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会让高家久等。”
语毕,转身进了后堂,不多会捧出来一件黑底红纹还溜着银边的长衫。
白蔲对布匹绸缎虽没有研究,可这衣裳质量到底好是不好,还是可以看出一二的,这丫鬟手里的衣裳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丫鬟接过老妪递过来的长衫,从荷包里取出了几张银票和几锭大小不一的碎银。
“谢过七娘,这里是纹银三百三十七两,七娘可点清了。”
“城东高家老妪还是信得过的。”七娘也不清点,将银票和银锭揽了装在一个匣子里收着。
丫鬟便拿了衣物,离开了。
“姑娘现在可还觉得老妪是欺负你这个外来客?夏衣用裹云布来做甚好,结实有弹性,穿在身上服帖却不粘身。裹云布匹在扬州城的价位是纹银八十两一匹,加上我要在衣裳上绣花纹所用的每十两一卷筒的流云线共三卷,姑娘觉得我赚你这十两纹银可是赚得多了?”
自然不多。
去了这么多布匹丝线的费用,剩下的十两又怎能够支付七娘来回采买加上熬夜手工还有成衣修剪的费用……
白蔲顿时羞得无言以对。
“小女子冒昧了。”
“你们这些外来的就觉得我们本地人非得欺负你们似的,不给你算清了帐,就好似吃了天大的亏。我七娘绣坊出的衣裳世间仅有一件,绝无仿造,又怎会为了区区几百两纹银砸了自己招牌。”
白蔲更是羞愧的想寻了地缝钻下去。
“……是小女子愚钝了,敢问七娘,如何得知我并非本地人?”
“七娘是做布匹生意的,自然是从你的衣着上看出的。”
白蔲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白蔲愚昧,不知所着衣物有何不妥?”
“倒没什么不妥。若老妪没看错,姑娘身上所穿衣裳的花纹应是出自那江都名绣苏娘之手。”
白蔲身上的衣裳是秦楚找给她的,因此她并不知道这些袖边衫角的祥云花纹是出自哪里。
“七娘何以如此断定?”
“说来话长了,老妪与那老妇争个‘扬州绣娘’争了几年,如今还未见分晓,又怎会不知苏娘的花样。”
白蔲这才了然的笑了,只道七娘好眼力。
老人却不开口,只打量着她,眼中有笑意。
白蔲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却不好开口说什么,便赶着定了拿货的日子,离开了绣坊。
她前脚刚走,便有人掀了帘子自后堂走出来。
那人一身玄衣如墨,长发利落地冠在脑后,幽深的眸子望着女子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取出腰间玉笛,细细摩挲着。
七娘立于一侧,面色肃然。
看了一阵,才低头轻唤了声,少爷。
商阙这才仿若回了神,看向七娘黑眸里已没了众多情绪。
“可查清楚了?”
“几日前探子来报,白蔲与那红莲无甚关系……”
听到此处,男子轻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然这气还未松完就被七娘后面所说的话打回了原地。
“但她与那青川却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少爷若是想要报仇,恐怕,是要与她为敌了。”
七娘说完,暗自瞧着商阙的面色。
她自小看着商阙长大,自然知道他的脾性。小姐去世后,是她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成人,七娘膝下无子,早就对他视如己出。十六岁那年,稚气未脱的他从万毒窟活了下来,便差人将她送回了高邮。
一来,叶落归根。
二来,算是掩着谷主耳目,在闹市中做他的暗探,助他早日报了那血海深仇。
这么多年来,商阙为了给母亲报仇,暗中积累人脉,吃了不少苦头。手上鲜血越沾越多,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所为是对是错,然而这一次,为了这个叫白蔲的女子,他竟开始优柔寡断了。
七娘想着,眸子里闪过一道狠戾的光。
少爷若是下不了决心,她倒乐于帮他一把。
像是过了许久,才听到商阙的声音回荡在绣坊里。
冷冷的,似先前一般。
“迫不得已时,我会亲手了结她。”
七娘肃然的面上才有了一丝笑意,她望着商阙,又俯首半跪了下去。
“少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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