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那个小黑房里找到董烟绯的。
白蔲推门时,络腮胡子被绑在一根木柱前,美丽冷艳的女子立在对面,手中正拿着一把细小的弯刀,刀尖滴着血,她的声音冷冷地抖落进夏夜燥热的空气里。
“当真想死?”
看向络腮胡子,他的面上血迹斑驳,伤口可怖。
白蔲不可置信地看向董烟绯。
片刻,便走上前去夺了她手中的刀。
女子面色淡淡的,无所谓地看白蔲一眼。
“这便是你说的法子?”
“只要能拿到解药,什么法子有那么重要?”
白蔲竟一时答不上来。
的确,只要能拿到慢夭的解药,无论什么法子她都会去尝试。可是这个西域毒门掌事何其无辜,人毕竟不是他伤的。
白蔲轻轻开口。
“所以你拿到解药了?”
董烟绯瞥她一眼,面上有些失落,裙角在地上拖出一道旖旎的弧线,她就那样昂首走了出去,像是九天而来的仙子,周身裹着冷意,那冷里塞满了不可言说的骄傲。
白蔲却在那高傲里看到了丝丝点点的落寞来。
轻轻地叹口气,女子再一次将目光凝在被绑着的络腮胡子身上。
他的目光近乎呆滞,已没了晌午的阴鸷狠毒。
白蔲从袖中取出方帕给他擦了血迹,这才轻轻开口。
“莫要怪她,她也是关心则乱。”
络腮胡子看向她的眼神是不解的。
她是关心则乱,那你寻解药又是为何?
“没有解药,不出三日你也会死。又何必呢?”
“不是解药的事情。”
络腮胡子说着,面上的伤口好似又要开裂。
白蔲有些困惑。
“那是为何?”
“我在等你。”
女子眸子里疑惑更深,不解他话中何意。
“圣手大会时来不及问你,你既是有苏合水的解药,可是江都白十七的徒儿?”
白蔲只看着说话之人,并没有答复。
络腮胡子的话却没有停。
“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既是他的徒弟,我将这解药给你也无甚大碍。然……”
“什么?”
白蔲下意识地问道。
“我要你帮我寻一样东西。”
女子看着络腮胡子的眼神定定的,她稳了稳心神。
“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来与我谈条件呢?”
“就凭我这条烂命。”
那声音里有掌控一切的得意。
言下之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白蔲按了按眉心,疲惫不堪的模样。
“你说。”
“我要你帮我寻一把匕首,五寸长,刀身纹着合欢花。”
络腮胡子的话说完,白蔲的眸子已是覆了迷雾。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腰间,语气却是平静的。
“你找它做什么?”
络腮胡子眸中有解不开的结,白蔲看不懂,只觉得心头闷闷的。
“这你无需多问。只要能将这匕首找来,别说是解药了,就是我这条烂命,你若是想要,也尽可拿去。”
白蔲的疑惑更深了,腰间的手不自觉加深了力道。
犹疑了一阵,自腰间取出匕首来。
“你说的,是这个吗?”
络腮胡子只看了一眼就作势要冲上来,所幸是被绑着的。
他的表情伤痛而又震惊。
“合欢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也无需多问,只消告诉我解药在哪就好。”
络腮胡子的眼神紧紧地凝在匕首上,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一般。
“你把匕首给我,我就将解药给你。”
他的声音急急的。
“看来,你并不是很想要。”
白蔲说着,就欲将匕首扔出去,被络腮胡子急急止住。
“我给你我给你。”他说着侧了身。“在怀里,你自己来取。”
女子小心翼翼地将手探进络腮胡子怀中,取出三个色彩不一的瓷瓶来。她轻轻摇了摇,空无一物。
“将白色和黑色瓶子倒入红色瓶子里。”
络腮胡子赶在白蔲发问前开口。
几个动作下来,女子惊讶地看着从红色瓷瓶里倒出来的药丸。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世人都说这慢夭无解,哪里是无解,只是这种解药的方式太出人意料而已。
“把合欢给我。”
络腮胡子见白蔲取出解药,急切开口。
白蔲此刻极度兴奋,已顾不得考虑那么多,只照约定将匕首放在他腿上,便捧着解药冲出了董府。
秦楚,等我。
小黑房内,络腮胡子看着腿上安静躺着的匕首,上面的合欢花扬着美丽的弧度,似是要绽开来。
时隔几十年,我们终是再见面了。
董府屋顶上。
两道身影与墨夜融在一起。
一道身影微微弯下了腰,拱着手,声音轻轻地,带着尊敬。
“堂主,何时实施计划?”
站在黑影身侧的另一人目光凝在白蔲离去的身影上,声音温润如玉。
“明日。”
深黑的夜空散落着几颗孤星,闪烁在这在暗色长河里。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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