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恒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原来如此,不过刘毅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妻子气愤地拍打了下罗恒的脊背,他疼得挺起身子,切切笑着,握住妻子的手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刘毅的确不错,但照顾不了昕竺,咱们的女儿咱们自己照顾,你别担心,昕竺嫁不嫁、嫁给谁,那得随缘份。”
妻子撒着娇戳了下罗恒的额头:“你啊,也就只敢拿我开玩笑!”她从贴身棉袄的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神神秘秘地抓在手中晃了晃,放到桌上。
罗恒吓了一跳,竟然是鱼纹玉佩。
“这宝贝是你给我买的?还是聂大人赏的?干嘛偷偷藏着,非得等我给你洗衣服时亲手摸出来?”妻子拿起玉佩爱惜地抚摸着。
“这东西可不是——”
“可不是给我的?”妻子嗤笑一声,“你啊,藏在胸口这么隐秘,还说不是给我的。”
罗恒急了。都怪自己大意!这么重要的证物竟没有及时存放起来。但他又不想伤害妻子,只得结结巴巴地解释:“这是聂大人赏的东西,但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明天我就给他还回去。”说着就想从妻子手中夺过来。
妻子笑着一扭腰跑掉了。
“快给我!”
“聂大人赏的为何要还?”她紧紧攥着玉佩放在腰间比划来去,臭美了片刻,最后才一狠心塞进罗恒手里,“你别还回去了,驳了聂大人的面子不好。但这么贵重的东西挂在我这件破衣服上也有点糟蹋。最近家里急用钱,不如你把它当了吧?”
罗恒握住玉佩,望着日渐苍老的妻子发愣,胸中充斥着身为男人的无力感。
当了?
他在心中反复念这两个字。如果鱼纹玉佩再度出世,他的主人会有什么行动?在茫茫人海里寻找凶手,就像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中寻找一条特定的鱼,最容易上钩的饵就握在自己手里,再冒险也值得一试。
罗恒心生一计,忽而笑起来:“好,听你的。”
“快!跑跑跑!”
乾元拽着列缺狂奔过几条街,正从一条小巷冲出来,只见一个少年敏捷地跳过一辆木板车,如离弦之箭般向远方逃遁而去。
一个怀孕的女子呼哧呵呵地停住脚步,扶着腰,指着少年的背影无力大喊:“抓住他!大家帮我抓住那孩子!他抢了我的东西!”
围观的人无动于衷,列缺忍不住独自跑去追逐少年。
“傻子!”少年转头对列缺做了个鬼脸。
列缺纵身一跃,蹬上土墙,几步轻功甩到少年面前拦住去路,拧住脖子压在地上。
“你干嘛多管闲事?烦死了!别来惹我!”
“你抢就抢了,也张大眼睛看看,没见那女子怀着身孕?”
少年奋力挣扎:“她怀的又不是我的种,怎么不能抢?”
“她是弱者,强者不该打劫弱者。”
“我呸!你算哪根葱,少跟我讲大道理。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今儿认栽了,你要打随便打!赶紧的,老子还等着回家吃饭!”
“家?你家在哪条街的破庙里?我跟你们那些老大都挺熟的。”列缺目光炯炯地审视着少年,“一头蓬松脏乱的头发,大冷天穿着单衣,脚上满是伤口但没有鞋,是孤儿?还是乞丐?”
“我去你姥姥的乞丐!”
是孤儿么。
少年气得双目含泪,作势要踢列缺的要害却被轻松躲过。列缺长腿一抬轻松将其撂倒在地,拧紧少年的手腕脉门,接住手掌心掉下来的赃物,是一根银链子。
乾元扶着孕妇姗姗来迟。
孕妇见列缺已抓住少年,但担心少年狂躁而不敢上前,纠结着,从菜篮子里掏出一块豆腐向少年递过去:“小孩儿,这根银链子是我丈夫娶我时的聘礼,我不能给你。但这块豆腐请你收下吧。”
“给我?”少年惊讶地指着自己。
“你很饿吧?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
少年惭愧地低下头:“但我抢了你的东西,你为何还肯给我吃的……”
“你别误会,对于你做的事我仍很生气。但我丈夫是个善人,不会介意我多照顾了一个孩子。”孕妇抚摸的大肚子道,“吃了东西,有力气就去劳作,讨口心安理得的饭,别再被人按在泥里打,靠卖皮肉生活。这不仅让人生气,更让人看不起。”
两行不甘的清泪从少年眼中流出,他爬起身转头就走,然没走多远又跑回来,一把抓过孕妇手中的豆腐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大哭,宛如吃下苦药,满脸粘上白色碎渣。
平头百姓的街道狭窄而拥挤,行人总是不多的。有几家小店门口竖着高竿,上面悬挂白色引魂幡以辟邪。幸或不幸,但这就是你我日夜生活的城。
“快!让你多管闲事!叶哥哥跑了你可别怪小僧!”
两人停在一家关门的酒肆前,门口屋檐下睡了个潦倒的酒鬼。本朝自□□起为保存粮食实行禁酒令,至今,天下酒铺关了九成,剩下一成大多这样偷偷营业。毕竟人没有醉酒可不成啊。
昏暗的屋内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乾元牵着列缺走向一张靠墙角的桌子,桌旁一个长发散乱的男人背对来者酒醉半酣,试图从空了的酒瓶中再倒出几滴。
“叶哥哥。”乾元轻轻喊到,喊完忙躲到列缺身后。
男人晃悠悠转过身,长发掩盖了半边狭长优雅的眉眼。
灰布长衫,月光下的一坛清酒,好久不见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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