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莲肆听不懂。
他的心智已经被毁了。
不知道为什么,起先他非常警惕,看样子并不想让她接近;但是当她真的接近的时候,他却开始逐渐卸除了防备,她摸着他的时候,他竟然还会像是邀宠的宠物一样,轻轻用头蹭回来,而那双眼眸,奇异的,纯洁,无垢。
不知道压抑了多久,洛凌霄终于冷静了下来,古井一般的眼睛平静无波。只是熟悉她的人,便会发现,那两口幽深的井里,开始染上和莲肆一般的血色,有种不死不休的戾气和绝艳的美感。
她借着自己极好的夜视能力,观察着莲肆的两手上的锁链。那是玄铁所铸,一般武器肯定是切不开的。
一般武器……
洛凌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光芒,她袖中的丝线立马被拿了出来。
她注意到莲肆的目光在看到红线的一刹那亮了亮,心中不禁狂喜,他是不是还记得什么?谁晓得莲肆下一句却让她如坠冰窟:“翻……翻花绳,阿肆也要……”
对啊,他怎么可能还记得什么,他的心智已经不在。
洛凌霄低下头,发丝遮住了眼睛。
“阿肆乖。”她只是轻声呢喃。
喉咙已经嘶哑,却仍然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就像那被剜了眼睛的是她一般。
她把丝线往他手腕的铁环上一绕,注入内力。玄铁就和切豆腐一样被切开了。但是铁环上的铁刺还扎在莲肆的骨肉里,她只能一边安抚莲肆,一边生生把裂为两半的铁环从他手上拔出来。
他血液的香气越发浓重,把她狠狠地包裹了起来。血珠子往下滴,砸在石板上发出轻吟的声音。
莲肆因为疼痛,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嘟着嘴巴,小声喊疼。
“阿肆疼,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解了他一边的桎梏,又麻木地解了他另一边。
洛凌霄没有带外伤药,身上还有一颗止血丹。拿出来之后,莲肆就像是见鬼了一样,惊惧地看着那黑色的药丸,死也不肯吃。可是不吃,他身上的血就很难止住。
洛凌霄无法,只能含住止血丹,一把扣住莲肆的后脑勺,吻住他,用舌头把止血丹往他喉中推。
很久以后,那个云白衣裳、眸如血墨的美丽男子抱着她,调笑问:当时你难道没觉得吻一个容颜俱毁的人,很恶心吗?
怀里的少女只是平静着道:莫说半张脸,即使是一张脸,只要你是莲肆,我知道这点就行了。
她的心头白莲,折损一枝半叶,仍是开在她地盘上的至高点,举世无双。
血腥味渐渐在洛凌霄的唇舌上蔓延开来,她莹白的脸庞、下巴、嘴唇,沾染了他面庞上已经浓黏的腥气,分外妖艳。
当莲肆把那颗止血丹吞下去之后,她仍然没有撤开嘴唇,而是越发沉重地持续着亲吻他的动作。
“你该死……”闭上眼睛,唇缝中溢出这样的语句,她却是的确分毫都埋怨不了只是被动承受着她的爆发的男人。
他的眼睛动了动,纯净的目光里有一丝炸裂的柔软。
待洛凌霄撤离之后,莲肆惨白的脸上已经漫开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眼尾也红得能滴血,衬得那白皙的肌肤分外好看,那层云遮雾绕的冷清终是散了些许。
她轻声道:“和我走,即使要死,也不准留在这给他们折磨。”
莲肆乖乖地点了点头。
洛凌霄心里有一丝怪异感,为何这样这般像是个小媳妇呢?
所幸莲肆的双腿并没有收到伤害,他身上的血也很快就止住了,虽然有些虚弱,但是走路还是不勉强的。
只是外头的守卫都已经归位了,她如今没有办法带着这么个大活人溜出去。
更何况莲肆身形高大、又一身白衣、异香浓重,目标太明显了。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莲肆忽然在她后头扯了扯她的衣裳,道:“莲花婆婆……”
“什么莲花婆婆?”洛凌霄疑惑问。
“就是阿肆的婆婆……”见她不认识,他不高兴地磨着鞋尖。“婆婆是好人,他们是坏人。”
有些理解到他的意思,洛凌霄询问道:“莲花婆婆会帮我们出去?”
“嗯嗯!”莲肆的眼睛亮了。“婆婆是好人!”
洛凌霄却又叹气:“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了,莫说是去找你的莲花婆婆,就算是要出这个殿门都很难。”
她说的句子太长,莲肆懵懵懂懂的,消化了大半天才听懂。
正当洛凌霄往外查看有没有出去的契机的时候,莲肆忽然抓住洛凌霄的手,把她牵到了大殿的一处。
他的指甲都被拔了,因此碰到洛凌霄的时候疼得浑身一哆嗦,却像是固执的孩子要拿玩具一样死也不肯撒手。
“怎么了?”洛凌霄清楚地感觉到他那阵哆嗦,急忙换了个姿势,捏着他的掌心,不去碰他指尖。
“去找婆婆!”他回了她一个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半张完好的脸如同干净的神明一般美丽,而半张毁坏的脸,如同修罗恶鬼一般狰狞,两种奇异的样子,却出现在同一处,对比之下,叫人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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