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只是觉得飞雪的模样与兰妃神似。直到我亲眼见到了飞雪手里的玉佩,我才当真相信了。那块玉佩,本来是想戴在你身上的。与那婴孩离别之际,我心生怜悯,才转赠与她的。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到那块玉佩,简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深深觉得,上天是有好生之德的,他在天上看着人间发生的一切。是他在保佑他们兄妹平安,也是他在指引飞雪和少卿骨肉相见。血缘亲情,不会因为人为打断和阻隔而中道分离。”
原来是这样!那少卿和飞雪此生是做不成夫妻的!那……那如果少卿知道了这个秘密,会不会对我心生爱意呢?琼芳若有所思,她满心希望少卿会对她另眼相看。
周慧看琼芳沉思良久,把他最担心的事情讲了出来。“琼芳,把这个杀头的秘密告诉你,不为别的,只是让你放宽心态,不要再活在恨里。我向你保证,如果少卿执意要娶飞雪,我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们。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允许你私下里向少卿透漏一丁点。这不是小事,少卿不是普通男子,他是皇上的死敌啊!”
“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泄露了天机,只怕我们一家都会受牵连,我知道孰轻孰重。这个秘密对我来说太重要太关键了,我觉得我此刻仿佛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谢谢爹!”琼芳感激涕零,扑进了周慧的怀里。
周慧自知亏欠女儿良多,为了女儿一生的幸福,他是会舍弃一切来成全的。
第二天一大早,楚王特地起了个早,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静川。静川吃了好大一惊。
“真的假的?我有想过你们会在一起,没想到会这么快!”
“既是真心喜欢,还拖泥带水干什么!不信你看!”楚王把飞雪的题诗拿给静川看。
静川读后连连感叹。“飞雪真是个单纯的女孩儿,她是想把一生都托付给你。六哥,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她呀!她不光单纯,还很可怜呢!实话跟你说了吧,她之所以会来我的公主府,完全是因为琼芳的刁难。你也知道,琼芳喜欢少卿几乎要走火入魔了。而少卿呢,一门心思全在飞雪身上。这才惹得琼芳不高兴。就是我迁入新居的那天,我在门口亲眼见到琼芳当众打了飞雪一个耳光。如果不是琼芳的阻挠,我想,她和少卿一定会幸福的。”
楚王绝没有想到,原来飞雪感情上竟也受过伤!更加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就是琼芳非君不嫁的男人。“是寿宴上为本王斟酒的那个人吧,那天他一见到本王就恨恨的,是本王的轿子撞伤了人。那个受伤的女子,现在看来不一定是琼芳姑娘,会不会就是飞雪呢?”楚王心里琢磨起来,完全把静川晾一边了。
“六哥,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静川晃了晃他。
“没什么。”楚王的思路被她搅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飞雪的。她仿佛就是本王的重生,跟她在一起,本王觉得那才是活着。”
“六哥,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恼啊!”静川小心地问。
楚王知道她想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本王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把她当成宁安的影子?”
静川傻了。“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猜得到啊!”
楚王苦涩地一笑。“你这脑子里有几根筋,本王比谁都清楚。告诉你,她是她,宁安是宁安,本王分得清。正如你们劝解本王的,宁安的的确确已经不在了,本王何必再去打扰她的清梦,扰乱自己的心扉呢?本来已经心如止水的人,能在万千浮华中找到一片心灵的净土和皈依,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了。现在找到了,除了倍加珍爱,你说还能干什么呢?”
静川终于呼出一口气来。“看来我眼光不错,于千万人中替你找到了这个人,要不是我的一番撮合,你们大概不会这么快就在一起吧!”
“你啊!”楚王轻弹了她的鼻尖。“最会邀功了!其实在公主府,本王并不是第一次见她!”
静川更傻了,她不得不相信,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不过,六哥还是谢谢你!”他拉起静川的手,在她的手上印上了他的吻。飞雪醒来不见静川,四处寻她。这一幕恰巧被她撞见了。飞雪有些震惊,有些疑惑,也有些尴尬。静川见状,赶紧把手抽了回来。楚王面有羞颜。
他拉起飞雪的手,离开了这个不自在的境地。
檀积寺西面向山,叫碧云山。这里群山连绵,大树参天。檀积寺向南是一湖碧波。
秋天的早晨,楚王和飞雪依偎相坐在碧波湖畔,看烟波浩渺,朝霞红透。
碧波湖秋水荡漾,波光粼粼,勾起人的无限遐思。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楚王看着这水天一色,不由得念起了范仲淹的这首词。“真想一辈子就住在这里,抛开尘世的烦扰和庸俗,尽情享受这春花秋月良辰美景。”
飞雪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起小疙瘩。“春花有秋谢的时候,良辰有辜负的一天,再美好的事情,也不过浮云一瞬间,到最后都会泛黄褪色,世间哪有恒久不变的东西?”
