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青川会与你一同启程前去。”
说完,转身欲走,却被白蔲喊住。
她心间感激师父,却知道他最受不得煽情,便转了话头。
“师父不问我准备得如何了?”
老人并未回身,只淡淡一句话传入白蔲耳中,浮躁的心便安定下来。
白十七说,我自己的徒弟又何须要问。
白蔲望着老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温暖。
第二日,刚吃完早饭,青川就驾着马车到了百草堂,却是呆在门外不进来。
白蔲知道青川的心思,也不强迫他,只匆匆用完了早膳,拿上前夜收拾好的行装,坐进了车里。
“不等师父送?”
青川见就她一人出来,开口问道。
白蔲掀开轿帘看了一阵,才轻轻开口。
“你又不是不知他性子。”
青川思索了一阵,扬起马鞭就驾着车走了。
白十七从来都是不喜离别的人,他会去接,但绝不会送。
马车扬起尘土朦胧,逐渐飞奔着消失在街道上。百草堂内,八角从粥里抬起头问白十七。
“师父为什么不去送送师姐?”
老人往他碗里夹了一棵青菜。
“送什么送,又不是不回来了。”
八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喝粥。
白蔲二人到达渡口时,已是日上三竿,偌大的船上竟只有一人。
那人戴着斗篷,腰间别着一把折扇,看装扮,该是个男子。他身旁安稳地放置着一个包袱,东西不多,看来,并非是长途跋涉。
自白蔲二人上船半个时辰过去,船也被船夫划到河心,那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不进食不喝水,甚至连话都不说。
白蔲坐在他一侧,越发觉得诡异。正打算悄然移开一段距离,那人就猛地侧了头看她。
“啊”的长音刚起,青川就一剑刺来,挡在了她与那个人之间。
斗篷的黑纱遮住男子的脸,白蔲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觉得他盯了她许久。
然后他转过头去,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
船行了一天一夜,天方破晓时,才终于到达了通往高邮的渡口。
高邮位于江都城北方,境内水源众多,水产品丰盛,素有“鱼米之乡”之称。白蔲和青川二人打算在此渡口转乘其他渡船前往高邮,不曾想那斗篷男子也下了船。
白蔲虽心间疑惑却也没有多想。
这渡口本就是你来我往的,总不能不让别人走。
然,他又与他们登上了同一艘去往高邮的船,这就有些怪异了。
船上还是只有他们三人。
男子偶尔会进食喝水,却仍不开口说话。
白蔲暗自嘀咕了一句。
怪人。
初夏之际,沿河道的居民都会将自己打捞的鱼虾运往到集市上去买,各种大小船只上都装载着满满的水产品,每每与白蔲所撘的船擦身而过,都是浓重刺鼻的海腥味道。
白蔲闻着一股咸腥,几次都反胃欲呕,却又生生地忍了下来。
大抵是她面色太过苍白,又许是对面男子着实受不得她的苦瓜脸,他将一个瓷瓶递了过来。
青川疑惑地伸手接过,是一些凝神静气的药丸,虽不能将白蔲完全治愈,但对于减缓症状还是有帮助的。
他这才喂了白蔲两粒,向男子道了声谢。
那男子也不开口,只将头偏向一侧,不看二人。
又断断续续在水上行了十日,中间换乘了几次船,那斗篷男子仍然跟着。青川原本提防,但时日久了,知那人对他二人无甚恶意,这才松了戒备。
第十一日,船只晃晃悠悠地终于驶进了高邮境内。
白蔲看着渡口往来不绝的商船,看着临河而建的酒馆茶楼,看着鳞次栉比的街市小摊,一时间,目不暇接。
“上来吧。”
青川先一步上了岸,回头招呼白蔲。
眼看着离圣手大会还有些许时日,二人决定在临近大会举办地点的长街上住下来,吃穿用度自然是不劳白蔲过问。
客栈不算太大,但装饰也算娴雅大方。来人不少,整个大堂整日拥挤嘈杂的没个安静。其中大多数是江湖人士,都是来凑圣手大会的热闹的,真正来参加的倒没有几个。
是夜,白蔲刚沐浴结束,如瀑长发还滴着水。
她却管不了那么多,只着了单衣,一身疲惫地躺在床上。
这些时日的舟车劳顿将她硬生生磨瘦了一圈,好容易可以好好休息。然而,她显然是低估了自己旅途中的艰难险阻。
白蔲还未将烛灯熄灭,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青川,便裹了外衣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团黑影就卷了进来。
是那个带着斗篷的男子。
白蔲的叫喊声还未出口,男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那是十几日来她第一次听见这个男子说话,白蔲曾私下怀疑他是个哑巴,不曾想原来他是会说话的。
只是那话一出,白蔲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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