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沐和平夫妻去庄稼地干农活,甄氏说:“春雨在家收拾家务。春风在家学习吧。”
春风想看书,没有心情,春风想练字,没有灵感,春风很烦恼,他来到院里。天气阴沉,春风更烦闷。他走出家门,经过贾金强家。大门敞开着,只见贾金强正在院子里,燃起一个小火堆。贾老六从屋里走出来,说:“你想干啥?”贾金强说:“做鱼钩。”贾老六说:“就知道玩。过一阵子找个老师去学木匠吧。”贾金强翻了翻眼皮继续做鱼钩。春风又经过小迷糊家。大门敞开着,只见小迷糊在院子里乱窜。张大娘说:“你折腾个啥?”小迷糊说:“找俺哥的玩具,他藏起来了。”张大娘说:“就知道玩。咱村就你念书笨,如果再不好好读书就让你去学木匠。”小迷糊说:“那如果有结婚的咱家谁去随礼坐席呀?”张大娘说:“让你姐去。”小迷糊说:“哪有女的坐席呀?”张大娘说:“女的坐席怎么了,还不管饭呀?你姐不去我就去,叫上你的婶子大娘们凑一桌。”小迷糊撇撇嘴,继续找玩具。
春风默默走回家,回到屋里,想写字,拿着毛笔,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他在想,没想到当年王富贵和姑姑的一个玩笑,竟然一语成真做了亲家;姐姐和春莲姐也找了婆家;不久之后,她们都要出嫁,以后想见面就难了。是啊,看看那些村里的妇女,每年最多回几次娘家,一生有几个年?偶尔回一次娘家,也只是半天的功夫,还要说一番客套话,又能说几句话?她们美丽善良,是否会和村里的妇女们一样,有一天变得人老珠黄,最后随风而去。春风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用手中的画笔画出她们的美,让她们得美成为永恒。春风想到这里,他兴奋起来,立志好好学习画画。
“春雨在家吗?”是春莲的声音。春风跑出去,说:“春莲姐,我姐在家呢。我每天精心管理芙蓉和荷花,等到花开时,春莲姐一定要来看哟。”春莲说:“好啊,一定来,没想到春风兄弟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春雨从屋里走出来。春风说:“春莲姐,你们聊吧。我去练字画画。”
春风沏了一壶茶,送到春雨的房间。他想走。春莲说:“我带来了瓜子,春风兄弟一起吃吧,顺便看一下你双手写字。”春风双手写了几个字,又拿出画具画画。春莲说:“还是小时候好,长大了平添了许多烦恼。”春雨说:“刚刚长大,却到了相亲、定婚的年龄,你想等两年再说还不行。”“爹娘说了,不同意这门婚事就打断你的腿。还是你家好,婶子说了,你说了算。”“那又能怎样?那些话就像冷飕飕的刀子,一个婚姻关乎家庭的面子和未来。为什么只有男婚女嫁,没有女婚男嫁?”
“招女婿呀。外人看不起……”
“不是招女婿,是女婚男嫁。”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呵呵。我羡慕自由恋爱,可惜没有。如果有,我愿意不惜一切,跟他走。听说,张王李村有个私奔的。”
“呵呵,我没有你的心肠硬。家庭的面子没了,兄弟的婚姻难了。于心何忍呢?”
