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独孤贤头也不抬,只是盯着那封书信默不作声。
众人急不可耐道:“独孤帮主,您倒是快说说那是封什么信啊。”
独孤贤依然置若罔闻。
这时,易水寒昂首说道:“这一封,就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亲手所写的书信,也就是给你们的证据!事发以来,别说我易水寒根本没有那个本领分身在各地杀人,这段时间以来,我根本不在本教之内,而是一直潜心在少林寺内听玄慈大师讲解佛经,每日必从辰时至戌时,无一刻松懈。”
这番话一出,登时另在座的众人都傻了眼。
因为他们之前所收到的消息是易水寒一直身在天龙教中,如此一来,是他潜入各大门派杀人的可信性就更大了。毕竟,他教中之人是不可能成为最有利的证人的。
此时楼下一片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疑问重重,大家又都纷纷看向了独孤贤。
只听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独孤帮主,您倒是说句话啊,这信究竟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易水寒立时冷冷的扫了说话那人一眼,众人便又不敢再造次了。
只见独孤贤突然嘴角弯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沉声说道:“没错,这封信,的确是出自玄慈大师笔下。”
独孤贤的这句话立时又引发了众人的交头接耳,只听一人说道:“虽然有玄慈方丈的亲笔书函作证,但我们各大门派的兄弟都是死于你易水寒独有的龙啸拳之下,关于这点,你又作何解释!”
大家纷纷向说话之人看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武林人士,但楼上包房里的董鹿晗却恰恰意外的认出了此人。
因为这个人就是刚才从隔壁包厢里走出来的那个人。
正当董鹿晗走去开窗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他从隔壁走出来,原本倒也并没有在意,当时所有心情都被被那易水寒所占领了,现下那个人开口说话,这话又是专门冲着易水寒而去的,禁不住引起了董鹿晗等人的怀疑。
此时,楼下已是沸腾一片了,都认为刚才那人说的话十分在理,眼看着又要陷入了双方都不肯罢休的争吵。
这时,易水寒大喝一声,众人立刻静默无声了,只听易水寒厉声道:“易某真没想到,就连玄慈大师亲自为在下作证,你们当中,依然有人心怀不轨,想要对付我,哈哈哈…当真可笑。”话锋一转,他又继续说道:“你们听着,士可杀不可辱,既然你们对我始终有所怀疑,看来,无论我出示什么证据,也都是枉然,好,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给你们一个交待,以洗我不白之冤。”
紧接着,刚才说话的那人又开腔接道;“易教主,你这话说的倒有些徒具其形了吧。咱们今天五湖四海各大门派相聚这万花楼,目的就是为了向你讨个公道,虽然你有玄慈大师作为证人,但你依然解释不了为什么那些兄弟都是死于你的龙啸拳下,他们如今即使做了鬼,也恐怕是不服的。更何况,虽然你言辞藻藻说要查出真相洗去不白之冤,可毕竟你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纵然你在这江湖上有莫大的名气,想要我们服你,相信你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恐怕,也有些难处吧。怎么样,大家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哼哼,除非,你易大教主想凭一己之力与我整个武林为敌,妄图就此逍遥法外,否则,你今晚,是必须要给我们大家一个交待的!你们说,是不是?”
这个人话音刚落,其他人就纷纷跟着附和起来,连声答是,一时之间,讨伐之声四起,个个横眉竖眼的对着易水寒,好像他的确是准备借词逃脱一样。
此时此刻的易水寒,纵然一身英雄气概,也抵不住这些机滑鬼祟小人的冷嘲热讽。只见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些人千变万化的嘴脸,心里是满满的不屑和愤怒,但却又无计可施。
他知道,一旦轻易动怒,立时便将陷入那万劫不复之地,令那些有心之人有机可趁。这话声里不时夹杂着替他激辩反驳的话语,但毕竟势单力薄,更多的人选择沉默,选择看一出好戏。人性的没落,在这一刻,显的尤为突出。
想当年,江湖中人提起易水寒三个字,谁人不是拍着胸脯高声赞叹,如今,只是为了一件疑点重重的案件便齐声讨伐与他,果真是世态炎凉么,还是因为,自己得不到荣耀也见不得其他人拥有呢。
易水寒心里感觉到了从没有经历过的冰冷,他认为自己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尽了,他已然放弃了那一身骄傲来到这万花楼向众人坦白一切,没想到,自己的诚信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衅。这令他痛苦,令他的骄傲一落千丈,他知道再辩驳也是徒然无功的,反而会越发的描黑了自己,只能先站在那里,麻木了知觉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就在这时,从二楼上飞身纵下了一人,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易水寒旁边。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金承恩。
众人见这年轻少年竟拥有一身非凡武功,登时不敢轻看于他,忙纷纷问道:“你是何人?”
