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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兵临城下(1 / 2)

距离七月初七华山大会已然过了三个月之久,照约定,便是各路人马汇集入川,剿灭唐门的时候了,鼎剑盟自然一马当先,自华山大会之后,风继洛便一直住在鼎剑盟中,以主事之人的名义主持本次灭魔之事,不过徒领了一个虚衔而已,他自己也不在意,整日练剑,那赵二虎也留了下来,倒成了这些时日与他相处最多的人。

沈公亮带着沈浩天火速赶回了关外,向家主禀报了华山大会的情况,沈家一番计议,定下由沈公亮率二十精骑驰援,其主要目的却是擒回杨凡,夺取另外那半张海图。欧阳靖、南宫泰返回各自家中,迫于压力也组织了人手,虽都是亲自领衔,却并未派出多少高手,只是南宫世家的机关术向来便是武林中的一绝,这一代又出了个南宫逸,将家中原本称雄水上的许多利器改造之后,却并没有什么实战的机会,所以这次倒是带了不少,看样子也是想借此机会与异军突起的唐门机关术一较高低。

出发几日之后,当初参与华山大会的各路英雄好汉已有十之七八聚集到了鼎剑盟的人马当中,其中便有玄武观的一众弟子和在华山大会上并未露面的中州大侠古风岭。一票人马行进至剑门关后,因已到了唐门的势力范围之内,倒也不敢大意,便在大剑山中一处低谷地带安营扎寨,静候其他几路人马。

其时已然入秋,雾雨渐多,山间云雾缭绕,若隐若现,鼎剑盟这一行人多是来自中原,习惯了秋高气爽,却不想此处如此阴湿,虽都是练武之人,于身体无碍,但心中却始终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难以舒展。

风继洛祖居滇缅,倒是十分适应这样的气候,此刻见到与家乡有些相似的景致,难得有了几分兴趣,便独自一人出营游览。顾威和巫百灵自率众而来,每日都在计算着其余几路人马何时能与自己会和,也懒得理他,便由他去了。

此刻二人便正在刚刚搭好的一处帐篷中相对而坐,蓬中并无他人,蓬外也只守着一人,便是那驼子,顾威自顾闭目危坐,对前来寻自己的巫百灵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巫百灵拨弄了几下面前略显湿润的土地,轻声道:“顾盟主怕是很久没有受过如此委屈了吧?”

顾威一声冷哼,也不答话,巫百灵又道:“我知你不愿与我多言,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此间已是唐门势力范围,我们对这唐门所知并不甚多,还是要多加小心,若指望姓风那个毛头小子统领群雄,只怕还没到唐家堡,我们便一败涂地了。”

顾威闻言睁开眼睛,冷冷的道:“此事不是竟在你们的掌握之中么?怎么,现在开始担心了?”巫百灵神色一变,道:“顾盟主不必冷嘲热讽,此事若成,于你于我,皆有莫大的好处,但若是败了,我们大不了再蛰伏几年,你顾盟主和鼎剑盟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顾威又是一声冷哼,巫百灵见他不再答话,心知此人虽被迫与自己合作,其实还是打着自己的算盘,那计划之外的沈家便是明证,与他多费唇舌也是无益,便冷笑一声,说了句:“顾盟主,还请好自为之。”便自起身出去了。

顾威见她离开,目光一凶,轻抚着身边的巨剑,恶狠狠的自言自语道:“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如意算盘么?总有一日,我要叫你们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

巫百灵出得帐篷,整顿心神,便唤来几个头目,一番吩咐,安排了些琐事,特意叮嘱加强哨卫,时刻注意出现在左近的可疑人物,又专门派人寻了一处水源,牢牢看守起来,看着众人纷纷领责而去,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跟在他身侧的驼子见他如此,开口问道:“护法在担心什么?”巫百灵回头看了他一眼,答道:“当然是唐家的那个丫头。王叔,你觉得我们这么做能行么?”驼子微微一笑道:“护法不必如此担心,此番我们计划如此周详,对我们来说,早已立于不败之地。”巫百灵又是一声轻叹:“话虽如此,但是我总觉得要出岔子。”

驼子又道:“就算出了岔子又怎样?正如你所说,大不了就是再蛰伏几年而已。更何况此间局势竟在我们掌握,聊料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巫百灵心知跟着驼子说不清楚,也不再多言,看着那时隐时现的青山,暗暗盘算起来。驼子似乎对这女子十分敬重,也不敢打扰,只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如此过了二日,这天黄昏,顾威刚一走出帐篷,抬头便看见了风继洛,他心中本就多事,此刻又见到这个少年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由有些狐疑。风继洛也看见了他,连忙几步赶上前来,开口就道:“顾盟主,请看。”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顾威知他必是发现了什么,便接过信封,取出一看,信上却只“望如约速来”五字和一副草草画就的地图,落款却是慕容,道:“风少侠这信哪里来的?”风继洛便道:“我这几日一直在这附近山上巡视,今日无意中发现一人形迹可疑,便将他拿住,这信便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顾威眉头一皱,又问道:“那人可是唐门派出的,这信又是送给何人的?”风继洛点头道,“他身上确实有唐门的令牌,此刻巫副盟主他们已审过此人,特地要我前来通知顾盟主的。”顾威嗯了一声,便要风继洛带他前去。