“怎么了?”楚王托起她美若云霞的脸,仔细地瞧着。“你的眼睛真美,美得就像这涌动的秋水,澄澈、明净、空灵。飞雪,能够得到你的芳心,本王如获至宝,一定会加倍珍惜的。”
飞雪含情脉脉地回望着楚王,伸手摸着他英气勃发的眉宇。“王爷的心就像这初升的红日,我感觉得到。可是在我和王爷中间,似乎隔着好多人。刚才,王爷还深情依依地和公主……”
楚王终于明白了飞雪的意思。“对不起,让你误会了。其实,本王和静川……这些年,宁安不在本王身边,本王唯一的心灵寄托就是静川。他不仅仅是本王的妹妹,更是本王心灵的归宿。有的时候,看见她,就会想起曾经许多美好的回忆。那些记忆,是我赖以生存唯一的支撑。不过现在不同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对别的女人……举止轻浮,好不好?”
楚王的真诚让飞雪感动。飞雪和楚王执手相对,让彼此的十指紧扣。
“王爷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心眼很小很计较的人?”飞雪怕楚王误会。
楚王喜上眉梢,摇摇头。他凑近飞雪,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我心里很高兴,你介怀,表明你很在乎。”飞雪只觉有股暖暖的热气在耳畔,又酥又痒的,竟不知自己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楚王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了吻,吻过鼻尖,吻上了她柔滑的嘴唇。
飞雪的心噗噗地剧烈地跳着,她认定了眼前这个男人将会是她一生的依靠。她微闭着双眼,完全投入到这片柔情蜜意里了。
湖畔的草地上,生了一片紫苑花。楚王信手采下几棵。只见那紫苑花在他手里拧来拧去,没多大功夫就编成了一个花环。楚王将花环戴在飞雪头上。淡紫色的花朵在风中笑着。
看到楚王笑得那么纯净,飞雪压在心中的疑惑迟迟不敢吐露。关于宁安,除了公主的身份,别的飞雪一无所知。她好想分担楚王内心的那份清苦与压抑,好想了解楚王与宁安的那份惊天动地。
“我……”飞雪欲言又止。“有一个谜团想让王爷帮我解开。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
“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你说吧。”楚王天真得像个孩子。
“宁安公主……”飞雪低声说。
楚王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悲凉与沧桑。换做是别人提起宁安,他准得大发雷霆。这回,楚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得如零落的花尘。
“宁安,是四皇姑的独生女儿,也是我的表妹。在我十五岁那年,四皇姑第一次带宁安进宫。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被这个清丽的女孩儿吸引了。那天她穿了一件杏色的绣满杏花的裙子,在众多的姐妹之中,她是最淡雅脱俗的一个。之后,她就一直住在宫里,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慢慢地,我们走到了一起。我们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可是好景不长,才两年的时光,她就永远的离开了我。那时候,东乡族势力庞大。各族势力都蠢蠢欲动,想拉拢东乡族做内援。父皇怎么会不行动。东乡王的长子已经成年,父皇便打算从皇室挑一位公主嫁过去,走和亲之路。当时年龄适合的公主只有两个,宁安和端仪。因为宁安不是父皇亲生,而且四皇姑和二皇叔是亲兄妹,父皇多少都忌讳着。所以,父皇便挑中了宁安,拆散了我们。宁安一走,我的心也死了。两年后,父皇为我和毓冉赐婚,从此,我日夜生活在煎熬里面。毓冉了解我与宁安的过去,也为此深深记恨着。我们成亲四年,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直到四个月前,我们只有过一次夫妻之实,那还是在我醉得人事不省的时候。我们的生活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除了争吵、谩骂、眼泪,几乎没有一丝快乐,更别谈幸福了。我一直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那么残忍,夺走我的爱人也就罢了,连清净和幸福也一起夺走。”
楚王幽幽地看着她:“飞雪,你知不知道我的新婚之夜是在哪儿度过的?”
飞雪眼睛里闪着蒙蒙的泪光,她摇摇头。
“是在一个小酒馆。我记得那天天很冷,宴席上人很多,我听够了那些奉承道贺的醉话,借故逃开了。大街上华灯高照,火树银花。我举目四望,除了孤独,我一无所有。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有那家小酒馆还没有打烊。我脱掉一身的束缚,在那个小酒馆,孤灯炉火陪了我一夜。等我回到家,发现毓冉把我们的新房砸得面目全非。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开始恨我了。”
“不,这不是恨,是爱。”飞雪斩钉截铁。“新婚之夜新郎逃跑了,对任何一个新娘子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如果新娘子对你的这种做法没有任何的反抗,那她根本就不爱你。”
“是吗?”楚王不以为然。“爱应该是幸福的,是平等的,是相敬如宾的。我们的爱却充满了伤害和折磨。从那以后,我几乎不进她的房门,有时候干脆连家也不回,随便在哪都好。只要能逃开那个地方,逃开那双幽怨的眼睛,我甚至可以四海为家,无所谓的。”
飞雪听了楚王的倾诉,那份轰轰烈烈的爱情在残酷无情的婚姻面前也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了。之所以忘不掉,是因为婚姻不够幸福。飞雪扬起脸,送上一个甜美的微笑。“好了,烦心事都讲出来了,心里也别再有阴霾了。我想,老天爷是公平的,他会把我们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是不是?”
楚王将她紧搂在怀里。“让烦恼和不快通通散去吧,此时此刻,我只想做一个简单而幸福的人。飞雪,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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