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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彼时少年一 桅杆少年(1 / 1)

黎明的曙光透过了望台的缝隙照在蜷缩于里面的少年的脸上,让他忍不住抬手在眼睛旁边抓了抓。随着太阳的升起,甲板上走动的人越来越多了,越来越大的杂音钻入他的耳朵,让他继续和美梦**的愿望破灭。

马丁缓缓的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望台的捆扎铁箍,把自己从一大团充当毯子的麻布袋中拉了起来。然后他闭着眼睛把下巴搁在了望台的边上,让初升的太阳照在自己脸上,好驱走自己脑袋中浓重的睡意。

“哇哦!太棒了,这里就是宫殿么,看上去好大好繁华,不愧是千年都城奥古斯啊!”一个大嗓门就在桅杆正下方响了起来,然后另一个稍微低一点家伙开始嘲笑他:“傻瓜,这里不过是码头,你以为宫殿会这么破破烂烂的么?这里离奥古斯还有十几里水路呢!”

两个人继续在这根马丁藏身的桅杆下面喋喋不休的讨论,马丁眯着眼睛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正打算挥挥手弹出去的时候,一下子撞到了什么,然后被人抓住了

他吃惊的张开双眼,视线就撞上了一双水汪汪的榛绿色大眼睛。这场意外的碰面,让两个人都僵持了一会,不过很快后来的这位做出了让步。

“原来这里有人了啊……”他嘀咕了一句然后松开了抓住马丁的手,接着撑着了望台的边缘翻上了更高处的桅杆。

马丁这下子完全清醒了,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开始上下打量这个入侵了自己地盘的家伙。

因为逆光所以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不过从身高体格和声音来判断应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对方的衣服看着很新,款式比较像东部地区的风格。做的比合身略大一点点,是这个年纪的家长准备衣服时候的正常考量。料子不错,手工很精美,但不是那种高档裁缝店出来的定制品。

马丁仰着头想要看得更清楚点,但除了大概的服饰只看到对方金灿灿的后脑勺。那个少年的腰上挂了一把长剑,不是学员用的那种比较轻巧的小剑,而是真正佣兵所喜欢的粗刃的宽剑,相比较少年苗条瘦削的身材,显得很不般配。

不过这把重武器丝毫没有影响对方的灵活性和平衡性,它的主人此刻正在桅杆上什么都不扶的踮着脚看向船行驶的前方。估计是个急性子,想要早点看到奥古斯的家伙。

“嗨!你也是来报道的么?”马丁见对方似乎不打算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招呼。如果这个少年也是皇家骑士学院今年的新生的话,这样一个家境还行,但不是什么大贵族或者特别有钱人家的小孩应该是个不错的结交对象。

“你也是?”听到马丁的问题,对方终于重新把视线投回了自己的身上。马丁感觉到他的吃惊,有点尴尬的拢了拢自己的半旧斗篷,然后不快的说:“怎么,我看上去不像有资格上皇家骑士学院么?”

对方歪了歪脑袋,然后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高度,接着抱歉的回答:“哎呀,不好意思,我看你个子小,以为你才七八岁,我想你还不够入学年龄呢,没想到……你好,我叫迪尔兰多,巴克家的,来自加林。”一边道歉,那个少年一边轻巧的顺着桅杆滑了下来,并且为了表达歉意主动自我介绍起来。

马丁感觉又被刺痛了一下,他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但是因为个子不高的原因,总被人当作不满十岁。马上要去的地方是一个以实力和背景来赢取尊重的地方,先天上面的不足让他非常被动。没想到报道当天的一大早就被一个陌生人戳到痛脚。

不过对方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还大刺刺的伸手来和他握手。马丁看了一眼前方,马上船只就要经过一座大桥,根据他在家乡的经验,船经过这样的桥洞都会剧烈的颠簸一下。看对方一付毫不知情的样子,马丁非常乐于看他出出糗,反正自己会抓着他不让他掉下去的。如果有了这个相救之恩,也许以后他会当自己是好朋友吧。

“迪诺!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我们还有多久到啊?”下面一直在叽叽咕咕吵闹不休的两个少年突然抬头对着桅杆大喊了一嗓子,原来他们三个是一起的,估计来自同一个领地。

“塔尼,我看到前面有座桥,过了桥再过个几里就有一个更大的码头。我已经能看到奥古斯峰还有山顶的女神像了……她在发光!”在那个叫迪诺的少年低头说话的功夫,船身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桥洞中的激流扰乱了平静的水面,一船人都发出了惊呼的声音。

马丁都做好准备,来抱住那个本该直接掉下去的家伙,没想到对方却以不可思议的平衡感和反应速度,迅速调整了姿态,像猫一样灵巧的重新稳住了自己的身影。

他看到了马丁伸出的援手,然后转头笑眯眯的对这个刚认识的未来同窗说:“谢谢你!”