金承恩抿嘴笑了笑,说道:“在下金承恩。”
众人一听,立刻恍然大悟,纷纷议论到原来此人就是一剑神君金承恩,都齐齐仔细的打量着他,好像能在他身上寻出什么宝物似的。
而始终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苏离,看到了金承恩突然出现,不禁皱了下眉头,低头喝了口茶,继续保持着沉默。
此时,金承恩又开口说道:“你们已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也该轮到我向诸位请教一个问题了吧。”
众人不无疑惑的看着他,似是在等着他继续说话,只见金承恩又笑了笑,突然犀利的看向了刚才说话的那人,冷声说道:“我的问题,就是你!”
说着便用手指出了那个人,大家齐齐回头朝那个人看去,只见那人脸色铁青,眼神清冷无比。
金承恩看着他继续慢慢说道:“据我所知,江湖上的这些暗杀事件只发生在了几大门派之中,而你,冒似并不是这几大门派中人吧。你既然无门无派,这中间的是是非非又与你何干?哼,你分明就是在这里挑拨离间,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
这几句话一出,众人好似突然醒悟过来一样,立时开始交头接耳,指手画脚,都意识到此人的确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这时,只见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把其他人看的糊涂万分,他笑完后,又突然讥笑道:“我当是哪门哪派的人站在这里正大光明的指责我,原来,跟我一样,是个无门无派的人。哈哈哈,真是好笑,你我,根本没有什么分别,你又有什么资格跑来质疑我?”
金承恩似是早知道他会如此狡辩,讥讽道:“你错了,我们,不一样。我出现在这万花楼里,根本就是个意外,今天下午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会在这里聚会商讨易水寒的事情,如果不是遇到了名剑山庄的少主苏离,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此事。关于这点,苏离可以帮我作证。不过,这都是些不打紧的题外话了。我无意中听到你们大家的对话,忽然发现你是唯一一个处处挑起事端的人,这才站出来阻止,以免大家上了你的当。哼,而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你本不应该牵扯进此事,却句句话不离此事。而我,作为旁观者,只是说出了你这个人的行为有异,从头至尾,都不曾参与或提起过此事。哼,我说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你们可以回忆一下,可否有假。”
金承恩说完话,昂首站在那里,其他人都好像在努力回忆他说过的话一样,果然确确实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关于暗杀的事情,只是指出了这个人的怪异行为。
忽听人群里还有人问道:“苏公子,不知您今天下午是否的确见过此人呢?”
原本坐在那里沉默无语的苏离一听有人问话,不自觉的挑了下眉毛,笑着说道:“不错,在下的确见过金兄,而且当时,他也的确不曾听闻过暗杀的事情,是我告诉他,他才知道的。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万花楼,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苏离说完后,又自顾自的端起了茶杯,饮起了茶水,其他人听了他的话后,便点点头,似是变相的承认了金承恩话的可信性。
忽听人群中又有人问道金承恩:“那你说,你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万花楼?”
金承恩笑着说道:“说来倒也凑巧,我只是陪着我的一个朋友来的,她是个生意人,向来不知江湖事,只是约了人在这里谈些买卖,我便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怎么,对我,还有什么疑问吗。哼,我可提醒你们,盘问我,你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今日若是轻易的放过了这个人,你们恐怕要自求多福了。哼,我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信与不信,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金承恩说完后,便摆出了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众人见状,都依照着他的话,盘问起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如今细细想来,此人行径的确不得不令人产生怀疑。
只不多时,人群中便有人问道:“你说,你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哼,想问我是谁,好,你们可站稳了。”
这话一说出来,难免让众人啼笑皆非,因为这个人长的也太普通不过了,个头儿也不高,身形也不壮,横看竖看都不过是个平平常常的小人物,这些人脸上挂满了不屑与嘲讽,一幅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可是那个人,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异常的冷静,眼神里始终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杀气。
然而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捕获的异样。只有安静的坐在那里的独孤贤和苏离,在此人说过话以后,已经分辨出了异样。
而被众人挑衅的易水寒,早在此人第一次开口说话之际,就已经洞悉了其奸恶的意图,但苦于情势所迫,不能轻易为自己辩解。正犹豫不决时,金承恩却从天而降了,并且还为他解了燃眉之急。
易水寒再看到了金承恩之后,总觉得有些熟悉,细想之后,便清楚了他的来历,所以始终安静的站在那里听金承恩说话。
就在众人面露讥笑之意时,那个人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大漠孤鹰,就是我。”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瞬间就让这万花楼里炸开了锅。
