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引得獬羴看向窗外。母亲这时正顶着一大筐晒好的谷子往自家门口走来。
“羴儿,你醒啦?快快快,来帮我下,我要准备晚饭了。”母亲支着头顶的大筐向着窗口的男孩喊话。
獬羴这才回过神来,于是急忙下床,跑出屋外,接过母亲头上的筐子。在偏房放好后,不待她嘱咐,便又提着两只水桶去村中一口水井打水去了。
回来的路上,正遇上父亲同邻人一道将打到的野兽往家里抬。
獬羴迎了上去:“爸,今天打的公鹿好壮,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
父亲对他的回答永远是这样的简洁,完全没了小时候的感觉,獬羴也早就习惯了。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和自己的谈话已变得像如今这样少得可怜。
“也许是我长大了的缘故吧!”他心中曾这样猜测过。
就这样,一对父子,几位同族,一行人喘着粗气默默地走在夕阳铺就的金色小道上。夏日傍晚的凉风袭过,带着他们一天的劳苦,也带这他们各自的思绪同那些天空中飞着的云朵,飘向远方。
“你知道么?今天上午我们取果子时娲珍怎么说的?”母亲又在饭桌上讲起她今日听见的趣事了。好似定规的一样,每次晚饭时分,她都能讲些趣事来,让狩了一天猎的父亲和他们这几个玩了一天的孩子露出笑容。
其实,獬羴也不明白,母亲每天就和那么几位族人一起干活,怎么每次都有这许多趣事可说。
“她呀,说她男人年轻时学那什么灵形变,本想变个战狼。结果他同伴好似和他配合不够,又或者画的咒符不对。你们猜怎么着?她男人全身都变了,唯独头还是自己的,怎么看都像古籍上说的狗精。这还不是最糟的,重点是他的灵也好似受了影响,他说两句话就会像狼一样嚎上两句。这可好,好好一个人变成一只人头狼!不对,不对,应该是人头狗!”
“人头狗!哈哈哈!人头狗!”看着母亲双手并用的生动叙述,再想到那画面,獬羴和弟弟妹妹已经笑得拿不动吃的,可父亲却还只是在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而已。
“那会儿啊,村中几个教导的战士都试了,可怎么也变不回来。”母亲接着说到,“最后啊,还是老族长有办法,拿了不知是无花果汁还是别的什么给他一喝,立马变回原样!”
就在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时候,父亲突然开口对獬羴说:“族长昨天燔祭前见了我,说你明天开始就能参加战士训练了。”
父亲语气平静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惊雷在獬羴耳边炸响!
要知道作为战士可是可以去勒荼草原为部族猎取猎物,并在敌人或异兽袭来时保护全族的。而且,要是满了17岁的族人选不上战士,就只能在族中当乐人或族医什么的。比起那样默默无闻,每个族中的孩子都是渴望成为战士的。
如今这样难得的机会就摆在獬羴面前!不对,应该说是已经送到獬羴手里了!
“什……什么,明天!爸,你没开玩笑吧!战士训练不是都要满17岁,还要通过考核才行么?怎么我现在就可以了!”獬羴恍惚了一下,这才激动地问道。
“这我不清楚,族长说可以就可以,总之,明天我带你去训练场!”父亲露出笑容略带自豪地回答他。
“太好了!”
就在昨天的这时候,在村中最神秘的屋子——白屋,老族长正面对着一块刻有古朴符号并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大石说着话:“才15岁,你知道的,没有17岁,孩子的灵是不完全的。这样真的没问题?”
一个沙哑却很有力的声音从那光滑的石头里发出:“没事,对于别人来说不行,但他已经可以了,就让他去训练吧。”
“可他还有那样的重任要担当,没事么?”老族长眉头紧锁,还是很担心的样子。
“没问题的,慢慢来,一步一步训练他就好了。哦,刚刚我好像在花圃里看见有几朵泣夙开花了。”那声音说到后来渐渐弱了下去,更像是在自言。
“泣夙么?……那,那柄剑是否要给他?”老族长这下眉头皱的更紧了,那皱纹的样子就像拿锋利的刀在木板上狠狠刻了一笔一样。
“那把剑吗?还太早了,你先放着吧。啊,今天是十五了,我要去给今晚不睡的花儿们浇水了,今天就这样吧。”
“我……好……好吧。”老族长话没说完,那巨石上的符号一黑就不再发出蓝光,那大石也就渐渐地暗淡变得和普通的石头几乎毫无差别,除了个头大一点。
老族长看着窗外的圆月,独自言语着:“泣夙开花了么……”
清晨的阳光照在男孩脸上,他睁开蒙眬的双眼,下床出门洗漱。路过饭桌时只见,弟弟妹妹两个已经吃上了。
他俩一见他来就兴奋的喊着:“哥哥,哥哥!”
