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莲出嫁前，春雷回来了。他进门就喊：“我回来啦。”甄氏说：“呀，是为了春莲的婚事吗？”沐和平说：“春莲结婚，春雷应该早回来。”春雷说：“春风，姐姐出嫁，你没看到，我把照片洗出来了，看看吧。”春雷拿出照片，一家人围着观看。甄氏说：“春风，快看，真好，你姐出嫁那天可热闹了。”春风挑选了几张春雨的单身照片，说：“婚礼只是一天的喜庆，最重要的是生活。”他回了自己的屋，把照片收藏起来。甄氏跟过去说：“春风，别一个人闷着，春雷回来了，去那屋说说话。”
沐和平说：“春风就是不会说话，说句喜庆的话能死啊。”甄氏说：“这孩子整天不说一句话，说话也说妖怪话。”春雷说：“也许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也许是没人和他玩郁闷的，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了，亮子哥说，现在我出师了。”沐和平夫妻惊喜。春雷又说：“我和贾金亮改行干装修了。”沐和平夫妻大惊。春雷说：“我和贾金亮都去了装饰公司。干装修挣钱多，出去打工就是为了多挣钱啊。”沐和平说：“这样也好，艺多不压身。你要和贾金亮在一起，有事商量着办。”
甄氏给春雷做了一碗面条，春雷吃完后，说：“我去春莲姐家看看。”沐和平说：“好啊，应该的，去吧。”春雷说：“春风，走着。”
来到春莲家，春雷进门就喊：“大娘，我回来啦。”春梅和马氏正在院里。春梅笑着说：“春雷哥哥，呵呵呵，回来啦。”马氏说：“呀呀呀，是大侄子呀，啥时候回来的呀？冷不，渴不，喝水不，进屋暖和暖和。”来到屋里，沐春文、沐春富也在。打过招呼后，马氏说：“春桐这孩子还不回来，春雷都回来了。”沐和季说：“男孩子要以事业为重，只要结婚前回来就行。春雷，你姐以后就是城里人了，以后有啥事就去县城找你姐。哈哈哈……”马氏说：“对对对。春莲死哪去了，也不知道来沏茶倒水。”春风很忧伤，也许春莲赶快出嫁是最好的选择，他说：“我来沏茶倒水。你们说话，我在旁边学着。”沐春文说：“春风兄弟长大了，好啊。那天，我在和平叔家看见春风兄弟写的毛笔字，真好。”春风一惊，他想，自己的珍贵物品应该藏好。沐和季说：“春风也不小了，以后多向你的这些哥哥们学。”春风想，学什么？
春梅在院里喊：“春莲，死哪去了，也不知道来沏茶倒水。”“再胡说撕烂你的嘴。”春莲进了屋，笑着和众人打招呼。马氏说：“死哪去了，也不知道来沏茶倒水。以后到了婆婆家要勤快，别给娘家丢人。”沐和季说：“别以为嫁了人就自由了，如果被人家挑了理，回家照样挨打。”春风感觉阵阵心寒，他心痛。沐春文说：“大叔，别说春莲妹子了，快出嫁了，春莲妹子找了个好婆家呀，呵呵。”沐春富说：“是啊，以后，叔叔婶子就等着享清福了。”春雷说：“等孩子们都结了婚，大伯大娘就享清福了。”马氏呲着牙笑，沐和季笑着点头。
春风说：“春莲姐，我去看看你的嫁妆。”春莲说：“好啊好啊。”他们来到另一间屋，屋里全是春莲的嫁妆。春风无心看嫁妆，他看了一眼春莲，忽然想哭，眼泪滴滴落下……春莲说：“春风兄弟，怎么哭了？”春风说：“姐，大娘她们对你不好。”
马氏走进来，笑着说：“春风，看吧，这可是咱村最好的嫁妆，十四寸彩色电视机、自行车、家具、缝纫机，还有十二铺十二盖。嫁妆是最好的，小女婿也是最好的。”春风想，这和春雨姐的嫁妆几乎一样，怎么成了最好的呢？马氏说：“你爹也是，给春雨买那么好的嫁妆干啥，别人家养闺女挣钱，咱家都赔了。”春风说：“彩礼钱应该用不了，怎么会赔呢？”马氏说：“不挣钱就是赔呀，十几年的吃喝穿戴要花很多钱呀，挣个仨瓜俩枣有啥用？”春风说：“这也比养儿子好，养儿子才赔钱，盖新房，拿彩礼。”马氏说：“瞎说，还是儿子好，养儿防老，娶回别人家的大闺女，生儿育女，给婆婆养老。养闺女为了啥，就是为了挣彩礼钱，找个好女婿装门面。”
