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齐殿就坐着轿子来到了陶然酒楼门口,他进去后,就拦住了一个小伙计,让他把那个叫王生的伙计给叫过来。
那个小伙计看来人一幅凶巴巴的模样,一大早的也不想沾染晦气,就急急忙忙的去后院找来了那个叫做的王生的伙计。
原来这个王生是陶然酒楼里的老伙计了,为人实诚又憨厚,他多年来自己一个人在城里干活,家里人则都留在了乡下,以种稻田为生,每逢秋收季节,他便会向掌柜的请几天假,好回家帮忙,顺便把自己积攒的工钱都带回去交给家里的亲人。
董鹿晗也是在酒楼里跟工人们闲聊时才了解到这些的,后来,她便想到了让齐殿跟王生回乡去体验一下农家的劳碌生活。因此,她特意给王生列出了一份条规,让他按照这些条条框框去管束骄傲自大的太子齐殿。
当然,董鹿晗并没有告诉王生齐殿的真实身份,只说他是自己新收的一个学生,因为平日里为人不是那么正经,才特意交给王生带回乡下去磨练一番,还叮嘱了王生,无论齐殿在他面前说自己谁,都不要相信。为此,董鹿晗还特意骗王生说齐殿有个撒谎吹牛的毛病,让王生千万不要上当。
其实董鹿晗这样欺骗王生,一是为了不让王生忌惮于齐殿的真实身份而不敢约束于他,二是为了防止齐殿忍不住劳苦会以自己的太子身份而欺压王生和他的家人。
那王生的确是个实诚人,自从董鹿晗交待了一下关于齐殿的事情,他便一心只听老板董鹿晗的话,要替老板好好的管教一下这个纨绔的学生。因此,他从后院走出来后,不仅没有给齐殿行礼下跪,反而是一脸的严肃认真,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来了啊,那好,我也已经准备好了,等我去拿下包袱就可以走了。”
说罢就往回走去拿包袱了,可这齐殿就被那王生给弄的一愣一愣的,竟有些愕然,看着那王生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什么人啊,见了我竟然也不知道行礼,真不明白老师到底再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那王生就携了包袱走出来了,看着齐殿只扔下了两个字:“走吧。”就竟直的往前走去了。
那齐殿带着手下跟上去了,那王生回过头发现齐殿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便停下了脚步,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那齐殿也跟着停了下来,不屑道:“他们当然是本公子的随从啊。”
那王生应了一声,一本正经像背书似的说道:“咱们老板说了,只准你带一个人去。”
那齐殿一听,立时气的眼睛又圆了起来,但突然又忍住了脾气,无奈的说道:“好!算你厉害!你,跟我走,你们,回去!”边说边用手指着他的那几个随从。
那几个人听后犹疑了一下,毕竟是太子,怎么能只带一个随从就随便出去呢?这要是出了意外,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这几个人脸上都不禁流露出了惶恐之色。
齐殿见状,忙大声喝道:“混账,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给我滚!”
这几个人一看再不走就又不知道这位太子要搞出什么事来了,他们互相看了看,只能硬着头皮离开了…
那齐殿用力的甩了下袖口,哼了一句,转而看向了王生,气道:“现在能走了吧!哼!”
那王生也不生气,依然是一幅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就又继续往前走了。
齐殿实在被这个王生给气的恼到不行,但鉴于董鹿晗的关系,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好偷偷将手抬了起来,假装在王生身后狠狠的打了两拳,才算罢休…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斯匆匆忙忙的跑到了董鹿晗的房间里,说方皱布坊的老板方乔到了。
董鹿晗一听脸上立现喜色,吩咐这小厮请方乔到包厢里坐,自己马上就来。
那小厮听了便马上去了。
董鹿晗叫上了李灿然,又拿了前日在成家布坊里买来的布匹,两个人便一齐来到了包厢里。
刚一进门,董鹿晗就笑道:“方老板,你好。”
那方乔看来人两个格外俊美的年轻人,而说话的这一个好像才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惊讶,他回过神来,忙尴尬的笑道:“哦,想必这位公子就是董老板吧?”
董鹿晗笑着说:“正是在下,方老板有礼了,请坐。”
说罢,这三人又重新坐下了,董鹿晗介绍道:“方老板,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我华北的大掌柜李灿然,也是在下的好朋友。”
那方老板似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是谁,只见他大惊失色道:“莫非,二位就是定陶董家的东家和大掌柜吗!?”
