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巫贤立离开后,雯妈妈将小默一把拉倒沙发上坐着,从茶几上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他,然后开始问长问短了,临近中午,眼看小默实在招架不住她的记者般的刨根问底了,才善罢甘休。虽然此时家族中人都在一旁,却没人阻止雯妈妈的长嘴巴,反而有时还细细聆听两人的对谈,显然,对这个新来的小“玉珏”,大家都还是很好奇的。
午餐时候,本来是老管家去请示蓝鸿志的,雯妈妈却趁小默吃糖的时候,闪进了书房。
书房内光线暗淡,蓝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是高雅的长条书桌,他端着茶杯,轻抿一下,说道:“这么说来,他毫无疑点了?”
小雯用着比任何时候都端庄的语气回答道:“他来自偏远的乡下,身世清白,这次来楚口后流落街头是因为找不着亲戚的缘故。只是,他言语间有些谨慎,比同龄的孩子稍微成熟一些。”
然后她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爸,玉珏他这几天没有吃苦吧?”
蓝鸿志浓眉一竖,呵斥道:“隔墙有耳!千万不要露出蛛丝马迹。”但看到儿媳有些黯然的神情,他接着补充道:“那帮人是我最信任的,肯定会好好照顾玉珏的。这件事一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
“子默这孩子我瞧着很顺眼,干脆多留他几天好吗?”小雯稍放下心思,转到目前的话题。
“没想到惹得丐帮都关注到此事了……他们想把热脸趁机贴上来,难道还妄想我迎合不成?至于子默,他的出现是个变数,不予理会,几天后送走就是。”
“好的,我一定照办。对了,午饭已好,请您出去进餐。”小雯见蓝老爷子吩咐已完,便提醒一下后,缓缓退出书房。
午餐是在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中进行下去的。在客厅的东南角位置,众家族成员在铺着纯白色方巾的长条西方餐桌面前纷纷就坐,蓝老爷子在主位上一动筷子后,桌面上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小默是紧挨着一身香气的雯妈妈就坐的,他碗里塞满了雯妈妈给他夹的菜——不管怎么说,他对热情的雯妈妈还是很有好感的,于是不顾形象,对面前的美食大快朵颐起来。
“奋战”途中,蓝老爷子突然发话了:“子默,你在学校里待过没有?”
小默听闻后怔了一下,因为他被告知蓝家的规矩之一就是进食的时候严禁交谈的,于是鼓囊着嘴巴,望着蓝老爷子,见后者停下了筷子,似乎有兴趣了解,便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在其他人的关注下道来事实:“我小学刚毕业,还没有来得及上中学……”
“暮成,你后面有时间给他安排一个中学读书吧!这么小在外流浪总不是办法,在学校待着好一点。”
蓝暮成连忙点头。对于严父的计划安排,他肯定是奉行照办的。
在其他人看来,这个长相酷似小玉珏的男孩,显然得到了蓝老爷子的青睐,善于揣摩当家主好恶的他们扑捉到了这种信号,便当成了风向标,所以在饭后的整个下午,大家的热情程度丝毫不低于雯妈妈,让小“玉珏”完全感受到了被众人殷勤关心的滋味。
一直到晚上,大家的热情才慢慢消退,小默趁此机会给雯妈妈打了一下招呼,扶着客厅尾部的汉白玉旋梯上了别墅顶楼的阳台上。阳台上开着日光灯,显得比较宽敞,旁边还有几盆看上去挺名贵的花草。望着远方明星闪烁,听着竹林风声,小默终于清净了一会儿。
他心里始终有个疑惑挥之不去,那就是蓝家面对这场幼子绑架案,本应义愤填膺或者心急如焚,但他今天所见到的却是轻松自如的整体气氛,莫非——这个尚未谋面的蓝家小公子在家里不受欢迎?也不对啊,那样的话自己肯定不会成为今天的座上宾。那只能说蓝家把这件事彻底交给警察去操持了,如果对其信任有加,那的确不用整日神经紧绷着的。
思索了半晌,连小默都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于是侧耳聆听了一下,感觉客厅不再那般热闹了。他不想让雯妈妈担心,正准备下楼时,心中警兆突起,他似乎嗅到了一股无比危险的气息,于是皱着眉头轻微转身,想确认自己是否多疑的时候,背后阳台栏杆“咻”的一声响动,正大感不妙,耳畔凛风刮过,背颈处狠狠吃了一记手刀,急剧刺痛下,昏迷过去。
……
回到家后的巫贤立得到了魏老板亲自电话过来的褒奖,在心情愉悦的状态中,在工作室拿起工具绘制起今早香港路踩点的新版图案,工作效率也出奇地好,临近晚餐的时候,街道分布巨细全呈现于图纸上。他暗暗得意于着自己的画作时,室内的那台隐秘的专用电话铃声又响起了——此电话只有上头知晓,老巫赶忙收敛心情,抓起电话聆听指示。
随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缓缓响起,老巫满是不可思议,脸色变幻不定,而且越来越精彩起来。电话这头的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不到几天的工夫,上头接连下达了两起小孩失踪的密报,上一次事件关系着一直想努力靠近的巨商蓝家,全公司齐心协力,肯定不容有失;而这次竟然是在国际上享有声誉的古董收藏家释洀峰火速寻找干孙子——更绝妙的是,释大家寻找的不是旁人,正是上午被他送去蓝家的流浪儿萧子默。
巫贤立苦笑不止,自己这双眼睛虽谈不上伯乐识才,但绝不是老眼昏花,怎么这次将一个普通的小流浪汉看走眼了呢?他轻啧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将兜里的那叠皱巴巴的污纸拿出来摊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观看,甚至随手拿起了旁边的放大镜。几番下来,他的脸色愈发沉重了。
这叠纸是他从小默那里威逼利诱而来的,当时粗略一观,就知非同小可,现在仔细研究来,更是让他无比震撼。这哪里是他所想象的建筑图纸,分明是一处矿山基地示意图。虽然绘图者技法不算高明,但贵在细心钻研和持之以恒,所以图形尚完整,而且根据数据提示,此处矿产储量惊人,若找到此矿山按图进行开发,不管是何种矿种,定能大赚一笔——这小默随便一扔的废纸都能有如此价值,而且还是收藏家释洀峰的干孙子,他隐藏得可真够深啊!他真是今晨那位任人嫌恶的流浪汉吗?难道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巫贤立一想到上头刚才勒令他明天就去蓝家接回萧子墨,然后送到释大家那里傍另外一条大腿时,就头痛不止。原以为办好了一件莫大差事,哪知惹得一身臊,上头朝秦暮楚,自己前后跑腿,真是后悔今天早上的自作主张啊!
“小灾星!”老巫暗骂了小默一声,马上苦思冥想明早去蓝家索要小孩的说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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