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看不见他。
“佳袭,佳袭。”他说。
“路上注意安全啊。”
他想抓住那个人,问个究竟。可是那个声音却越来越远。
他觉得自己该走了,可是该怎么走,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可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他,去那儿,去那儿,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可是他要去哪里?怎么去啊?
苍木山上,往日,夜晚可以看见很多星星。
可是这一天,星星被乌云遮了。
白色的昙花也开得不好。远处的小溪每年四月都会被飘落的梨花砌满。那树上痕迹累累,屋后的梅花桩鳞次栉比。石桌上的棋盘铺了厚厚的树叶。屋门关着,一切都十分平静。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春夏秋冬。梨昙烂漫唏时短,常雨润土泛三澜。满山红叶层林染。绒绒霜雪又漫山。
可是,好像有一件事情他忘记了。
一件很重要的事请。
梨树,屋门,里屋,剑。
剑?
剑!
周围一下亮起来。雨滴从天空滴落浸了他的脸。
“师父!”薛南喘着气一下子坐起来。
往旁一看。
木幼博横躺在地上,双手拿着那叫征吴的宝剑,此时染满了他的血。
他的血,从他的颈间涌出,流出,快流尽了。
他冲上去抱住师父,一探气息,却看见师父嘴皮子一哆嗦。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可他抱着的师父却快要失去了活人的气息。
“师父!师父!你告诉我他是谁!那个人是谁啊!”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木幼博嘴皮子又一哆嗦。他才把耳朵凑过去。
“不要……报仇……回家吧……啊…回家吧……”
他扶起师父,伸掌就要输送真气,却被师父拉住了手。
木幼博的嘴角稍微上扬了扬,露出一副很安心的样子。
忽然地不动了。
他才发现,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抱他的身体,那么冰冷的身体,单薄的身体。
他的头发中还掺着几根银丝。
他忽然发现,他的师父老了。
死了。
而他什么也没为他做过。
指间,血掺杂着泥土,他不停地刨啊刨啊,手渐渐没有知觉,破了皮,流了血,他不在乎了。
过几日他本是要同师父一起回凤池寻他家里人的。师父曾许诺照料他至二十岁,如今他年满二十,便是他诺言达成之时。
这一天,变数太大了。
师父从前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不以为然,以为人定胜天。
他哭也哭不出来,苦闷都在肚子里,泪水也在肚子里了。他没法子为师父办一场葬礼,他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若是找了棺材铺子定会被那县府里的知晓,关了押,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那县官办糊涂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真被他抓了去,甚至砍了,那师父就永远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要死虽然害怕,可他更不愿意真相永远埋于黄土。
师父有时说,江湖人,生死自有天定,到最后落地生根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他便把他埋在这里,埋在这剑庐旁,制造一个师徒提前不辞而别的假象,以避免官府生疑。
他还在继续刨。
他不想用那铲子,怕脏了师父的床。
直至,他刨的坑可以让师父舒服地躺下。
从前老说生命无常,不用太过在意生死之事,可是当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又怎么能不在意呢?
这夜里,他拉着他的手坐在坑边发呆了很久很久。
雨都停了。
次日,他变卖了剑庐大部分值钱的东西,只带了银子,衣物,和那宝贝《藏剑》,焚生还有那仇恶的征吴宝剑。
这日,阳光明媚。
踏出剑庐那一刻,他竟觉得恍若隔世。
卢州。
梧桐门。
午时刚过,扫地弟子听闻叩门声,放下活计去至版门前止步,隔门而道:“谁呀?”隔门之声微闷,但还能听见他声音,弟子继续道:“前门烧香,你却到这偏门来,有事吗?”
那人答道:“在下薛南,和贵派肖斌英乃是旧识,请问可否通传一下?”弟子心疑,开了道缝。遂见门外男子米色粗衣,青丝凌乱,眼神迷离,背一包袱两剑。
“你等一下。”弟子把门又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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