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2006年初秋，西安。

坐在店里有些掉色的从二手市场买来的皮革沙发上，无聊地随手翻着一本早已过期的《影像》杂志，渐渐地有些困意。

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可对未来依旧没有打算，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在现实中残破的七零八落。

我有一个同学，叫秦方，西安本地人，我们关系不错，去年脑子一热我们合伙开了一家摄影馆，经过将近一年的努力，终于也快倒闭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无聊上午，店里的生意像往常一样冷冷清清，一上午竟没有一位顾客。外面的马路上偶尔有一两个人急匆匆地走过，给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增加一些苍白的生机。

秦方大学学的是美术专业，开摄影馆或多或少还有点靠谱，可我学的是地理专业，对于摄影可能连兴趣也算不上，仅仅是大学时光百无聊赖，他们又宣传说加入协会能充实自己，所以我为了充实自己，便加入了摄影协会，秦方就是我在协会里面认识的。

我不是西安人，我老家在江苏徐州，当初高考考的分数太寒酸，本来想去南方的城市，可是由于自己的性格原因，最终却来了西安 。

刚毕业那会还踌躇满志，慢慢却发现对口的工作并不好找。再加上我天性散淡惫懒，不喜欢受人拘束，以至于做了几份工作到后来都辞职了。不过我也没有回老家，回去也不知做什么，所以就留了下来，我想就算要回去也得再等个一两年吧。

接着秦方说想开家摄影馆，但是资金凑不够，我便和他合伙了。

我们开店一开始资金就不是很充裕，店的地理位置很不好，在一条很僻静的东西路上。店门前的马路上平时人就不多，现在东边又在拆迁，规划盖一个百货商场，一施工，就更没有什么人到这边来了。

大路两旁种了两排水杉树，路的外围铺的是那种很有古典特色的排水水泥板，只有这些才和这座古色古香的城市相得益彰。

秦方和我在经营方面都是外行，所以店里的生意一直就没好过，但秦方说等百货商场盖好了，这边人气就会旺起来，可我总觉得我们的店熬不到那时候。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家人是很反对他自己出来创业的，家里在他毕业时托关系给他找了一份好工作，可是他死活不愿意，一心想自己出来闯一闯，他是想跟家人证明自己。

但是我心里本来就没有这一块，所以基本上我并不太理会生意上的事情，几乎店里所有的事情都是秦方决定的，虽然他每次都会和我商量，但我倒认为完全是多余的，只是嘴里不说罢了。如此一来，我便感觉日子就更加无聊。

阳光透过玻璃墙照到我身上，我无聊的心里发虚，这样真不是办法。其实我已经不想在摄影馆继续呆下去了，这个想法有些日子了，只是一方面碍于面子过不去，另一方面确实对接下来的人生没有打算，所以只有一天一天的拖下去。

无聊...无趣......

正在我迷迷糊糊犯困的时候，放在身边的已经快要报废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齐海打来的。齐海是我最要好的发小，我并不感到奇怪，平时我们也常常通话，就在前一段时间，我甚至把我不想在摄影馆继续呆下去的事情都跟他说了。

“喂，咋了？”我拿起手机漫不经心的接道，一边“哗啦哗啦”地翻着杂志。

“小川，你现在在哪里了？”齐海的语气很不自然，这倒令我有些意外。

“还在店里呀，怎么了？”我听齐海似乎真有什么事，也马上正儿八经的说话。

“哦！好的，我现在也在西安，明天过去找你。”

“咦，你忽然来西安干吗？”

“我......嗯，有点事情......”电话那头的齐海欲言又止，短暂的停顿后接着说：“明天咱们见面再说吧。”

我有些奇怪，但是也并没有多问，只是应道：“那好吧，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上午就到了，你在店里等我，嗯！好了，先挂了。”说完，齐海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被齐海刚刚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一般齐海都是很冷静的，这一点比我强多了。可是刚刚电话里吞吞吐吐的，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下也没有多想，等明天他过来再说好了。齐海已经来过两次了，一次是因为我曾经做过一个小手术，我没有告诉别人，只告诉了他，他来西安陪了我三天。另一次是他出差路过，顺便过来找我的。

