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我从「球」里的监视画面看见了奇异的画面:一个手持电锯的小女孩接连好几天凭空出现,并且在各区之间往返、让许许多多的实验体被重新回收。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让那些实验体被回收?真想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她的未来又会是怎么样的风景…………”
在一次偶然的状况下,我从实验体的视野中捕捉到小女孩那纤细的身影,然后我从她身上得到了她的名字以及……
──离开这里的希望!
────((黑色战争,葳尔──war))────
我知道。
实验室总有一天会被拆掉,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知道。
实验室会被拆掉两次。
而今天正是实验室要被拆掉第一次的日子,也是那位名为库洛葳尔的小女孩会到Z七区的日子。这一天整个实验室至今为止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摧毁殆尽,然后被记录在历史中。
为了不要死在今天以及未来的自由,我让父亲将我带离实验室。由于无法让自己的意识支配父亲,我只能用暗示的方式勉强让自己的意识附着在父亲身上。
我让父亲代替无法亲自到Z七区的我,用投影的方式让自己在研究室里和那名父亲看不见的女孩对话。
据说死神是在人虚弱的时候才能够看见的存在,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么多日子以来大量被回收的人造魂魄都没有引起太大骚动的原因了──因为根本就没有实验室的工作人员看见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从这个「凶手」身上,藉由她让魂魄们回收的过程中,我让研究员将她不小心留在被回收魂魄们身上的零碎灵魂碎片搜集起来,然后说明「这是从名为库洛葳尔的死神身上提取出的灵魂碎片」后交给父亲。
总之,这天我利用父亲的身体,对未来将会解放我、让我能够用自己的双脚走路的小库洛下暗示。利用一种以声波为基础、以文字为触媒的、俗称「言灵」的方式,透过这样将自己的魔力输灌到小库洛的身上。
在完成这一切后,我让父亲将投射出自己的影像关闭后就将暗示解除了。
不久之后发生的混乱已经和我无关了。
因为我已经知道父亲不会有事,而被彻底拆毁的实验室父亲也有能力能将它重建──毕竟这整间实验室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
大约又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实验室的机能已经彻底的恢复完全,父亲每天总是会把今天的研究成果以及进度向我报告。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我应该要为他开心吧?
……但是我没有办法笑。
「隼啊──你知道吗?今天我发现了一个更简单就能提高魔力的方法:只要让实验体们相互吞噬就可以提高魔力了!大概是体质的关系,所以被吸收的不会只有魔力,连同能力都可以藉由吃这件事来提升或是继承,就好像是交接仪式一样!!」
「只要吃掉就能够办到了!」
「所以说,等我找到拥有强大再生能力的实验体,我第一个就先喂给你吃,好吗?」
“但是我没有办法吞,而且父亲不可能会成功的。就算成功……”
……父亲,明天就把我送到Z七区好吗?
在我说完这句话,父亲沉默了好一阵后总算答应我明天就把我送去。
────((牺牲──Sacrifice))────
Z七区。
一个一个与地面及天花板相互接合在一起的巨大铁箱,就好像原本就长在天花板或是地板上一样,四处分散在这个区域的每个地方。圈住这里的是一种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合金墙,至于是什么样的材料父亲并没有说过。
在经过我的要求后,父亲将我放置在一个看得见那铁灰色的入口附近。
瘫软维持着半坐卧的姿势,根据父亲的说法似乎会觉得很不舒服,他很说我很可能就这样滑下去变成躺在地上,而且他也不确定在离开培养管以后我能够活多久。最后,话很多的父亲在其他实验室里的同仁们以半推半拉的方式强制带离了这个地方。
然后我这辈子就没有再看见父亲了。
当初在他们离开之前,我分散了自己一部分的意识放在他们其中之一身上。为的是让自己能够掌握实验室的情形,也能够知道父亲在Z七区的研究成果。
在离开我以后,父亲一直致力于研究能够让身体快速修复的方法。不论是治愈术、防御系的魔法,任何和恢复以及复原有关的法术──连同理论──他都拚命的在做,结合自己知道的关于人体以及生物的相关特性,他总算让自己找到了一种特殊的细胞基因:一种以自身的精神力作为消耗的修复基因。
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日子,日复一日的,我让自己的意识以一天一个的速度慢慢支配这整片区域里的每个实验体。由于彻底支配一个生物我需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像是锻炼、更像是种煎熬,不只要分散自己的意识,更要花费不少我那本来就已经所剩不多的生命力。这样挑战自己的极限……很值得。
都是为了自由。
终于,在我成功支配了整片区域之后不久,我盼到了那有着黑发以及锐利双目的男孩。血红色眼睛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我确信他就是那个能够改变我所遭遇的、这悲惨的一切。
──父亲将他取名为「夜狼闇月」。
看着被父亲及其他的研究员「放」进Z七区的他承受着自己体内魔力变化挣扎了大概快八个小时、还没有任何停止挣扎的迹象,我决定去帮他一把。
让两个被我支配的实验体过去把已经挣扎到差不多没有体力的他用力固定在地板上以后,另外再让一个实验体将双手贴上这家伙的背、把他体内紊乱的魔力顺过。
不意外的,他原本粗重的喘息在经过调节后有所改善。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怎么回事,这家伙竟然马上就毫无防备的睡着了!在这个放置各式残暴实验体的研究区域,再怎么样也不该就随随便便让自己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的睡死在门口吧!
