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方梦得正视着公孙绝,“我不能使剑,不代表我不能赢你。”
“一剑挑昆仑,清啸落扶摇。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九州内公孙、南宫、昆仑、李氏四大家竟没有一人能在名声上胜过你。也只好由我这个公孙家后人,来洗去我们四大家族之耻,实在惭愧。”
“愧”字声甫落,身形已消失,只余飒飒风声,在方梦得耳边掠过。
只是他致命的一剑,还是没有发出。
豫州公孙,剑以快著称。公孙绝更是公孙家少有的骄傲,他二十岁时就以手中的慕名剑胜了豫州的各大高手,可是没人知道为什么,他在二十一岁时突然就消失在显赫的家族里。难道他竟成了鬼府的手下?
影动中,剑终出,公孙绝名字里这一“绝”字,确实说明了他的剑,每一剑都是绝招,每一招都绝不留情。这一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方梦得的后脑勺,连公孙绝自己都在为这个年轻的生命感到惋惜了。
可是他错了。
方梦得的右手似乎只是不经意地向上弹了弹,慕名剑叮铛一声便弹开了。这下轮到公孙绝悚然,他虽然被弹开,但是仍旧立在方梦得的后方,他只觉得方梦得脑后似乎也要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庙里又静了下来。公孙绝心里闪过无数念头,他对这一剑可说是相当拿手,而正因为这剑太过阴毒,是以公孙家虽传此剑招却叮嘱习剑者不得轻易用它。方梦得怎么可以知道这剑的来势,又如此轻而易举地用手弹开?莫非他年纪轻轻就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么?
可是公孙绝的剑又转了起来,他亦是一个骄傲的剑客。剑转动,搅开了月光,他这一刻竟似在月下作舞。其实,真正的剑客也是一个天然的舞者。他早就不只是个求一剑成名的少年郎了,十多年的磨砺让他变成不断自我激励的勇者,以生命为赌注、豪情为动力、寂寞为考验,作惊世之剑舞。舞也是武,况且公孙家曾经最有名的公孙大娘,便是以一舞惊天下的。
方梦得低垂着头,却赞了一声:“好。”
这“好”字却一下子破了公孙绝的剑意,他把自己织的剑网生生撕破,一剑又向方梦得心口刺去。他感觉到那声赞叹对内心的冲击,一下子竟也分不清,究竟是方梦得显出了破绽,还是他公孙绝等不及了。
方梦得这次却忽然摇动轮椅,公孙绝的剑势不绝,就一下子钉在了地上。为防低头取剑露出破绽,公孙绝竟弃了剑,连退三步,看着方梦得。
对方不再说话。
良久,公孙绝叹了口气:“方公子,我公孙绝实在佩服你,请容许我把慕名剑拾了离开吧。”
“请。”
公孙绝大迈步向前,拔出剑来。眼角微动,这剑忽向方梦得钉去,突然数道银光闪来,将他的剑打偏了。
是唐伊的暗器到了。
方梦得抬起头来,这时古中坚、阴啸云和古娜已经堵在破庙门口。而唐伊,从暗影中走出,站在方梦得身后。
古中坚的剑就在身后,公孙绝喃喃道:“果然是错失良机了,不过,也好像从来就没有过机会。”
“所以其实你还不如孟三孟四聪明。”方梦得叹道。
“你要杀我?”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怎么能避开我的剑?”
“是光。”
方梦得笑了。
公孙绝看着泻了一地的月光,突然明白了,原来每个剑招都被光写在了影子里,而方梦得低着头,从影子里看到了一切。
他的脸是那么的绝望,所有的那些傲气都被击垮了,只剩下空洞和茫然。
“你走吧。但是你的剑我留下了。”
剑者岂能无剑?
公孙绝却终于没问这句话,生命于此时显得比一切都重要,他立马就走,没有也不敢再回头。
“留下他一命,他不会报仇么?”唐伊疑惑不解。
“别人不会,公孙绝会。可是失剑的公孙绝,恐怕从此是不能翻身了。”方梦得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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