李灿然笑道:“正是,方老板有礼了。”
那方乔一听,立时连眼睛都放亮了,又惊又喜道:“哎呀,方某真是失礼了,失礼了,竟没成想是您二位找在下前来的,这,这可真是令方某又惊又喜啊。”
董鹿晗笑道:“方老板您客气了,倒是该怪我们太匆忙了,没事先跟方老板说清楚,还请方老板多多海涵。”
那方乔一听董鹿晗竟如此客气如此谦虚,心里一下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笑着答道:“是您太客气了,真没想到,这身为天下首富的董家公子和名声赫赫的华北大掌柜不仅是如此年轻的才俊,竟也是如此谦虚有礼的君子,真是令方某汗颜呀。”
董鹿晗和李灿然礼貌的笑着,都说方老板太过誉了,后李灿然说道:“方老板,咱们主子这次约您前来,是要想跟您谈笔买卖。”
方乔一听,却更是疑惑了,心想,这董家生意虽然涉猎的范围很广,但好像没听说他们有经营布坊的生意啊,这次又突然找上门来,不知所谓何事呢?
当下,他便说道:“哦,原来如此,只不知道董老板想谈些什么生意呢?”
董鹿晗说道:“方老板,是这样,在下有意想进军布坊业,所以特意想向方老板您请教一二。”
那方乔一听董鹿晗说要学做布坊生意,这心里立时乱如麻,他方家的布坊生意是祖传的买卖,一直靠着优良品质而在布坊业占有一席之地,但自从成家布坊开业以来,他们方家的生意是越老越难做了,如今这位天下第一首富又想进来插上一脚,那岂不是不给自己活路走吗?更可气的是,对方还说要来请教自己,这算哪门子的请教啊,分明就是挑衅,他家大业大,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方乔想着想着便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火,就听李灿然突然说道:“方老板,您先别着急,请听我家主子慢慢说来。”
那方乔见李灿然这么说,只好耐着性子,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你说吧。”
李灿然和董鹿晗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摇摇头笑了笑。
董鹿晗继续道:“在下所谓的进军布业,并不是指我中原地域。”
这话一出,那方乔简直的听的愣了,疑惑道:“那是哪里?”
董鹿晗说道:“在下曾经远游西欧两年,那里有很多国家,他们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色目人。”
方乔恍然大悟道:“色目人!”
董鹿晗点了点头,继续道:“我跟那里的朋友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一直以来,都合作的非常好,而我,也有心想将那里的事业发展的更大一些。后来,我了解到,他们十分忠意咱们的丝绸锦缎,但苦于海运难走和卖家难寻的原因,这丝绸的买卖还没能做成。因此,在下想帮着他们连起这条线,当然,也是帮我自己。但我知道,布坊业是个祖传的手艺和买卖,我这半路出家,肯定是不行的。因此,在下想注资给一家有着极好声誉和质量的布坊,联合在一起,用这丝绸,重新开辟一条道路。方老板,这便是在下约您前来的目的了,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方乔听了董鹿晗的这一番话,精神早已为之一震了,心里又感慨又佩服,当然乐意万分了,喜道:“董老板果然深谋远虑啊,方某当然愿意参与此事,与董老板共创将来。只不过…”
李灿然接道:“方老板但说无妨。”
那方乔继续说道:“唉,方某,是有些心无力啊。董老板,李掌柜,不瞒二位,方某都已经有收山的打算了。”
李灿然惊道:“收山?为何?”那方乔解释道:“我方家的布业是祖传下来的买卖,一直是凭着良心做买卖,这生意一直以来也都算好的。但这几年,城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成家布坊,按理说,大家都是做买卖的,又都是卖布的,这攀比较量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方某无才啊,这几代经营的布坊,眼看着就要没落在我手里了啊。唉,虽然董老板愿意注资给我,但我始终担心,这会是一个没有回报的无底洞啊,到时,反而还会连累了你们啊。”
李灿然心下甚是疑惑,便说道:“这成家布业怎么就会把方老板给逼到如斯绝境了呢?听
您口气,似是相当的忌惮他啊。”
方乔叹了口气,说道:“唉,虽然是天子脚下,但这天子,又能出来多少回啊。这成家布业可以说是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布坊,自那以后,京都内外,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而这成家布业的幕后之人,便是那当今宰相张权忠。唉,这些事情,明里暗里,也只有我们布行的人才了解一些,这张宰相在朝廷内外的势力是绝对不可小觑的呀,咱们招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这眼看着,整个布坊业,都要成为他们的天下了。董老板啊,不是方某不想造就千古功业,真是迫于压力,无可奈何啊。”
董鹿晗说道:“听方老板的话,莫非这张宰相,也就是成家布业,是要将所有的布坊都逼入绝境才算罢休吗?难道,咱们把布运送海外买卖,他也能管得着?”
