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因彻入心扉的饥饿放下自尊向所有陌生人伸手索要财物时,他的生命无疑就掌握在他人手中。但是,这些人的内心还是不够强大,一旦维持基本生存的财物有所保证时,被人扼住咽喉的痛苦滋味又让自尊心不断回升,转过来通过大量的自发的人工组合,形成最为强大的工会组织,除了支配内部人员的生命,对曾经善心施舍之人也构成了极大的生存威胁。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鱼目混珠真假难辨的现代生活中,乞丐这种职业不仅仅是破产无业者、举目无亲者、畸残无力者、好逸恶劳者的首选,有些衣食无忧、甚至身处高位者,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也混入其中,牟取自己需求的应有利益。当然也寥寥不乏以乔扮乞儿为乐的癖好之人。
这种行当的工会组织——丐帮,不同于武侠里的“白道”首领,不再是主持正义、维护公道的代名词,纯属一种大型企业公司,它率先实行了现代企业管理,除了表面上的低层群体街头行乞,其他经营项目涉猎广泛,在全国各大小城市、乡镇村户遍布足迹。
正如丐帮楚口分舵重要成员巫贤立所坦言,公司管理制度之严厉、吸收成员之严酷世所罕见。而当局没有取缔这一组织的最大原因竟是情报来源——这也难怪,丐帮不论在何时,人员遍布广阔,并且其中有政要商贾渗透,这样丐帮高层就能很轻松地从全国各个角落收到最真实最迫切的情报,从而拥有足够的条件和当局打交道。丐帮保全了自己的核心利益,当局根据情报做出最快速的反应,保证了一时的安定,各有所趋,所以合作还算愉快。
小默在路边乍闻“丐帮”一语,也是愕然之极。他曾跟着默母在黄檀镇的小型电影院看过好几部武侠片,对义薄云天的丐帮印象也是极好的,之前听了老巫的一番透彻的分析,又殷勤地逼他入彀,他就隐然觉得老巫绝非表面那般和善,肯定与乞丐组织有莫大的关联。果然,随着老巫的自报家门,这个强大的公司慢慢浮出水面,直到自己苦思其中的关键所在时,老巫自得之余,一语道破。
但接下来的问题更值得思索了,老巫刚才为了逼迫自己选择他提供的道路,也算是自曝家丑了,既然自己服从其安排,是否成了丐帮的候选者之一了呢?那自己并没有任何身体“优势”,将来为了求生之道,腿脚是否也得被他们残忍地卸了?想到这里,衣着单薄的小默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感觉身后的小默陡然停了下来,老巫回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见了富商之后,我是不是也要去乞讨?”
“面见那位富商是当务之急,和你是否加入本帮没有任何关系。即使以后你有此念头,由我出面作保,可以确定你平安无事。”老巫看出了小默心中的担忧,安慰了他一番。
“鬼才想加入丐帮!”小默腹诽不止。
“小家伙,本帮有近千年的历史,发展至今,已经成为极具规模的大企业了,企业中各层次的人才都不计其数,缺你一个不少的!”老巫看他神情有异,嘿嘿一笑,走到路边一个做早餐的摊位寻了个位置坐下,示意小默点早餐后,对他说细声道,“我也不是那种下作之人,这件事一了,绝对不勉强你……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小默捏着一块金黄色的油煎绿豆糍粑一阵撕咬,含含糊糊地说出了自己的小名,其他的情况一字未告,又抱起一杯热腾腾的香甜豆腐脑猛喝不止,完全把吃过早餐的老巫晾在一边。
其实小默的大脑此时飞快地转动起来:这老巫看起来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在绘制图纸的时候遇上自己,应该是个巧合。而那位所谓的富商被绑架的孙子和自己相貌一致,老巫因为如此理由安排自己去碰面,起到的作用却微乎其微——如果是事实,富商此时肯定如坐针毡,一个假冒孙子在丐帮的安排下与其碰面,能给富商带来实质性的安慰吗?正如老巫所言,自己在其中只是扮演一颗棋子而已,想暗控自己在丐帮高层和富商之间穿针引线,绝对是他们飞象过河,心存幻想罢了。
既然要被迫如此,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实在不然,只有重新展开兜里那封信,找人辨认字迹后,再投奔对方不迟。何况面对再险恶的困境,自己的杀手锏“利斧”还在体内的光球中滴溜溜地旋转着呢,若是逼急了,斧出血溅,大杀四方。小默冷笑一番,对即将面临的事情不再忐忑不安。
吃完早餐后,老巫找了一处公用电话亭,用特殊暗号和上层一番联系后,取得了此次活动的安排权。从他挂电话后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可以看出,估计是受到了上头一番嘉奖,小默内心一阵好笑,但对其也增进了一份亲近感。
在迫切面见那位富商之前,老巫自掏腰包,在香港路一家童装店给小默购置了一套像模像样的条纹西装,内置纯白衬衫,脚蹬黝黑皮鞋,老巫看了也连连称赞“人靠衣装马靠鞍”——随后就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老巫点评小默具有贵族子弟应有的冷郁气质时,小默正在收拾换下来的旧衣服,他背着老巫把那封信转移到自己西服内兜之后,一叠破旧的纸张随之跌落下来,被眼尖的老巫看到了。
“这是……”老巫捡了起来,看到上面有血污斑迹,正嫌弃似的扔掉时,发现皱巴巴的纸张里有画笔绘制的痕迹。
小默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说:“上次嘴边流血用这叠纸擦拭了的,没想到还留在口袋里了。”
老巫对图案之类的一直饱含浓厚兴趣,又随手翻了一页,眼睛里顿时精芒四射——这图虽然画得极不专业,但是所蕴含的信息极为复杂,从细腻的工笔和翻动的褶皱可以看出,至少绘图者是心血用尽了的。
“你估计不需要吧,我等会给你扔了吧!”老巫想据为己有,耍了一个小心思。
小默正想随口应承,但感觉到腰间有些紧绷,便松了松勒在腰部那根一直代替皮带作用的软鞭,陡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巷尾的宁越事件,脸色一变,赶忙对那叠纸伸手抓去,接着对老巫说道:“不行,这个对我也很重要的!”
“这样吧,暂时我替你保管一下!”老巫兴趣渐浓,怎会就此放过,便迅速收回纸张,藏于身后,对着小默进行一番居高临下的言语压迫。
小默自从随意揣进这叠图纸后,置若罔闻,从未拿出研究过,如今见到老巫这般郑重其事,才知道宁越当时想从胸前掏出的这叠重要的物件,应该涉及到一段秘密了,估计他想讲明来历后以此告饶,自己却误击于他,实属不该啊。可看巫大叔这副贪婪模样,想马上讨要回来估计难于登天,只有先缓一缓了。
“不管您拿去是保管还是研究,但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臭小子,还给我谈条件……好吧,那你先说得试试!”老巫正准备发作,但是看到小默双眼喷火地瞪着他,觉得强占小孩的东西毕竟有些理亏,语气便辗转了一下。
“第一,研究出来的所有资料要和我分享,第二,一旦我离开楚口,你就得返还给我!”
小默这大人般的口吻,让老巫觉得这小孩还真的不能随意糊弄,如果有机会好生培养一番,说不定将来在某些方面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于是巫贤立慎重地点点头,算是立下了一个没有字据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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