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村头的酒坊。
水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对杨晓风道：“晓，你在这里等我，酒坊是绝对不许外人进的，你稍微等一等，我马上就出来。”
杨晓风点点头，水生端好酒壶，大步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滚！”一声怒喝，水生被人踢飞出来，杨晓风吃了一惊，忙上前扶起水生，水生嘴角带血，衣衫脏乱，好不狼狈，可手里还死死护住酒壶。从酒坊里走出一个大汉，满脸怒容。
水生推开杨晓风，捧着酒壶上前央求道：“二师傅，这真是我酿的杏花酒，我真的酿成了。”
大汉两手一叉腰，：“我呸！就你，就你酿的这个玩意也能叫酒，臭烘烘的，我一闻就想吐，还好意思说是杏花酒，要晋升为初级酿酒师，我他妈呸！这简直就是对我们酿酒师的侮辱，你将你老子的脸都丢尽了，赶快滚！以后别来啦！这谬种......”
水生都快急哭了，跪在大汉面前，一手抓着大汉的衣服道：“二师傅，您相信我，您就尝一口，不，半口，这真的是杏花酒，我没骗你，是真的。您说有股臭味，我是真的没闻到，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但这真的是杏花酒，求求您，就尝一口。求求您......”
“滚！我说有，就是有，你滚不滚，不滚是吧！我帮你滚！”大汉一瞪眼，抬腿一脚将水生踹了出去。
杨晓风见状怒火中烧，正要冲上去，大汉一扭头瞪着他，杨晓风只觉遍体生寒，身上像压了一座山似的。好强，只是瞪我一眼就有这般威势，这大汉至少有结丹期修为。
大汉瞪着杨晓风哼了一声：“外面来的，废物！”转身走进酒坊。
杨晓风又赶忙去扶水生，水生却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的酒、我的酒......”
原来，大汉刚才那一脚，将水生的酒壶踢烂了，酒洒了一地。
杨晓风，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愣着。
水生念着念着，将地上的烂酒壶捡了起来，失魂落魄的站起来，往回走，“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水生哭了。
杨晓风紧紧跟上。
回到小木屋，水生也只是抱着酒壶哭，杨晓风实在看不下去，劝道：“水生，没事，你的酒挺好的，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再说，这次没酿好，我们再酿一次，没事的。”
水生愣了愣，摇着头道：“没用的，没用的，你不会懂的，我已经没有酒泥了，酿不出酒了。我成不了酿酒师了。”说着泪又来了。
杨晓风忙道：“我看那个人，明显是故意刁难你，我们去找村长，村长不是对你挺好的么，我们去找他评评理。”
水生还是摇着头：“你不懂，那个二师傅是酒坊的二当家的，我们村里酿酒师是独立开的，村长也没权利过问。”
杨晓风急了：“我不懂，我不懂。我是不懂！可你这么哭有什么用？你哭一哭就能成为酿酒师了，你哭一哭你的酒就能回来了？我告诉你，没用！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水生呆了呆，不哭了。
转过灰暗的眼，看着杨晓风，水生擦擦泪，又笑了。：“呵呵，让你见笑了。”
杨晓风不搭话，只是看着他，水生不笑了。
沉默良久，水生忽然淡淡道：“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小孩，他打小没了娘，被他爹一手带大，他很爱他爹，很崇拜他爹，因为他爹是村子里最受人敬仰的酿酒师。他很自豪，尽管他爹不怎么喜欢他，因为他的到来，牺牲了他爹最爱的妻子，他爹视他如灾厄；他很孤独，很痛苦，不单单因为村子里每个人都像是躲恶魔一般躲着他，不单单因为他从来没有朋友，更因为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他爹都不闻不问，不喜不怒。
有一天，他爹走了，离开了从来没有人愿意离开的村子。他哭着喊着，一路追在他爹后面，求他爹留下来，或者带上他一起走。可是没有用，在他跑摔了不知第几次之后，他再也看不见他爹的身影了，也再也没有他爹的消息，就像他爹消失了一样。那年他六岁。从此他变成了孤儿，村里的人们更加躲着他，厌恶他。好在村长收养了他，让他还能活着。后来他渐渐长大了，他深信只要他能成为村子里最好的酿酒师，他爹就能回来，不为别的，单为酒，他爹也会回来的，他知道他爹嗜酒如命。再不济，他还能出去找他爹，在十五岁束发之后，他有选择离开村子的权力，但必须是酿酒师。
他很勤奋，从八岁开始学酿酒的时候他就一直很勤奋，他从没想过他会成不了酿酒师，因为他的勤奋，因为他是爹的儿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努力着。可是，在他用尽最后一点酒泥酿出他的第一壶酒之后，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有人告诉他，那不是酒，那是让人闻到就想吐的东西，他成不了酿酒师，永远永远。你懂么？”
杨晓风怔住了，他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水生越发黯淡的眼，深吸口气，杨晓风坐了下来，坐在水生旁边，缓缓道：“水生，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小孩，他从小在一个山谷里长大，除了山谷里的东西，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他想出去，可他父亲不许。因为外面很危险，只有成为修士才能出去。他又去求父亲让他修道，成为修士，可他父亲还是不许。他便一遍一遍的求，终于有一天，他父亲允许他修道了，可是当他踏上道途，他才知道，他是仙殇之体，只有五年可以活了。所有人都笑他，可那又怎么样，他终于可以出去了，哪怕只有几年可以活，哪怕只能去离谷很近的地方，但他毕竟出去了，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哪怕只是一点点儿，但他毕竟做到了。你懂么水生？”
被水淹死的鱼，是因为当鱼认为自己会飞后，就忘了游。可那又怎样......至少鱼曾经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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