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银丝洒着月华般耀着冷芒,赵隐只瞧一眼就猜出了来人身份。只是这千机宫宫主怎么会来百草堂,二人又是如何认识的?
他藏在柱子后,屏息凝神听着二人的谈话。
“白蔲这毒你当真没有办法了?”
说话的是宴京凡,他随着白十七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就着月光仔细看白十七神色。白胡子老人怒目瞪他,却好似没有力气开口般,只是沉默着。
赵隐娥眉深蹙,不解宴京凡话中之意。
却能清晰地捕捉到关键信息——白蔲中毒了。
可是他离开江都不过半月,她怎么会中毒呢?听宴京凡的语气,白十七似乎也对这毒毫无办法。究竟是多么厉害的毒,竟能难倒神医白术?
赵隐脑中思绪烦乱,终于听白十七开口。
“这蛊毒来历不明,当年……我就不曾有救治之法。”
白十七语气里有深深的自责,还有无能无力的挫败感。
自家徒弟体内深埋蛊毒二十年,他竟是无法将它拔除。无论是作为神医还是作为白蔲的师父,他都太失败。
宴京凡听他说完,面色亦是愁云覆盖。半晌,突地灵光一现。
“你说这蛊毒,会不会是巫谷所为?”
毕竟,白蔲蛊毒发作当晚,便是直指千机宫为目标。宫人向来行事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树敌,想来,也只有一直忌惮千机宫会帮助药楼重建的巫谷有下毒的动机了。
却是被白十七否定。
“徒弟体内的毒已整整二十年,而药楼巫谷大战是十八年的事情,那之前,她一直都养在楼主身侧,巫谷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
宴京凡这才轻叹了口气。
“依你的说法,便真的找不到这蛊毒之源了。”
白十七却自石凳上站起,仰着头望着轻云冷月,圆亮的眸子带着不可多见的狠戾来。
“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这种蛊之人找出来!”
赵隐听完二人对话,不可置信地凝着白十七的身影,眉头深深地蹙着。一个念头自脑中一闪而过,他惊得几乎将手中人偶摔了下去。
白十七亦是药楼的人!
听他方才谈话间对上任楼主的尊重,以及对之前事情的了解,还有同千机宫宫主的关系,这一切都再好推断不过了。只是为何没有人告知他这个消息,就连如玉都不曾对楼内众人提起,四大堂主他瞒了几个亦不可知。
赵隐眉头蹙得极深。
白蔲体内的毒竟已有二十年之久,白十七最初便知道,亦知道她的身份。那他为何不告诉白蔲,反而是如玉想方设法在告知她的同时又要保得她周全?
那一身红衣隐在柱后,赵隐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思绪繁杂,理不出个头绪。
“依你现在的身份,如何找?千机宫向来消息灵通,还是我派人去查比较方便。”
宴京凡说着,亦自石凳上站了起来。
他走至白十七身侧,在他肩膀处拍了几拍,便一挥衣袖闪身消失在百草堂内院里。想来,是往千机宫去将此事落实去了。
白十七也不开口阻拦,只又望了一阵清冷的月,才抬脚向着厢房去了。
直到老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落,厢房里亮起了暖光,赵隐才自柱后走出。他抚摸着手中人偶的脑袋,声音里带着浅浅的怜惜。
“原来所有的人都瞒着你,阿白,你怎么这么可怜。”
说完,也是一个闪身,消失在内院里。
不多时,千机宫一侧厢房里。
榻上女子仍旧安静地沉睡着,她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好似极其疲累般睡得极深。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有脚步声向着女子床榻而去。那一身红衣拖曳在地上,带起窸窣的声响。
赵隐自白蔲床头坐下,看着她沉睡如斯的模样,好看的眸子里思绪纠结。他伸出手替她拂开额间的碎发,声音温柔得如三月春风。
“阿白,你快点醒过来,等你醒过来,我就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女子似是听到他的话,葱白玉指微微动了下,转瞬却又恢复平静。
赵隐从怀中掏出人偶放置在白蔲枕头里侧,又握了握她微凉的手。
“阿白,醒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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