“他们为了脸面如此待我,这个家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家,女人根本没有家。”
“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
“不是。这是爹娘的家,是兄弟的家,是未来媳妇的家。女人没有家,嫁到哪里哪里就是家。嫁到好人家还好,嫁到坏人家就得任人欺负。”
“如果嫁到不好的人家想离婚都难,外人还嘲笑你。”
“离婚又怎样,改嫁又如何?也许还不如前一家。改嫁到哪里又多出一个家。离了婚,外人嘲笑,娘家人也觉得丢人,过年时不能住娘家,得去邻居家回避。命苦如浮萍,飘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春雨、春莲在流泪,春风的心在颤抖,泪水像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落满了纸。她们给春风擦拭眼泪,春风嚎啕大哭。春莲说:“说点儿高兴的事吧,春风兄弟伤心了。”春风说:“世上还是好人多,也许咱们太悲观了。我看立君表姐就好像很开心。”春莲说:“对了,立君对春风兄弟特好,过年时,送给他一个收音机,人们都嫉妒了,春梅为这事哭了好几天呢。”春雨说:“嫉妒,呵呵,送给春风礼物的多了,那把竹箫上面刻有篆字,很可能是古董,精致的玉坠更显高档,羡慕去吧。”春莲说:“是啊,谁送的?”春风说:“是姜老师,保密哟,此事只有姐姐知道。”春莲点点头,人们都笑了。
春风又想起了姜老师,她在哪里,也许嫁人了吧。春风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她能嫁个好人家。春莲说:“春风兄弟干什么呢?”春风说:“许愿。”春莲说:“哦,什么愿?”春雨说:“许愿,不能说出来。”“对呀,看我说的是什么话。”春莲不好意思地笑了。春风说:“桃花应该开了,咱们去桃园看桃花好吗?”好啊,她们都同意,一起去。
来到院里,春莲拍拍自行车,说:“春风兄弟,上车。”春雨推出自行车,锁好门。她们一起去几里外的桃园。
乡间小路,曲径幽长,小草翠绿,柳条飘舞。她们一路说笑,来到桃园。正值桃花盛开,可惜无人欣赏。她们走进桃园,漫着轻盈的脚步,轻轻摘一朵桃花,很开心。
春雨、春莲好像很开心。春风的心里很忧伤,他站在小河边,望着河水发呆。下雨了,小雨滴落河水,泛起一层涟漪。春风轻轻说:“青石桥头望水流。琴丝轻飘,一叶小舟。见红妆恰似天仙,嫣然一笑,情思悠悠。谁解情丝万年愁?桃源深处,斜窗小楼。月夜美酒飘九霄,何处风雅?天水尽头。”春莲说:“看呐,春风兄弟作诗呢。”她们笑着走来。春风说:“信口胡诌,呵呵。还是古诗词有意思,朗诵一首,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春莲说:“春风兄弟厉害,我都不如呀。”她们笑了。
细雨蒙蒙,桃花朵朵,她们在桃园漫步。天不作美,小雨越下越大。春风说:“下雨路滑,路上不好走,回去吧。”
她们回到家,在院里淋雨。春风说:“春天了,种菜种花。”他整理地块。春雨说:“种什么花呢?”春风说:“不知道,种兰花吧。”春雨说:“春风喜欢兰花呀?”春风说:“不是,是为别人而种,种的是思念。”春雨说:“咱们一起种。”春风说:“春天把思念种在地里,到了秋天,收获什么呢?对了,立君表姐喜欢什么花?”春雨说:“你不知道吗,是玫瑰。”春风说:“啊,想起来了,她的房间里有一幅画玫瑰图。再种植一片玫瑰,如果立君表姐来了看到一定会高兴的。”春莲说:“等玫瑰开了去告诉立君,让她来看。”春风说:“不好,等她自己来了,给她一个惊喜。”人们都笑了。
水水市。春雷和贾金亮在郊区王家庄做木匠,已经有两个月了。贾金亮的口碑好,给好几家做了家具,一般都是准备结婚用的。管吃管住给工钱,一般是馒头或大米干饭、炖菜,偶有吃包子、饺子,晚上还有一顿酒,贾金亮很悠闲。
春雷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他感觉还不错。他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感觉长了见识。他努力学技术,为的是早出师,早挣钱。他勤快,爱学爱问爱钻研,每学会一种技术,都令他激动;贾金亮的一个赞,令他兴奋不已。春雷感觉贾金亮不像是能说会道的人,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贾金亮其实很健谈。贾金亮对他真的不错,认真教技术,春雷很欣慰,他一直在努力。