春雷走进来，说：“呀，春莲姐的嫁妆真好啊。”马氏说：“看吧，呵呵，这可是咱村最好的嫁妆。”马氏走了。春雷说：“该吃饭了，春风，回家。”春雷走出去。春莲说：“春风兄弟，你真的会算命吗？上次你给呼立君算命……”春风一愣，他说：“我不会。上次是因为听了大娘的那些不中听的话，我心里别扭，我是故意胡说的。”春莲有些茫然……
春雷、春风往外走，春莲送到大门外。春雷说：“春莲姐，回去吧。”下雨了，雨夹雪。春风回头看了一眼呆愣茫然的春莲，春风感觉阵阵心寒。
在回家的路上，春雷说：“大娘不错呀，给春莲姐买了最好的嫁妆，刚才还说留我吃饭呢。”春风说：“你大娘好人呢，她家独占家产；咱家的外债里没有她家的一分钱；因为咱姐的嫁妆好，她家咬着牙装富比阔，给春莲姐买了好嫁妆；她说，养闺女就是为了挣彩礼钱，因为咱家，赔了。你大娘对你好，你要知道感恩呢。”春雷气乐了，说：“你这家伙，坏透了。春风，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不要钻牛角尖，不要只看坏的一面，要往前看。人缘、面子很重要，还是入乡随俗好。”
回到家，甄氏问：“看春莲的嫁妆了吗，你大娘是不是夸你们了？”春雷讲述大娘家之行。春风回屋，做了一个布袋，把竹箫等等珍贵物品装起来，高高挂在墙上。然后，他跑到院里淋雨、淋雪。甄氏说：“春风，请个假，春莲结婚那天别去上学了。”
第二天，春风在学校请了假。傍晚，放学回到家，只见屋里有很多人在说笑，原来是同宗女士，还有春雨。春风望着春雨，很激动。春富妻说：“春风，咋不招呼嫂子呢？”和顺妻说：“咱是一家人，不能生分了。”和庆妻说：“春风咋不爱说话了呢，记得他以前不这样。”春文妻说：“上学上的成了书呆子。”春雷说：“大嫂，书呆子好啊，考出农村，前途无限啊，我也想当书呆子啊，没有那份福气，哈哈哈。”人们都说，春雷爱说话，有出息，了不起呀！春花拍了一下春雷说：“你少说话，吵死了。春风，招呼姐姐。”春风和众人打招呼，大娘好，婶婶好，嫂子好，姐姐好……甄氏拿来一块点心，说：“春风，这是你姐带来的点心，尝一尝，好吃吗？”春风说：“谢谢姐姐，真好吃。”很多人说，呀，春风说话这个样子，还说谢谢呢，哈呵呵。
春雷说：“咱这里没人会说谢谢，水水市，人们都说谢谢，不会说，就是不懂礼貌。春花，以后见了我要懂礼貌，要说谢谢。”春花和他打逗，出去几天，你出息了，显摆啥。很多人议论，城市的礼貌不好，城市人不叫娘叫妈妈，真有意思，哈呵呵。人们大说大笑，其乐融融。
甄氏说：“饭熟了，都在这里吃饭吧。”她们说，不吃了，回家吃。沐和平夫妻热情留客，甄氏、春雨、春雷更是热情，拉着她们使劲拽，在这里吃吧，吃饺子，是好饭呢。她们缓缓往外走。一家人送到大门外，春风说，慢走，再见。她们说，呀，春风是赶咱们走呢。
她们走了，一家人回家吃饭。甄氏说：“春风，你不懂礼貌啊，应该拉着她们不让走，留她们吃饭。”春风说：“饺子不多，这么多人吃啥？”甄氏说：“她们不会在这里吃的，但是你得说，在这里吃饭吧，还得使劲拽，这是礼貌。”春风说：“万一她们留下，吃啥？”春雷说：“没有万一，饺子不多她们知道的，留她们吃饭是礼貌，热情、热闹。”春风说：“原来你们喜欢假话、空话和虚假的热情。”春雷说：“春风，走出去，转一转，看一看，都这样，人缘面子最重要，你要入乡随俗啊。嗨，你本来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说啥入乡随俗啊。”甄氏说：“学学春雷，人们都夸赞春雷有出息呢。”沐和平气得直蹦。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饺子，其乐融融。