那方乔叹道:“可不是吗,他根本就是用尽手段,连布都不让你生产啊,更何况是卖!简直就是仗势欺人!”
李灿然听后,看了看董鹿晗,二人对视了一下,董鹿晗问道:“方老板,你可相信我董家么?”
那方乔说道:“当然相信,您董家在商界来说,那可是能呼风唤雨的,即使是那宰相张权忠,也奈何不了你们董家呀,方某,当然相信了。”
董鹿晗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方老板,这笔买卖,我是跟你做定了。至于其他事情,您都不需要理会,只专心回去做您的布,我保证,数月之内,方家布业的名号会再一次在这京都上上下下重树新风。”
那方老板一听这话,心里激动万分,毕竟他是个生意人,一不愿这祖宗传下来的买卖断送在了自己手中,二是早已受够了这成家布坊的窝囊气,三是他自己也有心想把布坊生意做到的风生水起再造辉煌,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绝对相信定陶董家的实力。
当下,方乔便坚定的说道:“好!方某就豁出去了,跟董老板,做这笔生意!”
董鹿晗和李灿然也欣慰的笑了,那笑里是展望未来的坚定不移和勇气决心。
当下,董鹿晗将这桌上的几匹布,让方乔仔细的瞧了瞧。
方乔果断的说道:“这就是他们成家布坊的布啊,这布,可以说已经卖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董鹿晗问道:“方老板,这布,和您的布相比,您怎么看?”
只见那方乔笑了笑,讥讽道:“哼,这布,根本就是偷工减料,质量极差,根本就比不上我家的布匹。他们这布,摆明了就是在骗人,用的都是些碎料,稍微洗那么几次,这布就会自己裂开了。哼,他们是故意做这样的布,好让这布早点儿坏,这些客人才会再来买,简直就是黑心至极!方某真不明白,那些客人明知道这布的质量奇差,为何还要一次次的去而复返,去买他们家的布,难道真是钱多的用不完吗?”
这时,李灿然笑道:“方老板,您不必着急,他们这卖的,根本不是布,而是名。”
方乔有些不太明白,董鹿晗解释道:“您知道京都里这么布坊,我为什么会单单找您前来相谈吗?”
方乔摇了摇头,董鹿晗解释道:“在约您之前,我曾走访过这京都大大小小的百余家布坊,也包括这成家布业。但只有您的这一家,是在平良心卖布。不仅价钱公道,而且质量极好,虽然我是个不太懂行的,但哪些布料用的最对最好,这触感,是不会说假话的。后来,我也跟不少业内人士打听了一下,他们也一致认为,您的布,的确是这京都里数一数二的好货。同时,这也是为什么,京都里有那么多家布坊,但唯独偏偏那么几家,却是根本干不下的原因,因为,张权忠他们是在故意针对你的。你的布好,这是他们最大的威胁。如果你不在了,这京都里其他的布坊,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在加上,他们懂得经营,这客人们即使面对质量不好的布匹,也都会先选择去他们家买了。”
方乔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连连称是,他没想到这个小小年纪的少年,为了做生意,竟然亲自走访了这么多加店铺,参详了这么事情,真是厉害啊。忍不住赞叹道:“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二位虽然年纪轻轻,但这做生意的头脑和心意,却非常人可及啊。方某得二位相助,此生,无憾已!”
