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前突然出现的画面让黑衣人有些注意。画面中是一位中年男子与其妻子同挤在一张小床上。这床显然没有之前那些人的高贵豪华,甚至可以说简陋。
同样,画面在最清晰时再次消去。再次出现的画中人则是一位脸上略带稚气的少年人,独自睡于和之前那中年人相似的小床上。
见此情景,黑衣人双眼瞳孔猛地一缩,但他还是不能确定所寻找的就是这人。因为从那大国之王拿出线索时,黑衣人就看出,他是要在自己的王族血脉中找寻一人,而他王族血脉的少年人怕是不止这一个吧。至于找到那少年人之后会是怎样,黑衣盗贼从他眼神中看不出来,总之,定然不是好事。
在画面最清晰时,黑衣人只觉得这男孩和之前的中年人如此相似,怕是就是他儿子吧。
画面一转,出现的是一个老者,他面容苍老却显出慈祥,安睡在一张大床上。不过,老人脸上显出的死亡气息却说明,这恐怕是他睡在这的最后几晚了。这大床边上有一位一脸正气的中年人守在一张精致椅子上睡着了。
画面如此不断消失、出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不断显露。
过了一会儿才再次显出那个女孩,黑衣人知道此刻这血脉中的人已经全都寻查一遍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琲孴口中的少年人应该就是那小床之上的男孩。
黑衣人之所以这般肯定,因为在他看来其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人似乎都在富贵家中,若是那人下令,就一定能召见,毕竟同是王族,相互之间平日里应该都有联系。
而从那男孩的卧房看出,他却是在一个落魄之家,可能是在哪个偏远之地,就是这一国之王在全国内花费人力去寻,可能也不好找到。
另外,在那少年人显现时,这血光幕镜却是微弱的震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异变在黑衣人凝神注视下却是感受的真真切切。这原因不言自明,那人血液中蕴含了一丝他自己极微弱的灵念,而这灵念正是因为那人对所要找寻之人极大的思念或是愤恨所产生。纵使那人从未曾见过所找寻之人,但血光中所出现的与灵念所想若有接近,这血光也必会异变。
这也是魂术“定灵”的强大之处。将提供的线索与所找寻的人或物之间的联系无限放大,至终显出所找寻之人或物现今的状况与所在之地的面貌、方位、距离等信息。
若琲孴能给出有那少年人气息哪怕一丝的物品或碎屑,这“定灵”都比现在这样简单许多。
不过,既然已经分析出了所找寻的目标,现在,黑衣人只需等那男孩出现,就可以进一步寻查。
奇怪的是这显示画面无规律的血光幕镜却迟迟不出现那少年人。而且,就算黑衣人耗费大量元魂之力加快那些画面的消散也做不到,真是奇怪!
随着眼前血光幕镜渐渐淡去,黑衣人内心的焦虑不断加重。
最终,在血光幕镜淡薄之极的一刻,那个黑衣人等待已久的身影——那少年人再次显现。
这时候的血光幕镜极其淡薄,根本看不清少年人的面貌,只是模糊的显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同时,血光幕镜上一丝丝裂纹不断出现。
血幕,将崩!
黑衣人见状双手再次舞动连连,身体内元魂之力不断涌现,汇聚在其双手,不断融入那血光幕镜。此刻,黑衣人的双手如同两只大笔,指尖就是笔尖,在极力挥舞间将一股股元魂之力像作画一般画在血光幕镜上,使其崩溃之速尽量缓解,甚至有些裂纹还在缓缓合拢。
大量元魂之力的流失,黑衣人面色骤然苍白,他果断停手不再结印。同时,他伸出右手极快地向前一指,在口中念词的同时在血光幕镜上隔空写下两字——定灵。
文字写下,血幕西北方位的阵眼快速地闪烁了两下,血幕上少年人的身影不断缩小,其上场景也从屋内变至屋外。一晃之下,血幕之景已经是在少年家的上空。
这时一看,那少年人分明是住在一个偏僻的村落之内。村子之外是一片极大的草原。一排高大的驱兽木立在村子边缘,把村子连同几处果园、田地一同守护。一条官道从极远处延伸至村口,同样的,官道两边也是高大的驱兽木,不过比起村子边上的却是略矮小一点,这官道怕是迟些年月年才修建的。
刚才被黑衣人用自身大量元魂之力缓解崩溃的血幕,在写下定灵二字之后,不知不觉间却是再次加速了奔溃。如此情况下,黑衣人定气凝神,汇聚所有意念看向血幕,这村子的所有在一切在他一眼扫视之下全被记在心中,不过这些特点都太过普遍,根本不足以找寻。
黑衣人略一扫视,伸手直指村中广场,广场放大,其边上的村落符柱被他一眼记在心中。他再次一挥手,村口刻有名字的巨石显现在画面中。只不过巨石刚一显现,他只听见砰的一声,血光幕镜崩溃,术阵内的血气和竹块的元魂之力全然耗尽!
黑衣人也被这血幕的崩溃之力迎面冲击,仰面向后倒在地上。
没多久,他又坐了起,调整了一下元魂,站起来带着脑中获得的信息一步一颤的向着界林深处走去。
······
一处荒原之地,无数断肢残骸遍地散落。大量的鲜血将这地干裂的土壤浸润的同时,更让原本棕黄色的泥土显得鲜红一片。以至于两指之深的地下都还有血的痕迹。
残破的旗帜插在已经毁坏的战车上,在这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中,它迎着风哗哗作响,如同无数魂魄在嚎叫。
尸骸遍地,断肢无数,那些尸首盔甲上的大洞,加上混合在血腥味中的焦糊味,都显出这些参战者死前所受的痛苦有多大。
月光照耀下的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悲惨,一股浓浓的悲哀之气弥漫整个战场。
不远处以小山岗上,一位年少的兵士独自坐在一匹马尸上。他口中含着一个小木片吹出一句句明显不合这战场氛围的曲子。可这断续的曲子落在年轻兵士耳中却是无比动听,如同天籁。
这是他家乡的声音,也是他父亲教他的唯一曲子。这些年,他已经把这曲子练习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是以前的父亲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曲声传扬至远处,引得兵营里几个夜巡的兵士也不自觉停下细听。风也似乎因这年轻兵士的曲子变得轻快,吹得他身上的兵甲铮铮作响。
远处兵营里走来一人,看着年轻兵士的背影轻叹一声:“宁犀,早点回去睡觉吧,明早还要行军呢。”
兵士转过身来,和那人对视,神情平静双目不见喜怒。而那人却能从这平静的眼神中看见这青年藏在心神深处的浓浓悲伤之情。那人轻叹一声,双目越过青年,看着他身后的战场,不知在想些什么。
“副将军,等我吹完这曲子吧。”
冷冷的月光下,冷冷的夜风中,一老一少两位战士在这战乱之地上一动不动,好似在感受着战争的悲哀。只有一阵阵断续却欢快的曲声在随风飘扬。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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