村里的大喇叭喊：“沐和季家开席啦，亲戚们都去他家吃饭……”春桐跑了来，笑着说：“春雨姐，开饭了。”甄氏说：“不去了，春桐在这里吃吧。”去吧，去吧，他客气了一番，一溜烟跑了。
甄氏说：“春雨，出了门子不比在家，勤快点儿。”沐和平说：“春雷出师了，已经开始挣钱了，在村里的口碑不错，继续努力。春雨，要孝敬公婆，待人礼貌，人缘面子很重要。春风，和你差不多大的都去学木匠了，你要考虑一下未来和打算。”春雨想说话，春风说：“不需考虑，我继续读书。”沐和平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终没说。甄氏说：“春雨，大户人家规矩多，要勤快，懂礼貌。以后，生个儿子，分了家，就等着享清福吧。”春雷说：“那是，姐姐家有钱，以后分了家，就等着享清福了。别人家分家是分债务，姐姐家分家那是分钱，哈哈哈。”春风说：“姐，到了陌生的家庭，生活还习惯吗，那家人对你好吗？”沐和平蹦起来说：“春风，别乱说妖怪话，你姐善良懂事，人家怎么会对她不好呢？”甄氏说：“春风，别说妖怪话，要盼着你姐好，你姐家有钱，吃的好穿的好，一切都好。”
春雨摸摸春风的头，她说：“我去春莲姐家看看。”沐和平说：“好，应该的。”甄氏说：“春雨，明天除了随礼之外，你还可以单独给春莲一份钱，这叫上轿礼，不用写账的。”春雨说：“春莲和立君都给了我二百的上轿礼。”春雷说：“呀呀呀，这么多呀。”甄氏说：“这是来回账，你也给她二百。”春风说：“普通关系是来回账，你们是好姐妹，有则多给没有少给，她是不会怪的。”沐和平说：“哎呀，春风说的是啥呀，你啥也不懂，别瞎出主意。”春风说：“如果用金钱的数量来衡量情，那就是无情。”春雷说：“如果姐姐给的少了那就是小气。”春风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情意。”沐和平说：“春雷说的有道理，春风别瞎搅合。”甄氏说：“春风，你姐家有钱。”
春风不想和他们理论了，走到院里。下雪了。春风静静地淋雪。
一家人走出来，春雷说：“春风，去春莲姐家，一起去吧。”春雷推起春雨的新自行车，说：“姐，你骑自行车去吧，显摆一下你的新车。”春雨接过自行车。甄氏说：“春风真不懂礼貌，学学春雷，来了亲戚要抢着帮忙推车。”春风说：“推起来给她，这叫什么礼貌，累不累。”春雷说：“这有啥累的，我能扛起来，哈哈哈。”
春莲来了，她说：“我来和春雨说说话。”甄氏说：“我们正想去你家呢，一起去吧。”春莲说：“我和春雨在这里说话，去俺家没意思，屋子里住满了亲戚，全是妇女和孩子，妇女叽叽喳喳，孩子又哭又闹，烦人。”甄氏说：“哟，别这么说，这是喜事，人多热闹，有面子。如果人少了，外人会笑话的。”春莲说：“面子是他们的，我就和春雨在这里说话。”沐和平说：“好，记得早回家。”沐和平夫妻和春雷走了。
春莲晃晃手中的布包，笑着说：“回屋，我带来了好吃的。”来到春雨的房间，春莲打开布包是纸包，里面是鸡腿，大虾，碎肉，人们都笑了。春风沏茶，又点了一个火盆。春莲说：“春风兄弟，有心人呢，还知道点火盆。我想喝酒，喝白酒。”春雨说：“春风，看看咱家还有酒吗？”春莲说：“呀，如果被叔叔婶子知道了，不好吧。”春风说：“咱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春风回自己的屋，拿出零花钱，跑去小卖店，买来两瓶白酒。春风想起小迷糊让他改定价的事，他想，零花钱真的很重要啊。
