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烟绯正在前堂研究袖中小弩的改进方案。
矮人身量比常人要矮上几分，正常尺寸的弓弩于他而言显然大了些。可是她的袖中小弩初始便是宴京凡专为女子锻造，矮人觉得女气，怎么劝他都不肯用。董烟绯着实无法，这才想着将小弩改进一番，用作矮人的随身武器。
她训练矮人许久，用的都是楼里的普弓，虽能轻易上手却怎么也算不上有特色，董烟绯每每使小弩时，矮人眼馋的神色她是看在眼里的。何况这几日矮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习起弩来比之前勤奋太多，加之他原本就机灵，想来不出几日便可出师，这改进的小弩便用来作出师礼。
朱雀堂前堂没什么装饰，只墙壁上用浓墨喷绘了几幅图景。其余便是房内基础装置，整个前堂干净爽落，如它的主人一般。
正堂摆着桌椅，此刻董烟绯就两手撑在桌边，半弯着腰将铺了满桌的图纸扫视了一遍又一遍。冰山美人眸子仍旧清冷，只眉头浅蹙，看来还未拿定主意。
耳畔忽传叩门声，那眉心便蹙得更紧了。
后堂是除青龙堂之外三大堂所在，与楼中书阁、兵器阁以及楼中众弟子休憩的养生阁相距甚远，平日里几乎无人来此。
她入楼晚，与玄武堂主不甚亲近，往常也没什么交流。赵隐虽经常来此，但并不是会叩门的人，平素都是直接踹门而入的。她说过他好多次，还曾为此动用小弩与他大战三百招，却仍旧没能将那固执减少一分。
不是另二位堂主，这叩门的会是谁呢？
董烟绯想着，将桌上图纸拢在一旁，这才去开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她看着长身而立于朱雀堂前的白衣男子，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入楼五年，好像只有举行代任朱雀堂主仪式时，他曾来后堂看望过她。那之后，便再未曾见过他的身影。
何况上次二人在酒楼一叙后，董烟绯未免尴尬一直有意躲着如玉。此刻，他竟主动前来，也不知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董烟绯凝眉看他许久，竟忘记将他请进房门。
如玉也不在意，只朝着屋内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看身前女子。半晌，才开口道。
“就打算在外面说？”
董烟绯这才回拢深思，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人请进门，又慌忙给如玉斟了茶水，这才立在一侧看他，心间思绪飞速流转，却不知他此行何意。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泄密给宴京凡的事情，按理说明日便是登位大典，如玉早该收到风声，此次难得来朱雀堂，怕就是为了此事。
可看他面色如常，茶瞳里仍旧古井不波，并不像是来发难的。
如玉在小几旁坐下，瞥一眼桌上画纸。
“矮人的箭术学得如何了？”
董烟绯不敢怠慢，垂首答道。
“他悟性很高，不出几日便可出师。”
如玉满意地颔首，又将朱雀堂环视一圈，这才将目光凝在冰山美人身上，他端起几上杯盏浅品了一口。
“朱雀堂主来药楼五年了吧？”
董烟绯听他谈起入楼时间，便将他此行目的确认了八九。她眉心深蹙，又端看了如玉半晌，可对方却一直埋头茶水中，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而有意避开一般。冰山美人眸光一黯，自如玉脚旁就单膝跪了下去。
“绯儿知错。”
如玉这才抬起头看她，眸子里清明一片，却仍是开口问。
“朱雀堂主此话何意？”
却并未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董烟绯自将事情泄露给宴京凡后便有了受罚的准备，却不曾想是如玉亲自来责罚。看来，他这回当真是气恼了。
“我不该泄密卖楼，坏了楼中规矩。”
如玉将手中茶水放置一旁，自座上站了起来，垂首看了董烟绯许久。屋内气氛僵冷，茶水的热气都因着气氛逐渐凉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冰山美人正打算抬眸看来人，就听脚步声越来越远。
只看到白衣一角拂过门檐，如玉扔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朱雀堂。
“既是知错，便去阿鼻塔八层领罚吧。”
听闻此话，董烟绯当即呆愣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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