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抹狠绝,和终于下定决心后的豁然。
“是我的错,当你选择用枪指着我在乎的人时,我应该做的不是想尽办法地帮他躲避,而是应该选择直接地杀了你。”
叶澜冷冷地笑起来,眸中闪过一丝讥诮,“你想杀了自己的亲身母亲么?”语气却颇有些自负。
她笃定他下不了手,他是她亲自养大的,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他。
除了那一晚让她稍显惊讶地表现,靳初扬从来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这么多年对她的话不会反抗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更或者说,他骨子里那种对于亲情的渴望,可以让他成为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她是他的母亲,哪怕她曾不止一次地真的想要他死,他也不会真正地对她下手,她敢笃定。
可是,她又何曾真正地了解过他。
薄唇勾出凉薄的笑意,靳初扬淡淡地笑起来,以同样的语调反问道,“如果不是呢?”
电话那端的叶澜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语气也不如前面运筹帷幄般轻松,“你知道什么?”
“你很聪明,懂得蛇打七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靳初扬偏头看向窗外,树上的树叶已经全部脱落,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冷瑟的秋风中独立。
他也曾陷入绝境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他知道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受,说实话并不好受,如今却想让他们也尝一尝。
靳初扬收回视线,不急不缓的声音在沉郁的空间淡然响起,他的语气沉静,“可是叶澜,你终究也不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我知道你的野心。”
“还记得父亲快要死的时候,我跪在他旁边问他凶手是谁,他没有告诉我,只说了一句话。”
他的侧脸浮过忧伤的痕迹,虽然对父亲的印象不深,却所有的印象都可以称得上是美好的。
黎夕诺仰头就能看到他垂着的眼睑,微颤的眼睫毛泄露了他此时的些许难过,她伸手捏捏他的指尖,想给他力量。
靳初扬睁开眼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笑了一下,用眼神告诉她自己没事。
握紧手机,薄唇轻启,靳初扬再次开口,“他说,‘两个人用枪互指着对方时,谁先开枪,比的从来不是手速,而是决心。’”
薄唇勾起一抹嘲讽弧度,眉宇间的冷冽朝外迸发压也压不住,“叶澜,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
电话那端传来短暂的沉默。
他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以前很多时候都是他想对她说她却不愿意去听,后来慢慢地他也就不再说了,那种被人彻底无视加嫌弃真的很伤人。
然而他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母子间的关系更是一天比一天恶劣,再到如今这种地步。
可是这一次,叶澜咬着牙捏着薄薄的手机放在耳边很认真地听完了他所说的所有话,却是在心里对他又憎恶了几分。
不,不是憎恶,而是仇恨。
“靳初扬,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么那些年,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什么听话乖儿子,”叶澜嗤嗤地笑起来,“还是说,你怕我真杀了你而委屈求全?”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却又在她面前竟然装了这么多年,内心当真是深沉似海,她竟然这么多年都把他当成一只小白兔?想想也是可笑!
“你想要我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靳初扬倏尔笑起来,说话的语气却是毫不客气,再也不见当初的半分恭敬或是小心翼翼。
“所以,请你记住,我现在没死,不是你善良、你不忍心、你下不去手,只是我自己命大。”
挂了电话,靳初扬将手机随意地扔到了桌子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靳初扬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很有耐心地询问,“去吃点东西?”
他的说话态度完全是转换的飞快,仿佛前一秒那个说话间带着咄咄逼人和讥诮嘲讽语气的人根本不是他。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包括调整自己的心态。
更何况还是在她面前,他最爱的女孩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避讳地对另一个人表示自己的态度,他将那些话说给叶澜听,却也是在说给她听。
他们现在是夫妻,他便不会再想要在她面前刻意隐瞒那些不堪的过去。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在她面前,也是在告诉她,他想要这样一辈子跟她走下去的决心。
更何况,上一次他仅仅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没有告诉她她都气哭了,他怎么舍得再让她哭?
她心疼她,他又何尝不心疼她呢?
一想到余生都能和她在一起,他就愿意原谅这世间所有的不美好,就如现在,看着她,他眼中的所剩的便全是美好。
黎夕诺抿着唇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不若那种张扬的笑,笑得很恬静,嘴角只是勾起浅浅的弧度,眉眼却都带着笑,明媚得像是春日里的阳光。
“好啊,我们早餐午餐一起吃。”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的两只没有穿袜子的光秃秃的小脚丫在床边晃啊晃。
靳初扬的眸光里带着些许笑意,把她的小脚丫抓在手里,果然如想象中的一般凉。
他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脚丫,其实也不是特别疼,黎夕诺却像模像样地惊呼了一声,一脸小委屈模样,弱弱地吐出一个字,“疼…”
靳初扬面上佯装着生气,嘴上轻斥道,“你这不穿袜子也不穿鞋就到处跑的习惯什么时候改一改!”却也不自觉地将她的小脚丫握在了手中揉啊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