我和齐海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的很，他比我大三岁，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可我喜欢直呼他的名字。

他家庭很特殊，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他父母，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爷爷，是齐爷爷一手把他带大的。他爷爷和我爷爷很熟，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

不过呢，他家虽然只有爷孙二人，但是齐爷爷很精明，经营了一家挺大的酒店，生活上倒是比我这个家境一般的人要富裕很多。

因为我们爷爷之间多年的老友关系，所以齐爷爷也很疼我，但是不知为何，我总有点怕他，可能是因为我很少见到他笑得缘故吧！

齐海也很厉害，从小就是榜样一样。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一直把齐海当亲哥哥一样 ，现在也是如此。

“高川，你有事啊？”在电脑旁埋头修照片的秦方忽然抬起头问道。

我立即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没啊，咋了？”

“呆会你去冲印社把咱上个星期的照片取回来吧，客人说好今天下午来拿的。”

“没问题，咦！小楠呢？”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店里唯一的工作人员小楠不在。

“她去修相机了，今天不来了，那台相机对焦老是好虚。”

我们那台数码相机是秦方从他朋友那里买来的，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我们店里最贵的设备。

“哦！这样啊，那我去了。”我一边答应着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

“嗯，去吧，路上注意点。”秦方叮嘱道。

我刚要出门，猛然又想起齐海的电话，于是又回身跟秦方说道：“我明天可能有点事，我朋友要来。”

“齐海啊！”秦方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

“对，就是他，明天要过来！”我想到刚才通电话的时候叫了齐海的名字。

“有事你就去忙。”秦方爽快的说。

“嗯，我先跟你打声招呼。”说着，我就推门出去了。

骑上已经跟随我很多年的捷安特，轻车熟路地就到了冲印社，取了东西，马上原路返回。今天天气很好，我骑着车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中快速地穿梭，切身地感受着它那浓重地历史气息，以及现代文明所带来的冲击感，内心竟然难得地平静。

我顺路拐进一所小巷子，这里有西安最正宗的肉夹馍，我买了两个，其中一个是帮秦方带的，算是中午的饭吧。

很快我就又回到了店里，我锁好车子，从外面透过玻璃往店里看去，就见秦方用手托着额头，闭着眼睛，好像在休息，他确实很累，但这累更多是来自心里的压力吧！

秦方是个老实人，平时话不多，但是他思想境界比我高多了，尽管店里生意一直不好，但是他依旧坚持着。我呢！天天在这混日子。可他一点抱怨都没有 。有事还会争取我的意见，时间久了，我也习惯了现在的状态，其实我倒是有点羡慕他，因为一个人能有自己喜欢的，并且愿意为之奋斗的事情去做，生活也就没有那么无聊了。

第二天，我很早就来到了店里，我们的店员小楠也带着修好的相机来上班了，今天上午的生意竟然不错，来了好几拨人，秦方和小楠忙着拍、选、修。这些事情我是从来不插手的，我只是给打个下手。

一上午我也没怎么闲着，将近中午的时候，齐海也到了，满脸的疲惫，恰好这时客人也都走光了。和秦方打了招呼后，我们两人就出去了，穿过两条不太宽的马路，找了一家做徐州菜的小饭店，随便点了几个菜，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就坐了下来。

齐海一直眉头紧锁，搞得我心里疑问重重。

一坐下我就问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来西安？”

齐海抬头瞄了我一眼，想开口说话，可是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你搞什么？到底怎么了，昨天电话里到底想说什么？”我看他这样，更加着急了。

齐海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我爷爷失踪了。”

“什么，开什么玩笑。”我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

然后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失踪了？”

齐海喝了一口水，然后思索了一下，“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两个月前，我爷爷不知怎么了，忽然变的......嗯！怎么说呢？好像有心事，而且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我问他怎么了，他也只说没事。却什么都不跟我说。再后来就是好几天不见人影，我本以为过几天就会回来，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说到这，齐海停了下来，我本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可是接下来是一阵的沉默。

“就这样吗？”我看他不说话了，开口问道。

齐海点了点头：“差不多就这样。”

“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我此刻满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