拓叹道:“竟是大意了。”
李灿然看了一眼欧阳拓,并不说话,此时他的心里也是疑虑重重。
忽见紫冰起身意欲离去,赶忙起身谢道:“噢,多谢姑娘不吝赐教,他日必随我家主子登门致谢。”
当紫冰听他提到‘主子‘二字时,冰一样的容颜似是化开了一角,眼前忽现过一个少年手拿书信的模样,煞是清晰。
她离开后,乔雨溪望着李灿然和欧阳拓惆怅的神情,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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