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走下去,会到那里?”我问。
“不知道,或许会遇到大象。”小巫笑道,“象居嘛。”她手里捏着一片树叶,又马上漫不经心地丢到地上。
我跳过一条小沟,说,“要是知道一点大项的意图就好了。”
“是啊。”小巫附和着说。
“那个家伙可能脑子不好使,搞得我们也跟着莫明其妙。”此时小溪已到尽头,没有任何预兆,像是跟在某人的身后,过一个转身,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停住。
小巫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看到断掉的小溪,问,“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我搜索合适的字眼。
“没了方向?”
“对,没了方向。”
“哦,”小巫抬头,像是在确认没有方向的感觉是如何的。
我大声叹了口气,肚子顿时瘪了下去。
小巫安慰我说别想多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小溪没了就没了,我们不规则找其它的办法,没有什么其它的。
“今晚睡在这里,如何?”小巫问。
这时我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下来,太阳不知何时已落下山头,除了淙淙的流水声,整个上世界像被吞进黑洞一样寂静无声。
“够安静的。”小巫说,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比平时要大一倍。
我没有出声。
小巫四处打量了安身的场所,她看中了不远处一片枯草丛,后面是两棵巨大的棕树,仅在树顶有几片硕大的叶片。我尾随小巫走到那里。
“问一个问题”我说。
“问。”
“对大象知道多少?”
小巫把落在树下的橡树叶收集起来,铺在草地上,然后检察周围的状况,不一会,她又跑到树林里,拾来几根树技,架在空地上,轻车熟路地用打火石点燃。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我身边,说,“一无所知。”
“打火石随身带着?”
“是啊,因为经常用到,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好习惯。”
小巫露出倦意的笑容。
我们安静坐着,看着火苗呼呼上窜。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弯新月从无数密密砸砸的云层中探出头来,天空中布满星辰,虽然没有风,晚间的空气也有些彻骨生寒。不一会,我转头去看小巫,她已睡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着身体睡着了。我靠近火堆,火势不小不慢,树枝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我把身上一件长袖衫盖在小巫身上,然后独自向树林走去。
没有火光的照映,树林显得更加阴森可怕,杂草重生的崎岖小道,每踏上一步,都会痛苦地呻吟不止。我像踩在一块吸足了水的方格地毯上,我想,只要我用力,就会踩破地皮,直接掉进地核里去。为了不至于迷路,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头望一眼橡树下的那堆篝火。
完全干透的树枝一根没有。适应黑暗后,对黑暗的恐惧已不再强烈,而且我还发现,只要我不去想,恐惧就像被遗忘,安静地呆在大脑的某个角落里,不会冒出来。
我决定走得更远一些。
我把拾好的木柴堆放在显眼的地方,这样即可以做标识沿路返回,也为我的运输带来不少方便。我越走越远,乐此不彼。其间我想起淡淡的午后,外婆坐在树下打瞌睡的情景,远处校院的大门紧闭,里面传来史诗般音乐声。我陶醉于此,每天带着我的小狗支着下巴坐在门口,静等那乐声响起,门前驻守的石像人微笑地看着我,有时他会放下手里的长矛,伸出一只手摸我的头。等我再转回头时,身后的那堆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这时,耳边传来沉闷的脚步声,说是沉闷却又显得巨大,只是这声音一但发出,马上就会被地表吸附,同时,地表不堪重负,开始摇晃。我马上意识到有什么正一步一步缓慢却必然地朝我走过来。恐惧冲破牢笼,统治了我整个身躯。我立刻丢掉手中的树枝,躲在一棵低矮的小树下。
可那声音又马上消失了,我屏息等待着。不一会,同样的声音更多的由远及近,向我可能又不是向我阔步而来。整片大地都在乱舞,树干拦腰折断的声音也频频不绝入耳。
“到底是什么呢?”我抱着头坐在湿地,心里暗自揣度。
好在那声音也消失了,森林顿时为之一静,他们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受制于某人指挥。
“原地休息。”有人大声喊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一根带有空心的竹筒里发出的。奇特却又有几分耳熟。
我贴在地上,听到它们的心跳如铁锤一样敲打着地面,而一抬头,声音也跟着消失了。我缓缓起身,拔开矮树的枝叶,我看到,光线晕暗(漆黑一团)的树林里,73头大象贴头贴尾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眼前的情景让我如坠梦里。
是梦境还是现实已经无关紧要,或许有我难理解的隐喻在里面,受命运的转折,穿过层层迷雾,面对如此光景,白蒙蒙空空如也的心脏突然像被什么填满,大象本身也是饱满满无懈可击实物,它们齐头并进,一起“一二一”地挤进我的体内,无论我怎么拒绝都于事无补。
一股热哄哄的气流从他们当中散发出来,带着少许青草和粪便的味道,他们全身裹着污泥,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地躺在地上,四周的树木都避之不及地倒在地上,到处乱飞的蝇虫绕着他们的肚皮盘旋个不停,他们不停地摇着尾巴,打着响鼻,比芭蕉叶大三倍的耳朵呼啦啦翻滚不止。
较之兴奋,更多是失望,第一次见到大象,全都脏兮兮挤作一团。他们像是打从地里不小心翻出来,似乎肚子底下还带着与大地息息相关牵扯不断的触角。我转过身,踏上一条缓和的斜坡,悄无声息地离开在我前所未见的73头大象。
我把树枝架在奄奄一息的火堆里,不一会,火苗又重新噼噼叭叭地烧起来,远处的小溪闪着梦幻般奇异的光,认真去听,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我在火堆前的空地上来回走了几步,返回橡树树下,小巫蜷曲的身体如同一只被烤干的青虫。我躺在她的身后,她均匀的呼吸如同天赖,让我慢慢归于宁静,尽管那象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不一会,我跌入软绵绵无梦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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