晚上,春雷感觉无聊,想起带来的两本书,于是拿出来观看,一本是课本,一本是诗经。课本已经学过,于是他读诗经,太难了,他看不懂。贾金亮说:“春雷,看的是啥书啊?”春雷说:“诗经,看不懂。”贾金亮说:“雇主张大叔是教师,你可以去问他呀。”春雷笑了,跑着去找张大叔。他说:“张大叔,这本书我看不懂,你给讲讲吧。”张大叔一愣,他说:“你什么学历?”春雷说:“初中,没毕业。”张大叔说:“你这么爱读书为什么不在家读书而出来学木匠呢?”春雷说:“张大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还欠着外债呢,家里缺钱呐。”张大叔说:“如果你上不起学我可以资助你上学。我是教师,就喜欢爱学习的学生。”春雷说:“不是上不起学,是家里需要钱呐。”张大叔点点头,给春雷讲解,还借给春雷一本字典。春雷很高兴。
做完最后一件家具,张大叔很满意,给了工钱,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张大叔作陪,他也很健谈。
“表姑……表姑父,你家来了亲戚呀?”走进来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穿着时尚,长相娇美。她轻轻拢一下额头的秀发,有些不好意思……男、女雇主笑脸迎接:“哟,是紫婍呀。”紫婍跟着女雇主去了另一间屋。春雷望着紫婍的背影呆呆发愣……
酒足饭饱,贾金亮、春雷告辞。春雷归还字典,张大叔说,送给你吧。春雷说:“张大叔,你真是个好人。”他们挥手再见。
贾金亮说:“春雷,咱们去蹲活。”他们背起行李往前走,春雷三步一回头,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叫紫婍的女孩……
沐家庄。
又是星期天。沐和平夫妻去干农活了。
下小雨了,春风在院里淋雨。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姐姐,因为姐姐好像不喜欢淋雨了。姐姐一定是心里苦闷,没有了心情,春风也感觉淋雨无趣了。春风来到春雨的房间,只见春雨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正在照镜子。她笑着说:“春风,好看吗?”春风说:“真好看,就像传说中的天使。”春雨笑了。春风说:“我要把姐姐的美画下来,让姐姐的美成为永恒。”春雨说:“好啊。”她摆出一个美丽的造型。
香兰来了。春风沏茶倒水,说:“香兰姑姑,请喝茶。”香兰说:“哟,春风,这么客气干啥,呵呵呵。”春风坐下画乡野风景……香兰说:“哟,春风画的真好,呵呵呵。”
香兰喝了一口茶,说,春雨,听说你的小女婿不错呀,是个买卖人。呵呵。俺的小女婿也不错,是个当兵的。俺爹说了,他有前途。春雨说:“你爹会算卦呀?”香兰说,啥呀,俺爹和他爹是战友。当初,我说,不想相亲。俺爹说,小孩子知道个啥,不同意就打断你的腿。后来才知道,他还真的不一般,立功提了干,呵呵呵。可是,他写信说想退婚,说什么为我好,怕耽误我。俺当时急了眼,和大姐一起去部队找他,你猜怎么样?春雨说:“怎么样?”香兰说,部队领导亲自接待,客客气气,把俺的小女婿好一顿批评。最后,约法三章。他老老实实认错。呵呵呵……春雨说:“香兰真厉害。”香兰说,哼,我要为自己的幸福和天斗,和地斗,和公公婆婆斗,和大姑子小叔子斗,斗一个地覆天翻。春雨说:“为什么呀?”香兰说,他家穷,兄弟姐妹多。小女婿有本事,他家甭想占俺家的便宜。我想好了,结了婚就分家,不分家俺就闹,一哭二闹三上吊。分了家,小女婿在外挣钱,俺在家生儿育女,就等着享清福了。
春风说:“香兰姑姑,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香兰说:“你说。”春风说:“你必须先恕我无罪,否则我不敢说。”香兰一愣,说:“恕你无罪,请讲当面。呵呵呵,春风真有意思。”春风说:“说个玩笑,可不能急眼哟。我想问,你和这个斗和那个斗,然而,当初你不想相亲,你爹说不同意就打断你的腿,你为什么不敢和你爹斗?”香兰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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