“今天你要成为战士了!”“今天你要变成战士了!”
“今天你要去训练了!”“今天你就可以训练了!”
男孩笑了笑,露出不怎么整齐的牙齿回答道:“对啊,我要成为战士了,我要参加战士训练了!”
吃过早饭,獬羴随着父亲一路默默地走向设在村后河下游的训练场。阔大的训练场上一排排高大的铁木桩立在远处,上面零零散散的站了些受训战士在吸收天地人气,还有些人则是在地上相互练习打斗技巧。还是大早上,训练场上就已经有不少人在练习了。
獬羴看着人们因训练而弄得全身汗如雨下,心中不禁感慨,这令人向往的日子今天终于来到了。更让他向往的是,人群中有不少人正在运用人气练习灵术。
有时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总让人毫无防备。獬羴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在做什么奇怪的梦了。
老族长正指导一人画符手法,见獬珉父子二人到了,吩咐了两句,便转身迎面走来,伸手放在男孩头上微笑着说:“从今天起,你就在这训练吧,两年后……”
让时间倒回两天前的那个夜晚。
新沋汏国国都耶路撒。国都的皇城内有一处装潢讲究的宫殿。宫殿门口立着两位身穿精铁盔甲的兵士,一股威严的气息从他们身上发出。这两人代表了全国最强的兵营——禁军。严格的训练和残酷的淘汰机制造就了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有游灵级别的强大,配合军队灵活的战术,传说只需百人便可轻松战胜普通一万人的军队。
在那华美的宫殿内离门口几步远的大厅中央放置着一座巨大的香炉,镶嵌在香炉表面的精致宝石和刻画在宝石四周的各种奇异草木,无不显出这香炉的精美贵重。香炉内一丝丝奇异的香味混合着浓郁的人气散发出来,弥漫整个房间,就是不曾学习灵术的普通人闻了之后也会感到心神舒爽。地上铺着纯荔羊绒编织的毛毯,四个鎏金柱子边各立着一只十岁孩童高的彩瓷花瓶,四种奇异的植物栽种其中。大厅左右两个侧房内各自摆着几张桌椅,四周的架柜上放置着或是本国商旅带来、或是别国进贡的各式奇珍异宝。
大厅中央那顶上刻满古朴字符图案的巨大香炉后面是一帘做工精细的金丝绸纱。再往后是一张装饰精美的大床。那床上正睡着的男人就是掌控这大国命运的新沋汏国的君王——琲孴。
这晚整个国都几乎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少数夜勤之人还睁着眼。
半空中,有光辉显现,照亮整个皇城,驱走黑暗,如同白昼。
这属天的光照下,睁眼的看不见,该看见的却陷在梦中。
琲孴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讳,那声音十分明晰。
“琲孴,琲孴,你快起来!”
自当上君王后,琲孴就再也没有听人这样喊过他,即便在梦中,他也稀奇什么人这样无所畏惧。
琲孴身为国王,既见过各国的奇人异士,又常常目睹犯人被处决,也曾亲临战场的惨烈。然而那声音中隐隐透出的强大气势,却让身为国王的琲孴有些害怕。
心中的害怕和强烈的好奇让他竟然不知为何醒了过来。醒来后,琲孴再次听见那声音的呼喊,心中的害怕顿时加增。因为那声音洪亮如万军发出,传入琲孴脑中,让他心神震动。
这时,那声音又说:“琲孴,你不必害怕,我知道你真正怕的是什么:你与你国的仇敌——撒玛人。我可以帮你击败他们,你只需来向神拜下。来屋外,我有话同你说。”
琲孴听见这样的话,心里才安定不少:既然那声音知道我所忧虑的是那国和那民族,那祂必定是我神所派来的。琲孴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爱妃,帮她盖好被子,换了夜服,独自出了门去。
琲孴出了宫殿,只见屋外明亮如白天,而两个站守的兵士却一脸严肃,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他两人见国王出来,立刻恭敬站立:“我的王!”其中一人说:“我的王,您有何吩咐?”
琲孴见两人还如往常,心中不觉一惊,但脸上毫无表露,微微一笑说:“我要为明日的本月祭祀向神求告,你们退下院外吧,有事我会唤你们的。”
兵士们恭敬退下,琲孴俯伏跪拜在地,只听见半空中有声音说:“两年后,有一少年人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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