二人来到一处帐篷内,就见巫百灵、古风岭和松木等人齐聚于此,当下微微颔首示礼,落座之后,方才问道:“可审出什么了?”一面问,一面就去瞧巫百灵,不料巫百灵并未作答,倒是古风岭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好直说。”

顾威眉眼一瞪,道:“从那信上内容看来,这唐门似乎还有帮手,此等大事,不可太多顾虑,有什么不好说的?”古风岭微微一愣,看了一眼众人,才又缓缓说道:“顾盟主可知这信是送给何人的?”

“谁?”

“欧阳靖!”

顾威闻言一惊,眼前闪过那副地图,正是自己安营扎寨之地!他本就是个擅于权谋之人,难免也以权谋之心去想他人,这一想之下,便觉此事大有可能,这些年来鼎剑盟发展迅速,欧阳家却因那一战伤了元气,一直处于恢复期中,待得喘过气来,却发现鼎剑盟的实力已然壮大,隐隐威胁着他们的地位,再加上两年前自己一举灭了慕容家,更会令他如坐针毡,视鼎剑盟为潜在大敌。此番虽说结盟来攻唐门,但谁又能保证这欧阳靖不会借此机会施展阴谋诡计,狠狠打击鼎剑盟?更何况这次鼎剑盟精英尽出,几近倾巢,若然布置得当,联合南宫,再与唐门里应外合,要想覆灭鼎剑盟,也是大有可能,一旦事成,便将责任推给唐门,唐门得此大助,反正也与鼎剑盟有仇,也乐得顺水推舟,担下此事,如此一来,名义上便堂而皇之,而且到了那时,他欧阳南宫两家便是中原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两家势力,谁又会真的为了此事与他们认真计较?

再又想到华山之会上,那杨凡正是与欧阳靖、南宫泰二人在一起,不由更加肯定这二人定然是已与唐门勾结在一起,要将鼎剑盟灭于此地,至于之后的事,他们大可托故与唐门休战,又或一不做二不休,背约弃盟,灭了唐门,博得个满堂彩,亦无不可。顾威越想越是心惊,此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必然会如此去做,无论如何,必须快下决定,否则定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念及此,脸色一沉,缓缓说道:“如此看来,他们必是与唐门有所勾结,我们倒是上了当了。”众人闻言,进阶不语,唯有松木答道:“顾盟主稍安勿躁,此事尚无铁证,不可妄断,以免中了别人诡计。”

风继洛也连忙附和道:“松木道长所言极是,事关重大,我们应三思而后行才是。”顾威又看了一眼巫百灵,见她眉头紧蹙,显然也十分担心,冷哼一声便道:“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你们莫非忘了华山大会之上,杨凡那小子是从何而来的么?”众人听他如此一说,猛然想起那日若非沈公亮揭穿杨凡真面目,自己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竟就在欧阳靖身边,虽然事后欧阳靖推说自己也是受了杨凡的欺骗,并不知其真实身份,但细细想来,实在是有很大的嫌疑。

顾威复又说道:“此事若然有假,自然无虞,但若是真,欧阳南宫两家到时,便是我等灭顶之日,我顾威绝不愿冒这等风险,在此坐以待毙!”

众人心知顾威所言不假,沉默片刻之后,巫百灵终于开口问道:“顾盟主意欲如何?”顾威神色一变,缓缓说道:“即刻启程,直杀唐家堡,赶在这两家到前灭了唐门,拿住那唐慕容,细加审问,那时自可见分晓!”

巫百灵心中一惊,就听古风岭说道:“那唐门虽占了地利,但据我所知,门中并无什么高手,以我们目前之力,足可取胜。当前情势,也唯有如此一途方乃上策了。”又见顾威目光坚定,心知再劝也是徒劳,只好轻叹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计议既定,当下便各自出营,安排各项事务,松木却跟在巫百灵身后,走得片刻,见四下再无外人,便轻声道:“副盟主,此事有些蹊跷。”巫百灵微微点头,也轻声答道:“是有些蹊跷,但是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松木眉头一皱,又道:“你也觉得那丫头会如此做?”巫百灵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她与顾威仇深似海,难保不会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微微一顿,复又说道:“我倒是忽略了她慕容家三小姐的身份,以她与南宫、欧阳两家的渊源,向其求助,此事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权衡利弊之后,两家也确有可能与之暗中合作,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这个丫头了。”

此时早已入夜,营地内虽是燃起了篝火,但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便显得这个不大不小的营地格外惹眼。众人一有行动,便落入了唐怜花的眼中,他昨夜便到了大剑山中,一番暗查之后,便将鼎剑盟营地四周地形摸得清清楚楚,这时正隐匿在山林之中,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唐怜花本是此道高手,方一见此处地形,便暗叹若是人手足够,只需一役,便可尽灭鼎剑盟众人于此谷之中,但他也晓得,这些江湖人士不同于寻常士兵,倒也没想一战功成,便依照慕容嫣的吩咐,悄悄的在营地西面高山的半山腰处就地取材,做了三台十分简易的投石机,又将带来的一些不能使用的机关器具四处丢落一些。

