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啦,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飞雪不予理睬地。
“我没疯!”胤堂大吼着,一拳抡在了门板上。“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也不是我的亲妹妹!你根本就不是爹的亲生女儿!你也不姓颜!”
“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胡说八道的!我从小到大生长在这个家里,从没离开过半步,我怎么会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呢?”飞雪压根不信。
“我没有乱说!你的确非爹亲生。”胤堂缓和了好多,他不管这话捅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他只想向飞雪表白自己的心迹,别的也管不了许多了。“你是在一个大雪天里被人遗弃在咱家门口的,是爹抱养的孩子。据爹说,可能是你的家人早就打听好了,整个御荣街只有娘尚在哺乳婴儿,所以你才会那么巧地进了咱们家。”
她从未听过这么不可思议的言语,也从未对自己的身世有过任何怀疑!胤堂的话对飞雪来说简直就是五雷轰顶,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她不信,说什么也不信!
她猛扑到门口,神思恍惚地就往外冲。
“你干什么去?”胤堂没有叫住她,紧随其后。
飞雪冲进颜文的卧房,一下子倒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怎么了这是?”颜文揪心地询问。
胤堂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呆站在颜文面前,一声不语。
“是不是胤堂又欺负你了?爹替你教训他!”颜文从怀里拉起飞雪,拂掉了了脸上的泪痕。
“爹……”飞雪哽咽着问:“我真的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颜文听了,顿时脸色遽变,厉声呵斥着儿子:“是你告诉她的?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能告诉她,不能告诉她!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啊!”
胤堂低头不语,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爹……”飞雪证实了胤堂的话已绝无虚假,两行泪倏忽而下。“你们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想瞒我到几时?”
“孩子!”颜文挤了挤眼睛,想把泪给挤回去。“不是爹故意瞒着你,实在是……关于你的父母我们真的是一无所知,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世,爹也没必要告诉你这些不愉快的事情。看到你每天开开心心地生活着,爹真的很欣慰!孩子,那段阴影已经过去了,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我真的是一个弃婴?”飞雪艰涩地问出口,泪珠骨碌地滚下来。
颜文也已经老泪纵横了。他强作欢笑,抚摸着飞雪的发丝。“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是爹的宝贝。我不知道你的爹娘为什么要遗弃你,但我知道,不要你是他们一辈子的损失,他们此生此世都将受到良心的谴责。”
飞雪心底的那道道德底线彻底崩溃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绝情的父母!不念骨肉亲情,不顾祸福生死,硬生生的将她弃诸街头!天可怜见,她遇到了好心人,不但将她抚养长大,还待她如珠如宝。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恨就少了许多。
“不要恨你的亲生父母,或许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被包裹在一个金丝线织成的襁褓里,旁边还有一大袋足够养活你的金银,脖子上戴着好大的一块杏黄玉,足见你出自富贵之家。”
飞雪将埋在衣服里面的杏黄玉取出来,那光鲜的色彩对她是一种讽刺。
“既是富贵之家,那便没有养活不起的理由,他们是嫌弃我是女儿身吗?”飞雪伤心极了,她想不出会有什么借口去抛弃骨肉。
“飞雪……”胤堂走过来,屈膝跪倒在她的身侧,用他那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抚慰着她的灵魂。“别再想这些伤心的过往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不是一样活得潇洒自在?是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疼你。其实我老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才没有按捺自己对你的感情。我想爹告诉我你的身世,也有这方面的打算,他不想你离开这个家,是不是呀爹?”
飞雪诧异地看看胤堂,又看看颜文,不晓得胤堂的意思。
一语道破颜文的良苦用心。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说出这个小小的私心了。“不错。我是这样打算的。我想,等我们赚足了钱,就让你和胤堂成婚,这样,我们一家人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不可以!”飞雪几乎是喊出来的,毫不犹豫。“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呢?在北京,整个御荣街,谁不知道我和胤堂是亲兄妹?我们怎么能成亲呢?再说了,这十几年来我都把胤堂当成亲哥哥,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叫我一下子……把这种兄妹之情转变成夫妻之爱,我实在……实在是不能接受!”
飞雪的话像一阵响雷将胤堂那颗小小的心劈个粉碎,胤堂连连却步,神情木讷。颜文收起眼泪,握紧了她的手。“你放心!等你慢慢接受了这些事情,我们一家人会离开北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顿下来,那时候你们再成亲也不晚。”
飞雪听得头都疼了,她痛楚地抱着头,极力想冲出这个氛围。“爹,你让我静一静吧!”她飞快地跑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飞雪头也不回地飞奔到残桥上。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冰冷的月光洒下斑斑清辉。晚归的渔船,悠悠地划过桥下,昏黄的渔灯下,照出船夫满载而归的闲淡。此刻的飞雪,哪还有情绪去欣赏沿桥的夜景,一如这晦暗的夜空,她的心情也灰暗到了极致。从未有过的失落、怅惘、哀伤,将她的心揪成一团,就那样拧呀拧,仿佛要把她的心拧得七零八落、消散殆尽才肯罢休。自己叫了十七年的爹爹竟然只是养父!自己尊敬了十七年的哥哥竟有着凤求凰的匪夷之思!自己的生身父母竟忍心割舍骨肉离思!这些情景就是在长梦里也不曾有过,如今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这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彻底地将她打垮了!起先她濡湿的眼眶里只是有泪水在打转,她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过,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像开闸的洪水奔涌了出来。只一会工夫,就泣不成声了。她趴在桥栏杆上,任泪湿红妆。她依傍着桥栏,瘫软在冰凉的石阶上。
晚风逐浪,丝丝入骨。她神魂俱销,对寒意已经失去了知觉。风撩起了她的衣襟,凌乱了她的长发,冻结了娇容上的道道泪痕。她一定不会知晓,此时此刻,颜文和胤堂发疯一样地四处找她,喊她的名字......
飞雪就这样在残桥呆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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