因为对方移动了位置,马丁终于能够看清少年的长相了。他一直以为这个爬桅杆悄无声息、无比灵活的家伙是个男孩子,不过此刻看到长相却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那是一个长着柔和瓜子脸的少年或者少女,有一双特别明亮水润的大眼睛,睫毛又卷又翘又长,皮肤也非常的白皙细腻。红润的嘴唇十分饱满,带着上翘的弧度,所以时时刻刻看着都像在笑。柔软的金色的短发,削的不到两寸长,此刻在三月的晨风中微微起舞。发丝上的白金色光泽圈也随之晃动,好看的简直刺眼。

“嗨!?”迪尔兰多纳闷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圆脸男孩呆呆的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然后用左手在对方面眼前晃了晃,看他是不是还清醒。

马丁连忙收拾起自己的窘态,然后换了个更严肃的姿态,站直了,伸出手握住对方的右手,然后后退半步低头亲了一口对方的手背。

“美丽的小姐,请宽恕我的失礼。早知道你是……”马丁的话没说完,就觉得自己握住的手迅速的抽了回去,然后脸上被人重重的揍了一拳。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谁是美丽的小姐!”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的还有充满怒气的拔高的怒吼。

“哈哈哈,我就知道迪诺一定会被人认错的!打赌我赢了,唐尼,给钱!你欠我一枚铜币!”大嗓门的塔尼爆发出了一阵狂笑,然后拍着桅杆,对另一个同伴发出开心的大笑。

“该死的!不算不算,这一天刚开始,我们打赌的可是有多少人会认错以及他会打的多少人满地找牙。”唐尼同样大声的抱怨着,然后对桅杆上的人喊:“迪诺,你就不能克制一下么?如果我赢了,请你去吃最好吃的馆子!”

马丁到现在才算明白过来,自己一开始的判断是对的,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男性。虽然长的非常非常的漂亮,但确实是一个动手比翻书还快的少年。

“……对不起,我认错了。不过,你也不能怪我啊。毕竟你长的……”马丁捂着有点肿起来的眼眶,虽然自知理亏,但还想为自己辩解。不过他的话在看到对方的大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的时候,果断的消音了。

“你是?”金发少年抱起了前臂,略微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再一次询问马丁名字。

马丁挠挠自己的棕发,不太情愿的说:“我叫马丁,孚瑞家的马丁。”

但是他预期的惊呼并没有发生,那个漂亮的不象话的少年只是如同听到什么普通的姓氏一样点了点头,然后凑近了开始警告他:“马丁·孚瑞,你给我记住,下次再以我的容貌侮辱我,当心我真的把你揍的满地找牙。虽然我很不愿意去欺负一个比我弱小的孩子,但是如果你不长记性的话,我可不会客气的。”

说完,他灵巧的顺着桅杆的滑了下去,一会就回到了人越来越多的甲板上,被两个朋友簇拥着回到了客舱,马丁估计他们要收拾行李准备下船了。

事实上整艘船的旅客都在收拾行李,因为本次航行的终点即将到达。马丁把脚下的麻布片丢到一边,从下面拉出自己寒酸的小行囊,里面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和入学通知书,以及少的可怜的银币和铜币。

“哼,拽什么拽!还说我弱小!等我进了学校,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强大!”马丁不满的握紧了拳头,刚才这场意外的冲突搞砸了他一天的好心情。攥着自己寒酸的行李,他也顺着桅杆滑了下去。

虽然说族长赞纳亚大公赞助了这一次的上学费用,但是对方抠门的连一间独立的船舱都不给自己定,嫌弃船舱通铺味道难闻闷气的马丁忍了一个晚上后干脆就住在了这个没人使用的了望台里。

他的父亲马克·孚瑞是一个没用的没落小贵族,虽然顶着全国最悠久最显赫的姓氏之一,但是几次失败的生意之后,他们家族已经穷的和贫民区的贱民一样了。

眼看着连最后的栖身之所都要被家族回收,即将露宿街头的马克接受了来自族长的“建议”,用自己大儿子的人生做筹码来挽救自己的家庭。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马丁代替赞纳亚的一支去上皇家骑士学院,将来作为骑士为国家效忠。作为回报,马克一家人可以继续住在自己最后的房产里,并且每个月有固定的生活补贴。生活补贴少得可怜,大概仅能维持一家四口人糊口,但是比起露宿乞讨已经算是好的太多了。

孚瑞家族世代经商,对于其他家族非常重要的骑士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些卖命的替死鬼而已,所以真正有实力的分支从来不会让自家宝贵的继承人去当什么骑士。但是作为国王的臣民,他们又必须提供优秀的战士,为国效力,所以才会出现找其他没落分支的孩子去顶替的现象。

对于这一切,马丁并不太在意。他希望母亲和妹妹们能够生活的安定,而且也非常渴望能够离开白默迪,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他知道自己的速度、敏捷性都优于常人,早就有人说过自己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皇家骑士学院听上去是一个不错的改变命运的机会。

更何况他还听说国家未来的储君候选人——赫雷王子和鲁伊丹王子,也正在这所学院里面学习。如果运气足够好,和他们拉上关系,飞黄腾达也许不再是遥远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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