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春,万物复苏乍暖还寒。血气方刚的两个帅小伙虎子和康宁骑单车一左一右走在北方某市宽阔而且繁华的大街上。虎子十九岁,一米七五的个子,高中刚毕业就来到了市属一家安定医院,投奔了在医院当书记的大伯,在男病房做了一名护理。虎子年轻气盛,性格外向,在学校时就是全校的体育优等生,身体素质特棒,不夸张的说刀枪棍棒样样能行,闪展腾挪身轻如燕。
与虎子相比康宁就逊色了很多,康宁性格内敛,不爱说话,更不喜欢跑跳,见生人一说话脸就红,个头和虎子矮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性格却截然相反。
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天,跟虎子一块在病房上班的同事因为一次意外,被院方辞退了,缺人手,所以虎子才有机会把休学在家的康宁介绍来院工作。虎子说:“哥们!一会就到了,一路上你怎么连句话也不说?”康宁侧脸看了看虎子,欲言又止。
虎子用他一贯的洒脱,笑笑说:“想啥呢?保证比你在家那份工作舒服百倍!”
上午十时许,虎子跳下车,用手指了指前面一个很宽的大门说:“到了!进门下车!”康宁顺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两块醒目的大牌子瞬间映入眼帘,上面分别写着‘某某市精神病防治院’和‘某某市精神病研究所’,门牌五十八号,位置应该是临近郊区。
透过大门往里看,院内花树吐绿,生机盎然。左手边用三角铁打起的车棚里,放满了永久、凤凰、大小金鹿等新旧不一的自行车。不远处静静停靠在门诊楼旁的那是院里刚刚新买的救护车。
虎子、康宁一前一后进得院来,按要求把自行车放好。就在康宁心怀忐忑的解开绑在车子后座上的被窝褥子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咳嗽。康宁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虎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他想都没想,扭头笑道:“吆,王师傅,你跟人打招呼的方式总是这么意外……”
“哈哈……吐!”那人边笑边将一口浓痰吐向墙角,然后看了看康宁,问道:“搬救兵来了虎子!”
“呵呵,同学,以后您可要多关照!”虎子很快掏出一根青州牌香烟递到那人手里,转身告诉康宁:“这是传达室王师傅!”康宁赶忙点头,强挤出一丝含羞的微笑。
“好说、好说!”王师傅一边客套一边将虎子递过来的烟卷夹在耳朵上。
穿过门诊大厅,虎子带着康宁沿着楼梯爬上二楼,在靠近西侧一间房门前虎子停下脚步,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康宁一眼看到随意摆放的脸盆和杂乱无章的鞋子,或许这就是单身男人标志性的邋遢,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在西侧墙壁中间有个单扇门被牢牢的锁住,门上一块大玻璃被报纸糊了个严严实实,后来康宁才知道隔壁是单身女宿舍。不到二十平方的屋子里放在四张床,床头分别摆放着床头柜。虎子指了指靠东南边的一张闲位说:“以后这张床就是你的,你先歇歇,我去病房给护士长说说,待会我叫你,你就下去!”说完虎子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宿舍。
虎子走后,康宁心事重重的坐在床头,眼睛不停的左顾右盼。十几分钟过去了,还不见虎子现身,康宁有些焦躁不安,他起步来到窗前,低头望去,就见楼下坐南朝北一排平房,由东向西一字排开,足有几十间之多。院子里人头攒动,说笑声不绝于耳,偶尔有身穿隔离衣的护士穿梭其中。康宁顿时明白了这可能就是男病房,自己将要工作的地方。正想着,就见虎子从其中一间正对自己的屋里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正在往下观望的康宁,摆了摆手喊道:“快下了吧,我在门口等你。”“嗯、嗯!”康宁心里就像揣着小兔子,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绕过楼梯口,从楼的后门出来,几米开外不稀不密一趟硕大的白杨树,由东向西整齐的排列着。树的南面两米处就是一道高高的围墙,在墙的中间部位有个一米多宽的门,门是用铁皮包着的,在靠近门边一米处开了个横不过十公分,竖不过二十公分的窟窿,是开门、锁门用的,其它地方就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康宁用手轻轻敲了敲门,还没等说话,就听里面早就有人喊上了:“大夫、大夫!来人了!”康宁再看,不大的窟窿已经被好几个脑袋堵得不露一点缝隙。
这时就听虎子说道:“好了、好了!靠靠边,让我把门打开!”话音未落,里面的人就散开了。虎子打开门,康宁进去后,虎子顺手就把门锁上了,这一举动,让康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他没敢多嘴。
虎子二话不说就引领康宁走进正对大门的一间办公室。里面还算宽敞,看里面的摆设:两张办公桌在正中,四周放了一张排椅和几把椅子。墙角处有水缸、有饭橱、还有洗脸盆、手巾等生活用具,显然这是医护人员办公吃饭的房间。
虎子指着一个刚刚剃了光头的人说:“这是咱们头!”那人笑了笑对着虎子说:“哈哈……你胡说什么呢!”虎子笑道:“这里面你最大,再说你的资历也最长,不是头是什么?”那人还是笑:“去、去、去!我懒得和你瞎叨叨!”