这方乔是真心实意的感动到了,不仅见到了这天下首富,还跟他们合作做起了买卖,而他们,又是这样的人物,怎能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为之感慨呢。
之后,董鹿晗他们又说说聊聊了一会儿,便让方乔回去加紧生产布匹,其他的事情,她会派人去通知方乔。并且,让方乔保守秘密,不要将此事外传,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拿最后一笔积蓄好好的冲它一冲,别无他意。就此,方乔便高高兴兴激动万分的告辞了。这之后,李灿然和董鹿晗二人又在房间里细细讨论了很久才出来。
未时初,信义社飞鸽传书,原来是夏禹祈传给董鹿晗的消息,说他和李成奎在南方进行的事情都在控制之中,让董鹿晗暂时不必忧心。
董鹿晗看完信后心情大悦,总算出门以后,做了件对百姓有意义的事情。自董鹿晗从家里出来以后,一路走来,风雨波折,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快乐过,这么平静过。她的脸上一直洋溢着温和的笑容,这笑容,已经好久没有显现在脸上了。
趁着这么好的心情,她一整个下午都在后花园里弹琴谱曲,好不悠闲自在。金承恩则远远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听着她的琴音,回想着初见她的情景,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欢乐。
西门至弋正从京都的信义社走回陶然酒楼的路上,街道上人来人往,但他的目光却被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女子深深的牵引住了,竟一刻也不愿移开。
那女子肤色白皙,笑容清丽,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丽高雅的女子。
只见她和的小丫头正兴趣盎然的走到了一家捏泥人的摊子那里驻足围观,她看着那个师傅熟能生巧的捏着一个小猴子,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笑脸。
西门至弋看着她的笑脸,竟站在街道上愣住了!
这西门至弋,可是出了名的冷静,平日里也不近女色,没成想,竟对一个在大街上偶遇的女子一见倾心。
那女子眼看着就朝他走了过来,西门依然僵硬在那里,安静的望着她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过来。
可这女子,似是根本没有看见站在那里的西门至弋,只一个擦肩,却像经历了万年。
这女子轻盈的裙摆还留在眼角,她身上所散发出的余香还残留在侧边,西门至弋的一世却已经跟随在了她身后。
西门转过身,看着她已走远的背影,缓缓的微笑起来,那笑容,却是第一次流露在西门至弋那冷峻的脸上。
那女子和她的小丫头很快便逛到了另一条街道。
这时,街上驾来了一辆马车,一个男子从车里探出了身子,那女子看到他后,惊讶的笑道:“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男子宠溺的说道:“你呀,我还没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说吧,你怎么会在这闹哄哄的市集上呢?”
只见那女撒娇道:“好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告诉爹的,对不对?”说完还用她那大大的眼睛俏皮的看着那个男子。
只见那个男子好像很无奈的样子,笑道:“你呀,鬼灵精,快上车吧,咱们回府。”
那女子听后,立马笑着乖乖的上了那辆马车。
瞧这马车驶去的方向,应该是那宰相府了。
不错,这个在马车上的男子,正是张彻。而那个女子,便是他的小妹妹,张双双。
张双双是这京都城里有名的千金小姐,很多名门望族都想攀她这门亲事,借此成为宰相张权忠的亲家。但张权忠十分疼爱他的这个小女儿,从来不急于将她嫁出去。她的哥哥张彻,也是对这个妹妹极为宠爱。
张双双天生拥有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的确是个难得的才情兼备的美丽女子。如此秀外慧中的清丽女子,也难怪会令一向不苟言笑的西门至弋而一见倾心了呢。
酉时,董鹿晗等一行四人便走走逛逛的再一次来到了这万花楼。
董鹿晗抬头看了看这万花楼的匾额,不自禁,嘴角抹起了一弯笑容。
一个小丫头见到了董鹿晗他们,立即笑着迎了出来,将他们领到了三楼的一间包厢内,四个人悠闲的坐了下来,四下里打量起了这间屋子,倒是跟昨天的那一间大不相同。
李灿然好奇的问道;“小姑娘,你们这万花楼每间房里的摆设都有所不同吗?”
那小丫头喜滋滋的答道:“是呀公子,咱们万花楼里每间厢房都是几位姑娘们自己设计装饰的,这一间,就是咱们雨溪姑娘所设计的呢。”
金承恩听了,倒是有些茫然,轻声问道:“雨溪姑娘?”
那小丫头发现金承恩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雨溪姑娘是谁,惊讶道:“公子,您不会连咱们万花楼五大花魁之一的乔雨溪都不知道吧…?”
这时,那李灿然假装干咳了两声,那金承恩立即明白过来了,急忙解释道:“哦哦哦,我当然知道啊,当然知道,乔雨溪嘛,很有名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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