唐怜花得唐暮雪指点,对机关之道也略通皮毛,三台投石机做成之后,其实却只一台勉强可用,且准头十分的差,心中暗叹若是唐暮雪在此,只怕又要大大的嘲弄自己一番了。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便有部下来报,说是鼎剑盟营中有异动,唐怜花心中一喜,连忙上树去看,果见营中突然间多了许多火把,看样子竟是要连夜拔营,不由兴奋的一拍手掌,轻声喊道:“准备投石!”

顾威此时正与古风岭在帐中说话,猛然间听到听到外间一声巨响,急忙走出帐篷,就见一块约半人高的巨石落在营中一片空地之上,西面还不时有巨石飞来,虽是并未砸在营内,但气势骇人,营中早已纷乱无比。顾威发一声喊,稳住众人,风继洛则与玄武一道,带了数人向那巨石飞出之处疾奔而去。巫百灵抬眼望了望半山腰,眼中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唐怜花在山腰连发数石,却只一块落入营中,还算不上击中目标,又见有数条人影冲出营地,向这个方向而来,心知目的已然达到,当下便舍了投石机,领着部下隐入林中。

风继洛等人赶到时,除了三台十分简陋的投石机和散落一地的机关零件,什么也没发现,又在左近细细搜查一番,也是毫无所获,无奈只得回到营中,就见众人已然拔营起寨,准备撤走,顾威、巫百灵等人也聚在一起,便自去说了自己所见。

顾威听了,冷冷一笑,道:“果然是想将我们聚歼于此,竟搬来这么多的机关,看来这互相勾结之事多半不假。”

众人也不耽搁,不多时便全部起程,手执火把,武功较好的分在头尾,浩浩荡荡的向药王谷而去。一路上倒也无事,不过两三个时辰,便已走进大山之中。此时已是深夜,那一座雄山在夜色中就如一头伏在群山之间的野兽一般,面目狰狞,张着黑洞洞的大口迎接着众人,队伍中有胆子较小的,一眼看了,竟有些不敢靠近,无奈只能借着与身边之人不停说话稍减恐惧之心。

唐怜花此刻也正在林中休整,听得有部下轻声说道:“也不知能不能吓住他们。”微微一笑,道:“少奶奶一向料事如神,你就放心吧。我们暂且休息休息,看看天亮之后他们如何行动再说。”

天刚蒙蒙亮时,鼎剑盟众人停下脚步,寻了处平坦之地,就地休整半日,复又继续前行。唐怜花当即派人抄近路回堡禀报,自己依计尾随其后,不料鼎剑盟却是昼伏夜行,日间凡遇村镇,便休整一番,直到夜间,才又继续上路,如此一来,倒是没什么下手的机会,几次突袭无果,反而折了不少好手,顾威认定这是唐门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便又加快了行程,不过两日,便到了药王谷中,距唐家堡也不过就几个时辰的路程了,到得此处之时,却刚至黎明,顾威又下令休整,到日上中天,又继续前行。

这几日里,巫百灵紧锁的眉头从未展开,王驼子也不知她到底在担心什么,自是无话可说,直到来到唐家堡前的石林处,再次歇息时,接到飞鸽传书,得知南宫世家的人马在半路遇袭,虽是伤亡甚微,但所携机关竟被毁了十之八九,所剩不多,却也因此加快了脚程,已然与欧阳靖在剑门关会合,再有两日,便可赶到,巫百灵也不知这消息是好是坏,顾威却认定这是他们接到了唐门的讯息,急着赶来围歼自己,而且唐门如此着急,想必堡中力量甚微,是以明知石林中必有埋伏,却要悍然强攻!

无论众人如何劝说,顾威都是不听,执意如此。巫百灵权衡之下,便也由得他去,心道你要去送死,我也不拦,反正其余几路人马就要到了,就算是这两家与唐门有所勾结,我也自有办法使得大功告成,那时谁还管你如何。

眼前这片石林是由无数约莫一丈来高的石柱构成,两侧均是高山,绕是绕不过去的,石林之后不过几里地,便是唐家堡的所在,只要通过了这片石林,便可直面唐家堡,说来已是最后的一道屏障。顾威一番鼓动,一众江湖人士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冲进石林。

风继洛名为众人之首,运筹帷幄之事却与他关系不大,当下便要领先锋之职,有他带头,一众年轻人更是热血沸腾,顾威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一番整顿之后,风继洛和赵二虎一马当先,昂首便走进了石林,见这二人入林,又有十数人紧跟了上去。

风继洛一入石林,便觉此间阴气森森,不由多加了几分小心,将原本抱在怀中的长剑持在右手,一步一步的慢慢前行。在他身后,赵二虎擎着大刀,紧紧跟随,后入石林的十多人,也都小心翼翼,互相之间不时呼喊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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