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心一惊,不敢直视周慧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你们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要说一点感情没有,那也是骗人的。可你要知道,琼芳对少卿早就芳心暗许,她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和少卿之间必将阻力重重……”
飞雪满面羞颜,这段情终究没有掩藏住。“周将军的意思我懂了……我会干干净净地离开,不会给您和大小姐带来麻烦。”
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啊!周慧感激地看着她,其实他并不完全为了琼芳的终身幸福,而是飞雪和少卿有血缘之亲。可他有口不能说,这个秘密恐怕要永远成为秘密了。
“孩子!”周慧长叹一声,握住了她的手。“我一直想问你,你对少卿的感情究竟有多深?要你离开,真的很残忍……”
“说句实话,我到现在也不清楚,我对少卿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他在我最失意最无助最危险的时候拯救了我,那种感激之情我想我一辈子都报答不了。他给我的关爱无微不至,这种感觉更胜似亲情。”飞雪终于道出了纠结在心底的迷惘。
亲情!飞雪的感觉是对的!周慧不禁感慨:人世间的情感真是妙不可言,亲情、友情、爱情,又有哪一个人能完全甄别得清?
“照你说来,你对少卿绝不是爱,仅仅是喜欢而已。在你内心深处,那个曾经让你见一眼便难忘的人,让你有着众里寻他的思念的人,才算得上爱情。而少卿,他就像哥哥一样地疼你爱你,你想和他共度一生吗?”
飞雪心里翻江倒海,此起彼伏。要说那个只见一眼便难忘的人,该是他吧?那个双手为她戴上红花的人!那个莫名地抱着她深情凝睇的人!只是这茫茫人海不经意间的邂逅,想必只是昙花一现吧。
飞雪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知道,其实我更希望他和大小姐在一起,因为他们才是绝配。我就像蜉蝣于天地,沧海之一粟,渺小的可怜,实在配不上少卿的真情。”
“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爱情本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人都有享受平等爱情的权利。你也一样!将来也会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你,你也会拥有一份完全属于你自己的爱情。”
飞雪觉得自己很幸福,在这侯门当中,居然有人会像父亲一般给她点燃指路明灯!“我一直以为,像您这样的人物,驰骋疆场,刀光剑影,生活也会很粗糙;没想到,您原来也是个心思细腻,世事洞明的人。”
“这是生活所逼。”周慧心中掠过一丝凉意。“我的夫人走得早,琼芳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亦父亦母的惯了,对女孩家的心思难免了解的更深一些。”
周慧将那块杏黄玉重新放回飞雪手心里,又和蔼可亲地说:“把它收好,你娘在天上会笑着祝福你的。我相信,像你这么漂亮心善的姑娘,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飞雪仔细地瞧着这信物,思忖着那曾未相见的爹娘会在哪里。周慧言尽于此,相信以她的冰雪聪明,会领悟透彻的!
第二天,当少卿走进飞雪的房间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桌角上是飞雪留给少卿的信。
“少卿,你来了吗?思之再三,我还是决定离开了。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墙,这墙不是别的,是大小姐对你的一份深情和眷恋。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横在你们中间。我只是飘零飞舞的秋蓬,流落天涯的孤女,不值得你倾心相待。好好去爱大小姐吧,她值得你爱。祝你们白首不离,真爱永笃!”
少卿懵了!飞雪在这段感情里挣扎徘徊了许久,终于做出了选择。她选择了离开,意味着成全。成全琼芳多年的痴心,成全周慧的爱女心切,成全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少卿像发疯一样地奔出府门,直奔飞雪的家门。
“飞雪!飞雪!”少卿“咣咣”地砸着门。“你不能这样对我!飞雪,我求你出来!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你放弃了我,以后你怎么办?谁来照顾你?谁来疼你?”
少卿声嘶力竭,这撕心裂肺的痛将他击得神魂俱消。飞雪始终没来给他开门。她蜷坐在床上,双臂抱着腿,眼神呆呆的,任凭少卿怎么呼喊。胤堂见到飞雪这么难过,也不好开口,害怕再刺伤她的心。不管飞雪有没有选择少卿,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的。像她那么绝色那么柔弱的女子,将来抱得美人归的那个人,一定要是个伟岸高大、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夜,黑得深沉。
少卿没有回家,只是呆坐在飞雪家门口,从烈日炎炎,等到皓月当空。无论如何,他要见她一面!
飞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百无聊赖之际,她玉手撩拨琴弦。少卿斜倚着墙,聆听着天籁。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盼双飞。
子规啼月小楼西,惆怅余情暮烟垂。
人生苦短几度秋,谁能解我愁千杯。
我把燕来寻问着,问你为何春日归?
燕儿呢喃梁上吟,春暖衔泥筑爱巢。
我把蜻蜓细声问,问你何事水中舞?
蜻蜓点水波粼粼,欲比鸳鸯两两偎。
心事漫卷随流水,只恐浮生若一梦。
梦醒来,泪两行,情不舍,只有那凄凉的一梦,
无处寻,无处觅,无处觅。”
飞雪搬到菩平街,与楚王府只是几户之隔。悠扬婉转的歌声回荡在夜空,飘进了楚王的梦乡。楚王从梦中惊醒,揉揉惺忪的睡眼,他恍若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嘛?”毓冉慵懒地问。“是不是做恶梦了?”
楚王没有回答她,只是忘乎所以地用耳朵去听,用心去听。毓冉以为他又沉浸在宁安的幻想里了,心顿时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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