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变故,他们早在楚国行了昏礼,这些彩缨早该由他解下来,他心心念念的阿蘅早该是他的妻了。
“伯苏师兄……”此时此刻,齐姜只觉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溺在了突如其来的如水柔情中,再也挣脱不开。
脉脉相对不语,似乎只是这样相拥着便是一生的幸福所在。
是梦是幻,是云是雾?
齐姜已看不清,辩不明眼前的一切,连身体都似不是自己的,灵魂出窍,神思迷茫。
她想起,昔日上山游玩,她的伯苏师兄站在山崖边伸出手拉她,她却羞涩地转身,想起,昔日河边嬉戏,看着伯苏师兄那双明亮的双眼,她也是羞涩地转身。
那本是女孩儿天生的羞涩。
只是,今日,还是她的伯苏师兄,这样执手相望,心中却不仅仅只是宛如昔日的羞涩,也有惶然,有迷惘,迷迷糊糊,浑浑噩噩,还有着说不出的安宁和喜悦。
她真想就这样沉迷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目光,流连在庄无忌散落肩头的黑发上时,齐姜心底蓦然想起的是四个字:结发同心。
这样的字,她在母亲送给父亲的手帕上见过,年幼时,她曾好奇地举着手帕问父亲,什么是结发同心。
父亲说,等她长大后,会把一个男子的头发剪下一束,和她的长发缠绕在一起,便会明白了。
世间的男子那么多,为何只会寻一个?
年幼时她便曾如此疑惑,等真的长大了,才知,原来这是一件多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千千万万人中,有那么多好的男子,却只会看见他,只会念着他。
“足下。”殿内突然传来侍卫的唤声,惊醒了互拥相望的两人,羞得齐姜几乎想藏起来,心慌意乱,却无处可躲。
捧着水盘进来的两个侍卫楞在一边,过了一会才知自己惊扰了好事,急忙放下水盘,慌张地退下去。
他们跟随灵武君多年,灵武君的衣食住行一切习惯都熟记心中,却忘记了他们的足下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不可以再像以往那般随意进出宫室了。
庄无忌望着几乎要把头低到地上的齐姜,轻笑起来,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开怀了。
齐姜被他笑得更是羞恼,别过身子,不愿看他。
庄无忌伸手将外衣拿过穿好,见齐姜还不肯转身,便道:“阿蘅,侍卫们都走了,也无人帮我束发,这如何是好?”
“你自己束好。”齐姜低声道,带了几分薄恼。
庄无忌也不说话,自顾坐在铜镜前,弄起了头发。
过了一会,齐姜回过头,见庄无忌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低笑。
原来高高在上的灵武君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以前时常见母亲为父亲束发,只觉是理所当然,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深深明了,原来其中是情意绵绵。
“伯苏师兄,我帮你罢。”齐姜走过去,轻轻挽起庄无忌的长发。
以前,她也会帮她的王兄束发戴冠,却从不曾像今日,会脸红心跳,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黑亮的长发在手中一丝丝滑过,心都变得糯软起来。
铜镜中,映着她的浅笑盈盈,映着他的英姿勃勃,最是醉了人心。
每日,如果都能这般为着所爱之人梳发整装,那已是最幸福所在了。
她想起父母,想起太傅和田卫夫人,想起田姑姑和姑父,想起叔父。
这些爱着与被爱的人,有恩爱缱绻,有乐有苦有悲,有离散有相聚,但都只是这茫茫人世中的沧海一粟而已。
她和她的伯苏师兄,在这人情冷暖中,又会如何?
“伯苏师兄,倘若有一日,你不再需要阿蘅在身边,我一定会走得远远的。”齐姜将最后一束头发放进了玉冠中,说道。
庄无忌剑眉微皱,蓦然回首盯着齐姜道:“阿蘅,你在想什么?”
他一直沉在这纤纤玉手带来的柔情中,冷不防便被这句话冷了心房。
齐姜见庄无忌神色沉下来,便展颜一笑,道:“伯苏师兄,我只是想起田姑姑以前的事,感叹而已。”
庄无忌没有言语,只是伸手一挽,让她跌入了自己怀里,紧紧相依。
齐姜默默无言,心底突而涌起一缕感伤,是她太害怕了吗?
怕这些太过于幸福的一切,如同昙花一现。
结发为夫妻,携手到白头。
可会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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