说说笑笑气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他起身就来到了康宁跟前伸出右手,客气的说:“你好!我叫张军,欢迎你,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康宁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还礼。
虎子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比自己略大,稍微胖些的人说:“这是王哥!”听到虎子的介绍,那人同样递上一个浅浅的微笑说:“欢迎你!我叫王晓亮。”
办公室分里外两间,虎子煞有心事的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一个年龄在三十左右岁的中年女人微笑着走了出来,看到康宁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的问:“虎子说的就是你吧!”
看来人,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头,面目清秀,肤色细腻,长发披肩,身穿隔离衣,人显得格外干净利落。此时的康宁有些紧张,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虎子见缝插针介绍道:“这是咱们护士长!”康宁更加不知无措。
年轻的护士长来到康宁面前说:“嗯嗯,挺好!用不着那么拘谨,快坐说!”她边说边在靠近康宁不远的排椅上坐下,其它人也分别落坐。虎子又多话,笑道:“你也是,让咱们护士长做排椅,你做椅子!”虎子原本是一句活跃气氛的话,却把涉世不深的康宁羞了个大红脸,就在可能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护士长一把将康宁按住说:“没事、没事,别听他瞎说!”护士长笑着对着虎子说:“你就没个正经时候!”
护士长再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好排班!”
“我叫康宁!”
“没事的,又没有外人。”护士长看出了康宁的紧张,随即说道:“咱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同事了,上班时间主要工作就是看着他们打针、吃药,早上打扫一下卫生,拖拖地,玩着就干了。再就是早、中、晚三顿饭按时打给他们吃;特别是晚上,一定每隔一段时间就到病房看看,注意观察病人的情绪,有事赶紧给大夫说。”康宁只是点头。她接着说:“好多病人都在这里住了一二十年的,有的我没来他们就在这里。其实他们的病早就痊愈了,他们有的父母不在了,有点……哎!种种原因吧!不过他们都有非农业户口,生活起居单位都照顾的很好。吃饭的时候可以带他们出去一块打饭,在外面玩玩都可以。他们都很善良的,好好待他们。你刚来,可能还不太适应,慢慢就好了!”
护士长动情了,眼泪一个劲的在眼里打转。稍后她又说:“没事常到病房转转,熟悉一下里面的情况,他们中有些人琴棋书画很厉害的,说不定你还可以跟他们学到很多东西呢!”
说话间护士长从隔离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康宁,嘱咐道:“记住,以后不管是出去,还是进来一定随手锁门,懂吗?病人家属把他们交给咱们,是对咱们的信任,可不能因为疏忽,有什么闪失啊!”康宁郑重的接过钥匙,连连点头。
护士长又说:“钥匙一定带在身上,不可以随手乱放,你歇歇吧!我安排一下,你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了,今天先熟悉一下环境!”刚走出几步她又停下,突然停下看着康宁说:“上午没空了,等下午上班时,我给你拿隔离衣,进来就一定要穿的。我先回家做饭了,中午和虎子一块来我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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