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的明月之下,“千岁王府”四个大字背着光,有些阴森森凉飕飕的味道。
这个地方,不仅仅是莲肆的王府,更是东厂司礼监。
司礼监在莲肆这一代变过了地点,由原本的皇宫偏角,迁至了宫外,和莲肆的王府合做了一处。这也是莲肆这个任性的大宦官在新官上任的时候提出的第一个大要求。
所以为了让莲肆能随时在宫内落脚,皇上又修建了莲华宫——也就是后来洛凌霄住的凌霄宫给莲肆。
“所以,小莲花,这里是你又一个行宫罢了咯?真是万恶的资本家。”洛凌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司礼监那一点都不输于皇宫的仗势,感慨道。
“穿上。”回答她的却是莲肆迎面丢来的一件白色带着灰色花纹的毛皮大衣。那个宛若谪仙神祗一般的男人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下了他举世无双的车辇,却在落地前最后一步的时候,转头,媚眼如丝,“若是喜欢,本座便给你,待会儿你便把地契拿去就是。”虽然他不懂“资本家”是什么,但是看她感慨那么重,他就好心不计较前头的形容词,只当作是夸奖。
眼角狠狠一抽,洛凌霄猛地摇头,一边穿上毛皮大衣一边道:“不了不了!我有我自己的瑾院就行了。”这个地方送给她她都怕闹鬼!
眼前的建筑只是一堵看不见边际的红墙和一扇朱门,红色艳丽得如同血一般的颜色。四周悄寂无人,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和不知哪里传来的低低呜咽。
莲肆对皇上的赐婚要求欲拒还迎,说要带她去司礼监“见识一二”再做决定,表面是有拒绝的意思,但实际却是借机大剌剌带着洛凌霄去参观他的屋子。
有小太监要来扶洛凌霄,被她一把拒绝。莲大爷却不知什么时候身形一动,洛凌霄只觉得浑身一轻,就已经被他抱离了车辇。
一路上莲肆都没有放下她,不过司礼监里的人都是清一色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人敢多看他们一眼。
进入朱门,是一条石头砌的隧道,隧道里灯火通明,石壁上有无数铜钱大小的洞眼;隧道尽头是一道厚重的石门,只在石门上阳刻了“司礼监”三个大字。不知道前方引路的小太监按了哪里,“轰隆”一声,那石门就开始缓缓上升,露出里头的天地。
石门一过便是一道宽阔的石阶,蜿蜒深入地下。莲肆让她穿上毛皮大衣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自那地底下传上来的,是夹杂着冰霜雪雨气息的疯狂寒气,才被吹了一小会儿,洛凌霄的黛眉上就已经蒙上了很薄的一层冰晶。
莲肆不着痕迹地把怀里冷得下意识一缩身子的小东西又抱了抱紧,阵阵热流随着他的手心往洛凌霄身上过渡。
那是他的精纯内息,也是习武之人的生气所依,纵然他的确有深似海的磅礴库存,用来给一个小姑娘取暖,也的确会让外头一堆人包括教他武功的人觉得是暴殄天物、气的跺脚。
只是,他就是乐意,怎么了?
洛凌霄自然也察觉了,她隔开他的手掌,打断了那无疑是浪费的行为,从他怀里跳下来,笑着道:“我要自己走。”
莲肆默不作声,算是答应了。
长长的石阶蜿蜒向下,隔着一层绣花鞋的底,洛凌霄还是能感觉到冰冷在向她袭来,同时向她袭来的是边上男人不断大放的冷气。那倾城绝色的脸上隐隐结了一层冰壳子。
大概是怀抱里忽然空了,虽然嘴上没意见但是身体还是有意见的。
洛凌霄只得将小手塞进某人的大掌中,就算是宠物用自己的爪子安慰下傲娇的主人吧。
这效果好的太过明显,莲大爷的嘴角瞬间明媚到能开花。整个司礼监里的暴风雪忽然变成了沾衣欲湿的杏花雨了,连一边没有表情的下属们都有些被暖风熏得眼角疼。
莲肆还是坚持着把内息当暖气输给那有些不舒服的洛凌霄。
在顶上的时候往下头看一眼,觉得台阶长到吓人,但是实际走起来却还是不算远的。当她感觉那寒风已经逐渐消散的时候,莲肆轻声道:“到了。”
“轰!轰!轰!轰!”无数声火焰被轰然点着的声音,那地下的宫殿被展示在洛凌霄面前,灯火耀眼。
她眼前是一片瑰丽的红色,出去脚边站着的一小块石台,再往前,就是一片巨大的地底湖泊。无数白色的莲花在湖面盛开,而那白色的莲花扎根的水,是浓稠的殷红,仿佛血浆一般。不过,湖水很平静,也没有太让她觉得压抑或者引诱她兴奋的气味,显然,这不是真的血液,起码,不全是。白莲开在红色的湖水之中,只让洛凌霄想起莲肆的车辇上那地狱的恶鬼图,红莲,业火,孽债,一项一项,铺展成这漫天素色浸着赤色的妖娆。
湖中央,有一座立在水上的阁楼,雕栏玉砌,轻纱缭绕。只是周围没有任何和岸边相连的桥梁之类的通道,洛凌霄疑惑地四顾,终于在岸边看到了一支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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