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恢与父母及两个弟弟立在外室,室内是他的亲祖母,还有他在别人口中听说的嫡母。他的母亲,高雅无双,卫家的贵女,竟甘愿为他父亲的妾。而他的父亲,确实是大英雄。
两个长相冒似的孩童走了进来,早有侍女端水上前,侍候洗漱,又在隔壁换衣,方才眼也不抬,直接入了内室,举止从容。
渐渐,他们听得低低得欢笑声传了出来。
祖母祖母,不念亲自喂您喝药,您得喝。声音带着一丝娇嗔和甘甜。然后,是祖母和蔼可亲的说话声,我的孙女就是孝顺。对了,今儿出去打猎,猎了什么回来?
猎了两只火红的狐狸,是哥哥射的,祖母,哥哥马背上的功夫又见长了。孩童绚烂着说道。
是吗?祖母语气里都是欢喜,她可知,我的骑射功夫一定不比里头谓之兄长的人差。秦恢听得祖母笑声欢快:阿慕,祖母让人送过去的书可是读完。
昨日读完了,祖母。
秦恢听得祖母更为欢喜的笑声,“好好好,阿慕能这么短时间读完,祖母很高兴。只是,我的乖孙,这两年,可苦了你。”那是他陌生祖母心疼的声音。
祖母,母亲说,透过书卷,可以增长眼界,这两年,孙儿懂了很多,若有机会,孙儿想出去游历一番。
这如何能行,你是嫡长子,以后要继承你父亲的一切。
祖母,母亲从小教育阿慕,要能者居之。若孙儿能行,定当仁不让;若孙儿不行,定辞之不受。
能者居之。秦恢惊住,头不小心碰到门柱,发出响声。
阿慕,跪下……阿瑾,你也跪下。里面是祖母暴怒的声音。接着是浅声的应答,是,母亲。
阿瑾,阿慕是嫡长子,嫡长,嫡长,这是祖宗的制度,你怎能跟阿慕说些什么能者居之,你这是教坏阿慕。
母亲,阿瑾并不觉得有错,若母亲之父当年选的是能者居之的嫡次子三王爷,大平定还有中兴之望,不会过后二十年而亡国。声音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阿瑾,住口,你就是这般当母亲的,哪个母亲不是盼着自己的儿子承继高位,你倒好,有机会,还往外推。
母亲,阿瑾信自己的儿子。若阿慕真有此能,那阿瑾倾尽一身,也会帮他;若其无能,那阿瑾会让他做一平凡人,简简单单。
阿瑾,你不能让母亲失望。
母亲……
阿瑾,去书房面壁三天,将自阿慕不念一岁生辰后至今,阿南写给你的那一沓没看的书信一字不漏看完。
母亲,我不……
阿瑾,事情已经存在,你以为,不听不闻视而不见,便能什么当作不存在吗?就算他纳妾,有庶子,你要明白,你是主母,是嫡母,谁都不能越过你去。
母亲,你不要逼我。
阿瑾,你有才,但你过于良善,所以,你注定只能在国子监当一个先生。
“祖母,请不要逼母亲,那一沓书信由孙儿代劳。”秦慕跪求道。
长公主不理会疼爱的孙儿,道:“阿瑾,好在阿慕性子不类你,若然类你,我不在,你们母子该怎么办?”
里头,沈瑾满脸清泪,秦慕直直跪着,秦念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长公主一脸哀戚。沈瑾声音哽咽。
长公主朝外面喝道:阿南,带着你的人走。
秦南长作一躬,道:母亲,保重身子。
一声落后,长公主泪流满面,等林嬷嬷说人都走了。长公主用帕子捂着唇,道:“阿瑾,你的心真狠,真狠啊。七年,他写给你的书信,你一字不看,一字不回,一字不问。你真狠啊。”她心疼眼前的儿媳妇,她也心疼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啊。
沈瑾哭着笑,笑得极为难看,母亲,其实不用看,我都能猜到,有什么猜不到的,我生孩子的前一月,玉城惨胜,是卫昭救了他,用自己的清白身子,不然,秦恢不会只比阿慕不念小不到九月,所以,他即使不能娶她,也要纳她为妾。我该识大体,当一个贤妇;我该接下他的忏悔,善待他的美妾娇儿。
玉城之战,若我没料错,卫家抽调了五万人马援助平镇,是卫昭之意。卫昭对秦南可真够用心,置之死地而后生。秦南本是成竹在胸之战,最后竟是惨胜。卫昭不但得了救他之名,更是成就了她的美名。偏偏秦南看不出来,他只知道卫昭牺牲自己救他,殊不知陷他于危境的也是卫昭。因为没有男人会认为能够舍命救自己的女人,也是害自己的那个。母亲,我说的可对?
沈瑾泣不成声,秦念扑下身,抱着母亲,也哭了起来。
长公主看着沈瑾,是从未有过的严厉,阿瑾,你既然知晓,便该知道,卫昭心肠之毒。你要保有你的地位,如此,则能护孩子周全,保阿慕和不念的地位。
从长公主的苑子出来,沈瑾眼前一花,险些摔倒,流芳手快,先扶住了她。秦慕和秦念两双小手也将母亲搀扶住。沈瑾感受到孩子身上的暖意,慢慢恢复过来。
不远处,华贵的马车旁,秦南怀里抱着一个小儿,身侧站着美貌的妻子和两个小儿。他们正目光望了过来。沈瑾无所谓一笑,低下头,见两个孩子对视着,眼底隐约有着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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