……或许也不能怪他,他也才刚到这里、还不是很了解这里的状况呢。
“剧本已经确实在运作着了。”
看着他的睡脸,我不由得想着。
────((戏剧──Drama))────
刚清醒的小月在看见其他实验体以后,就像所有正常的实验体般做出饿虎扑食的动作、扑向最靠近自己的实验体,然后开始撕咬。
一般的实验体,正常情况下拥有的只有吞吃其他生命体的战斗本能。也因为他们如此这般的单纯,所以要支配他们十分容易。
不过小月不一样。
我知道父亲有在小月的灵魂中放进我的灵魂碎片。基于「没有办法支配自己」这个因素,我必须藉由外力才能把他控制住。然而小月的高性能让我非常头痛,除去那对翅膀,天生的速度更是让他在这个拥有许多遮蔽物的实验区域里如鱼得水般自在的穿梭着。
看不到他的未来,所以我无法肯定自己不会因为小月的关系就死在这里──整个剧本的成败就看这里了──我必须把小月抓起来!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我感觉到小月投射到我身上的锐利视线。
我非常紧张,因为我既没办法转头看看自己距离死亡有多远、更没有办法逃离这个地方。
以为一切都即将结束的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拥抱。
就好像看见失散多年的朋友一样──紧紧的,抱着。
……或许是灵魂碎片的关系,但我更相信这是一种奇迹。
从那天之后,小月总是闷不吭声地坐在我旁边。
于是我想到:如果我们实验体也能够拥有情绪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无趣了?
至少小月可以陪我说说话吧?
与其坐想这些,还不如行动。
于是我用理论的方式将「情绪」强迫性的代入Z七区中包含我在内的每个实验体身上以后,我找到了我们实验体之所以没有办法和父亲那些人类一样过所谓「人类生活」的原因──也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像人类一样的思想和感情。
被我支配的实验体们,他们这辈子已经没有办法感受到自己思考的感觉了。
想起父亲的教诲,我决定把我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告诉小月。
我非常意外的发现:拥有情绪的小月竟然和我过去在那些研究员身上看见的情感非常相似。不知道是天分还是因为灵魂碎片的关系,由于我没有其他的实验体做对照组,所以我无从得知是不是所有的实验体都是这样的情形。
在小月的陪伴之下,本来以为会很长的八年很快就过去了。
以人类的身体作为标准来看的话,小月经过这八年以后应该算做是十六岁,在他被送来以前的八年时间是经过为时一小时的快速培养生成的。根据父亲的说法,他一直很好奇吸血鬼如果加上恶魔的血统会是以什么为主食,所以就这么把小月的身体做了出来。
我深深觉得父亲大概是做研究做到有点头壳烧掉了,他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做出来的每个实验体「都是肉食性」这件显而易见的事实,研究习性什么的一点意义也没有。
这年是我从其他研究员身上能够预知到的、这副身体最多可以撑到的终点。
根据自己的剧本,我决定选在这一天──也是这附近学校开学前三天左右──让这安逸的一切都结束的日子。
再次使用暗示的方法,我让父亲在这一天来到Z七区、特别让他亲口对已经成长为少年的小月说他们只会接走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孩子。
理所当然的,小月告诉我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也就是说,小月没有办法对那些在自己认知里被称作「兄弟姊妹」以及「朋友」的实验体们做出攻击。
我告诉小月「这些我都明白,但是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到最后,爸妈最后一定会妥协、带走我们两个」。
如预期般,小月也确实冷静下来了。
“不过接下来就是噩梦了呢,小月。”
实验体的单纯本质更是让我的暗示术如虎添翼般的增强。
为了确保剧本确实进行,我给小月下了强烈的暗示、打算让他把这里所有的实验体吃掉……然而事情一点也不顺利,在剩下最后一个实验体时,小月竟然脱离了我的暗示、清醒了过来。
看见自己撕扯到已经看不出原形的「朋友」,小月那瞬间的表情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那是一种我至今仍旧无法言喻的情绪──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美丽的表情!
