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国梁道：“你不觉得可疑？”
黄推官的额头冒出了汗，油光光的。“梁若烟今年二十，十五年前是五岁。当年于承恩两个失踪的女儿一个是五岁，一个是三岁。真的太巧了！”
竺国梁的声音低沉。“胡大人遇害前曾向本使禀报，当初于承恩的女儿失踪后，胡大人不踏实，始终把此事放在心上。三年前，梁延年家突然来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说是他的亲侄女，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胡知府心存疑虑，暗中派人调查，发现梁延年说的话有漏洞：他确实有一个死去的兄弟，也有一个亲侄女，年龄与梁若烟相仿，不过早已出嫁。胡大人派人反复核实，最后找到了那个嫁出去的女子，才确定梁延年说了谎。胡大人十分震惊，开始怀疑梁若烟的真实身份。”
黄推官沉思片刻，恍然领悟。“当年案发后，第一个进入于府的就是梁延年，很有可能是他搞的鬼。可是当时我们几个查遍于府，反复确定并无遗漏才放火撤退，两个小女孩能藏到哪里去？”
竺国梁气哼哼道：“当日你们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只以为于府三十八口人，找到三十八具尸体便以为万事大吉，谁又能想到还会有两个外人当了替死鬼呢？若不是于承恩的亲戚前去认尸，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
黄推官道：“胡大人对梁若烟起了疑心，没过多久就遇刺，又是一件蹊跷的事！”
竺国梁道：“胡大人向我禀报，问我怎么办？我告诉他要谨慎从事，切莫打草惊蛇，要暗中查访，摸清梁延年的真实意图。谁知一个月后，胡大人突然说他去找过梁延年，两人谈崩了，不欢而散。我责怪他过于鲁莽，引火烧身。胡大人有些惊慌失措，我说事已至此，只能小心提防，静观其变。好在你是他的顶头上司，谅他还不敢做出越轨的事。谁知不出一个月，胡大人就命赴黄泉！唉，胡大人当年一口气杀了于府一十九人，算得上心狠手辣，到底还是良心不安，心浮气躁，阴沟里翻了船！”
黄推官听得心惊肉跳。“胡大人之死，恐怕与梁延年大有关联。”
竺国梁道：“刘大人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胡大人跟梁延年争吵时曾经多次提到刘大人，意在威吓梁延年莫要轻举妄动。胡大人是草包一个，扶不上台面！自作自受不算，还连累刘大人。”
黄推官嚅嗫道：“会不会是梁延年已经查清台州案真相，正在一步一步实施报复行动？”
竺国梁沉吟道：“也许有这种可能，不过只是猜测，尚未找到有力证据，不能对他釆取任何行动。”
黄推官道：“刑部已派人前来査案，还有那个端木坚也插在里面，再加上一个梁延年，台州案的真相只怕保不住了。”
竺国梁道：“不，梁延年不会和刑部真心合作。”
黄推官道：“为什么？”
竺国梁道：“刑部派人来査胡大人、刘大人遇刺案，倘若二人之死果真与梁延年有关，他会让刑部顺利查下去吗？再说他跟台州案能撇得清清白白？”
黄推官道：“可是刑部的人已专程去过台州。”
竺国梁道：“去台州又能怎样？十五年前的事还能找到什么证据？有谁见过你们的真面目？”
黄推官放下了心。“要不请上面想办法把梁延年调走，或者干脆把他干了？”
竺国梁道：“不妥。把梁延年摆在眼皮底下，我们还能随时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否则我们鞭长莫及，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至于对他下手，眼下不是时机，刑部的人不是徒有虚名，端木坚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担心的是他们去过台州后，会从于承恩的失踪女儿身上着手，为此我们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把梁若烟掌握在我们手中！”
黄推官恍然大悟。“原来竺大人关心梁若烟有这番心思，竺公子喜欢梁姑娘不过是愰子！”
竺国梁冷笑道：“这倒不是。犬子看上梁若烟是千真万确，不知他中了什么邪，京城中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千金看不中，偏偏喜欢上仇家的女儿，真是作孽！”
黄推官道：“竺大人莫非真的想替令郎促成这段姻缘？”
竺国梁冷哼一声。“笑话！堂堂一省最高长官岂能娶那死鬼仇家的下贱女人？本使不过是顺水推舟，打探梁延年旳老底罢了。你不要忘记，当年于承恩有两个女儿死里逃生，眼下只找到一个，另一个是谁，梁延年把她藏在什么地方，还得费一番心思查找！”
黄推官听他的声音阴森森的，如同吹过一阵刺入骨髓的冷风，从头凉到脚。他心中有种受骗的感觉，十八只蹄膀彻底泡汤了，空欢喜一场，昨天晚上还在做着品尝美酒佳肴的好梦呢！
黄推官兴致索然。“竺大人之见，下一步该如何走？”
竺国梁现出阴冷的笑容。“本使该亲自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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