春莲说：“呀，两瓶白酒，不是买的吧？”春风说：“下雪下的，天上掉下来的。”人们都笑了。春风说：“咱家还有一碗饺子，放在锅里了，还热呢，让春莲姐尝尝。”春风端来饺子，热乎乎的。酒已经倒上了，干杯。屋里暖融融，三个人很高兴。
春风悄悄问春雨：“春莲姐的礼钱准备好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帮忙想办法。”春雨说：“我有钱，足够用。”春莲说：“说什么悄悄话呢？”春雨说：“春风说，如果给你随礼和上轿礼的钱不够，他帮忙想办法。”春风说：“刚才一家人说起上轿礼，他们说，上轿礼是来回账，姐姐也应该给你二百。我说，普通关系是来回账，你们是好姐妹，有则多给没有少给，春莲姐是不会怪的。他们说我是胡说八道，我说他们是不懂真情。如果用金钱的数量来衡量情，那就是无情。”春莲说：“春风兄弟说的好，全家都是财迷，但是我不是。上轿礼，就算是春雨给我一块钱，我也会很高兴的。”春风说：“这就是真正的情意，为了情意干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春莲说：“春雨，结婚有意思吗？”春雨说：“婚礼当天，人山人海，喜气洋洋，我却高兴不起来。”春莲说：“结婚以后呢，有意思吗？”春雨说：“陌生的家庭，他们是一家人，纵然是你做的全面周到，也总有人不满意。”春莲说：“难道婆婆家人对你不好？”春雨说：“唉，都说嫁给富人好，婆婆当家，她家的钱不会给你一分，给娘家挣足了面子，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假如你馋了，哪怕是一支几分钱的糖葫芦，你问婆婆要钱，她说你是馋老婆；假如你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她说你偷吃。婆婆家，呵呵，只是管饭，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婆婆指使你做家务、做饭，婆婆吃完了一碗饭，把碗伸到你的面前，是让你去盛饭，大姑子小叔子冷眼看笑话。纵然有万般委屈，也只能偷偷落泪，如果让别人看见，传到婆婆的耳朵里，又要惹出一番是非来。”春莲说：“如果他家对你不好就离婚再找。”春雨说：“离婚又怎样，娘家没面子，也许还会连累兄弟的婚姻。再嫁又何如，还是爹娘做主，又多出一个家，也许还不如前一家。”春雨流泪了，春莲呆了。
春风很伤心，泪水落满了小酒盅。春莲说：“呀，春风兄弟哭了。春雨，说点儿高兴的事好吗？”春雨说：“好。有人说，分了家就好了，不用再看婆婆的脸色；有人说，养一堆孩子就好了，那是希望的寄托；有人说，生活就像一锅粥，熬吧，越熬越好喝，呵呵呵。”她们笑了。春风说：“我去淋一会儿雪。”春风回屋，拿出竹箫，他站在院里的雪花中，想身边的人和事，感慨万千，轻轻吹奏一曲凤求凰……
春风回屋，他讲述了春雨出嫁前的那个梦，她们听得入了迷……
沐和平夫妻和春雷回来了，春雷说去和春刚作伴，又走了。春莲告辞，她有些醉意。春风、春雨送春莲回家，送到她家大门口，挥手再见。春风看了一眼院子，院里还亮着灯光，临时锅灶还冒着白气，似乎是在诉说，热闹的婚礼场景。春风没看到喜庆，他感到忧伤。春风、春雨默默回家。春雨也有些醉意，回屋休息。春风站在院里淋雪，他站了很久，才回屋休息。他忧伤，无处排解，他心痛，挥之不去。
夜，很静。春风聆听窗外雪，悄悄落泪……一声冬雷响，春风惊醒。好像天快亮了，春风起床，忽然感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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