绝望的色彩、强烈的悲伤,小月无声的对地上原本被称他称作是「朋友」的尸块哭喊着。藉由读取剩下唯一一个实验体的记忆,我清楚的看着久违的透明液体从他脸上滑下来──至少印象之中,我也只有看过父亲有让自己的眼睛流出这种透明的液体──在我看来,这被称为是哭泣的动作是非常浪费体力的事情,然而小月却还是选择让自己在受重伤之后仍旧耗费精神和所剩不多的体力做这种事。
我也算是拥有情绪了,但是为什么我还是不能理解小月这么做的理由?
「……隼?是你做的吗?」脸上仍挂着泪痕,小月一脸茫然的瞪着我看。
就算是我又如何?杀掉你所谓朋友的还是你啊,小月。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要吃了我吗?就算杀掉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你吃──
「──闭嘴────!」
──啪嚓。
────((终曲──Finale))────
「终于出来啦……」抬头看了所谓的「阳光」一眼,我的心情非常的好。
距离身体被小月撕掉只过没几天,我重获了自由。唯一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我正藉由小月的身体体验用自己双脚走路的感觉。
在重获自由以前的我可以藉由残存在小月身体里的灵魂碎片,在这几天中我偶尔可以断断续续的看见他现在生活的情况,不过每次都在我要看到重点的时候讯号不良真的很讨厌。
举例来说──
被电到的小月在墙角清醒的时候,遇到了进来房间的小库洛。
明明一直想离开寝室的小月居然还沉的住气、让自己在角落里装睡……就算小库洛都拿出暗器来都不为所动。
这到底是何等可怕的意志力?怎么不闪啊小月!
待在小月体内的我既没有办法看小库洛的记忆,更没有办法去预知小库洛的未来。这样一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总之后来小库洛去洗澡了,很有危机意识的,她让自己的使魔为自己看着小月。
“……所以说为什么不换寝室呢?我记得寝室是自己挑的吧?”
后来我才知道,之所以小库洛会选这间是因为学校里其他的寝室几乎都额满了。可能是急着洗澡,这间是小库洛找到的第一间还有空位的寝室,所以就这么待下来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闯浴室的不是小月,而是一个红色头发的家伙!
“小月都没看了这家伙到底来看什么的?”
在小月抓着小库洛的武器往浴室递的时候──画面不见了!!
太过分了这个!我也想看看女体到底是怎么样的啊……大概是像这个样子。
在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失去了之前在实验室里所拥有的能力,包含读取记忆以及暗示的技术都已经彻底的消失了。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我已经做好的「未来剧本」。
──说服小库洛不要杀我。
……妖狐给的符文是剧本外的产物,不过对目标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忽略不计。
……小月手上的符文好麻烦。
……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在自己无法掌控的情况下出现了一堆麻烦事?
──让小库洛把我变成属于小月的使魔。
至少最后的重点有达到。
把记忆一起交出去的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知道父亲并不会因为小库洛的关系而消失──我还需要父亲把我的记忆找回来呢。
“真的很庆幸小月有这么一个滥好人性格的死神伙伴……”
即将成为小月使魔的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安。
虽然并不知道在我成为使魔以后我的能力是不是还在,也不知道需要经过多长的时间我的记忆才会恢复。
而这,却已经是我找到的唯一一个能够获得自由的方法。
直到这里──
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
Tobecontinued…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