各个脸色由青变紫,由紫又变白,忽然又僵硬在那里,这人心惶惶的氛围都能在这空气中嗅的出来,就连原本镇定无比的独孤贤和苏离,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异样,是惊吓的异样。
而站在中央的易水寒和金承恩,在听了大漠孤鹰这四个字后,也是为之一震,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
原来这大漠孤鹰不是别人,正是那十年前,横扫漠北和中原一带的冷血高手。他辉煌了足足有十年光阴,十年之内,天下之大,武林之凶,竟无一人可与之睥睨,只能一个个的望其项背。同时,他又是个绝顶冷漠的人,有着鹰一样的敏锐,鹰一样的迅捷,他所到之处,一定是鲜血染红了四周,而他又不会肆无忌惮的滥杀无辜,他忽静忽动,竟像捉小鸡那样,围猎他的目标,所有人,避无可避,十年间,腥风血雨,难逢敌手。
但怪异的事情就此发生了,十年后,不知是何原因,大漠孤鹰这个名号,好似一夜之内便悄无声息了,自此以后,江湖上,再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再敢提起他,直到今晚,他却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了万花楼,这一切,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但当他说完那几句话后,再鼓起勇气看一眼他的眼睛,大漠孤鹰,不是他,又是谁?试问这天下间,除了他,又有谁能具备像鹰一样犀利的眼神。
众人各自胆寒,都为自己刚才的不屑和讥讽而感到心惊,生怕他一怒之下,自己就直接去了地府报道。面面相觑之间,是无声无息的苟延残喘,是静默无声的心惊肉跳。惶惑间,好像已经过了百年这么久,这么难熬,这些人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萎缩着头颅,思绪万千。
易水寒和金承恩等人,则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心里像翻越着千万匹马般,疑问不断。
那大漠孤鹰轻蔑的扫了一眼众人,他身上独有的那股鹰一般桀骜的气质,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这气场,融入了这周围的空气,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忽然,那大漠孤鹰的眼睛对上了金承恩和易水寒的视线,他的眼睛立时像放了光一样,闪了一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已经飞身到了金承恩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易水寒率先出手挡在了金承恩前面,他顿觉一股强大的力道靠了过来,催着他的手臂生疼生疼。
金承恩也立时反应过来,出手帮着解围。这三个人只过了十招,那大漠孤鹰就纵身飞到了一边,看着他们,又一次轻蔑的笑了笑,便忽然一个转身向外。
这万花楼里,已经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而退到另一边的易水寒和金承恩,则静悄悄的站在那里为自己运功调息,舒缓此刻仍然留在体内的力道。大漠孤鹰的武功之强,令这二人汗颜,如果刚才再打下去,他顶多轻伤,而这两个人,则必死无疑。
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的江湖人士,早已吓的冷汗直流了,各个眼神呆滞,面色苍白。
只是此刻坐在那里的独孤贤却突然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苏离仍然留在那里。
就在这时,金承恩已经恢复了体力,他朗声说道:“诸位,相信你们大家也都看到了,此人重现江湖,必有所图,目的不会简单。而他又故意的在诸位和易教主之间挑拨离间,更是做贼心虚,想必,你们也不会再被他骗了吧?”
这些人此刻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忙忙连声称是,心有余悸。
金承恩又道:“既然如此,请允许在下在此多说几句公道话。暗杀事件的来龙去脉,一定跟这位大漠孤鹰脱不了关系,而易教主又有少林玄慈大师为其担保,他也承诺,会尽力查出事情真相,我相信,此时此刻,大家应该都会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为自己一洗清白了吧。同时,也能为各门各派惨遭毒手的弟兄们还个公道。你们说,是否愿意相信易大侠了?”
此时此刻,这些人的心早已又回到了易水寒这边,忙接二连三的答是,大家都希望易水寒能亲自出面去解决这件事,因为他们深知,事情既然已经牵扯进了大漠孤鹰,就非易水寒这样的人物才能解决了,谁都不想惹祸上身,这样烫手的山芋,自然是要交还给易水寒的。
他们巴不得易水寒站在他们前面,要死,他们也没那个胆量去做第一个。这些人又开始了另一面的嘴脸,纷纷恭维起了易水寒,有的道歉,有的诉苦,还有的竟劈头盖脸的骂起自己来,场面实在是一波三折,令人啼笑皆非。
易水寒厉声说道:“你们放心,我易水寒说到做到,一定会为自己讨个公道。”
话落,他冲着金承恩笑了笑,说道:“替我谢谢你家主子,她的好意,易某已然牢记于心。小兄弟,咱们后会有期吧。”
说完,一个纵身飞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之后,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也都一一散去了,谁还想留在这个危险之地呢,如果大漠孤鹰一不高兴,回来了可怎么办?没一会儿,这楼底下的江湖中人,便散的差不多了。
这时,苏离走了过来,笑着对金承恩说道:“戏演的不错。”
金承恩也笑着回道:“全靠苏兄教的好。”
苏离笑了笑,又抬头瞧了眼二楼,意味深长的说:“改天必定亲自登门造访,后会有期,金兄。”
金承恩礼貌的笑了一笑,说道:“一定一定。”
苏离依旧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
而此时,同在二楼的这五间房里,却各自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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