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启了唇,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她微偏开了头,缓缓深吸一口气,抬脚向着门外走去。
赵隐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那日,整条长安街两旁站满了因好奇而来凑热闹的人。
白蔲身着一身火红嫁衣,似展翅欲飞的蝴蝶般翩跹在人群中,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是极稳,凤冠霞帔在头顶摇晃,衬得发间白菊那般刺眼。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同样一身红衣的赵隐。
他面色清冷,眉头深皱,黑眸隐着深深浅浅的旋风。
围着的看客纵使见多识广,也被这一阵势惊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只看着两道红色身影一前一后向着一处府门去了。
白蔲身着火红嫁衣只身出现在秦楚灵堂之上时,着实将秦家夫人吓了一跳。灵堂上正在进行的亲友悼唁仪式也因她的突然出现而中断。
众人看着那个头顶凤冠霞披分明新娘装扮的女子,窃窃私语起来。
白蔲却不管众人,只双膝弯曲跪在灵堂前放置的蒲团上,连叩了几个头,揖了叩拜礼。她身上的嫁衣红莲一般铺开在地上,更显得她身影孤单薄凉。
“夫人。”
白蔲叩完头站起身来,走至秦母身前,作势就要跪下去,发髻上的珠钗玉环叮当作响,却是被秦母半空拦了下来。
“孩子……”秦母看着白蔲一身嫁衣,喉间酸涩,心有不忍。
“夫人,”白蔲开口唤道,一字一字都忍着想要掉泪的悲哀。“白蔲有一事相求,还望夫人成全。”
她的眉皱得极深,好似所有的悲伤痛苦都堆在那双柳眉里,稍浅皱一些都会抖落出来的模样。
“你说。”
秦母微微侧了头,强忍着眸间酸涩。
“侄女想为秦楚守灵三日。”
白蔲的话甫一出口,方才安静下来听二人对话的宾客们此刻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声音不小,字字句句尽入她耳。
“这孩子真是,怎就这般死皮赖脸地贴上秦家了?”
“还能为啥啊,秦家这般家大业大,这会又死了未来继承人,她若进了秦家,这家产可不就都是她的了?”
“哎哟,这算盘打得未免太精了点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年头啥事没有,指不定这秦家儿子就是被某些个贪财的给……”
“啪!”地一声,说话之人面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挨打的妇人目光先是惊疑,紧接着就尖嗓子叫了起来。
“来人啊!杀人了!还有没有——”
却在对上赵隐寒冰似的目光后硬生生吞下了后面的话。
其实不是那妇人不想生事端,但终究不是傻到非要撞南墙的人。
秦家在江都也算是有实力的大家大户,秦夫人见赵隐扇她一巴掌并没有出来调和,显然是默许了,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肚里咽。
想着,微拜了拜,便慌忙告辞了。
秦母也不留她,只目光凝着跪在蒲团上替秦楚守灵的白蔲身上。
白蔲这一跪便跪了整整三日。
期间只在秦夫人的苦苦劝说下喝了几口清粥,可是任凭秦母磨破了嘴唇她也不肯去休息,也不肯与旁人说话。
秦夫人知她性子倔强,也就没有再劝她。
这日,是棺木入土的日子。
白蔲与秦夫人一同给秦楚收拾衣冠,放置在之后要下葬的木棺里。秦夫人看着眉眼憔悴的白蔲,也是心疼不已。
江都是个很传统的地方,旧俗规矩极多,像白蔲这般还未出阁便为夫婿守灵的女子,日后是很难再寻到夫婿的。她已托白十七将悔婚书带回,怎奈她是个太过重情重义的女子,竟自己身着嫁衣来了。
她能为秦楚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枉秦楚对她用情之深。
“白姑娘,”秦母看着白蔲,也是不好开口。“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入土之时了,你知晓江都旧俗……”
却是被白蔲打断。
“夫人莫要担忧,白蔲不会坏了老一辈规矩的。”
江都旧俗,死者出殡下葬时除妻女外,其余女子一律不准随同。白蔲知晓,秦夫人能让她以秦家未过门儿媳的身份替秦楚守灵三日已是不易。
今日,是入土的日子,着实大意不得。
也因此秦夫人才会想着要委婉劝说,让她别跟去。
其实不必这般麻烦,她懂,都懂。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秦楚的葬礼能够顺利的结束,可她无法不去送他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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