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解。
圣手大会是江湖中最大的医毒两家相互较量的比赛,由当地富贵人家出资举办,三年一次,是想要在江湖中立足的医毒弟子最好的出道捷径。因为众多名门正派也会莅临,因此比赛还算正规,从比赛中崭露头角的人也能在江湖中得到一席之地。
然而,由于药楼的灭门,近些年来圣手大会上医家的地位就低了许多,更让众多医家弟子不能接受的是,毒家竟连续五次在圣手大会上取得胜利,导致医家在江湖中更是抬不起头来。
也有人想要白十七重出江湖,却总是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只道不想再参与这些事情。
白蔲十三岁起就一直想要参加,却总是被师父拒绝。
白十七觉得去参加圣手大会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实在是是非之地,便总不愿让她前去。白蔲觉得委屈,因为白十七自身便是十七岁那年在圣手大会上披荆斩棘夺得神医桂冠的,自此备受江湖后辈推崇和医家弟子爱戴。
但委屈归委屈,师父的话她还是听的。几次之后就断了念想,不曾想白十七这次竟主动提起。
白蔲心间疑惑就问了出来。
“师父你不是一直不准我去圣手大会吗?”
白十七端看了她许久才轻轻开了口,他神色淡淡的,虽看着白蔲,目光却是放空的,不知透过她看什么去了。
“以前你年纪小,尚不懂事。如今,也是该出去见识见识的时候了。”
白蔲便弯了眉眼,眼眸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白十七这才将目光聚在白蔻脸上,他看着自家徒弟的神色,只在内心深深叹了口气。半晌,站起身来。
“随我来。”
白蔲一路随着白十七到了院中一角的杂物房,待看清屋内摆设,登时目瞪口呆。
她只当这里是放置废弃杂物的地方,从未来过也从未想过要来,所以当她看到堆了满满一屋子的医书时,除了呆在那里,根本没有其他的反应。
“这些,是原本打算等你接手百草堂时给你的,现在看来……还是先让你知道吧。”白十七边说边从书与书之间一条狭窄的通道挤过去。
“这里面有为师这些年来行医问诊的本子,也有你师祖留下来的。”
白蔻听着白十七的话,目光四处游移,竟不知放在何处。
“找到了。”白胡子老人从一堆医书中抽出两本来,递给身后的徒弟。
白蔻如获至宝般抱在怀里,正欲踏步跟上白十七,就见他转了身。
大抵是眼里的失望太明显了,白十七细看了她一阵才从墙角堆着的用具里扒拉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上纹着一朵含苞待放的合欢花,形似张开的扇子,栩栩如生。
他将匕首递给白蔻。
“莫要贪心,为师给你的这几样东西足够你应付圣手大会了。况且,”白十七的声音顿了顿,“日后这些,都是你的。”
白蔻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白十七见徒弟走远了,上前关了门,又在狭窄的通道里转了几转,找出一副书画来。
画上女子眉眼带笑,身着鹅黄色轻装,衣带飘飘,手里扬着风筝线。画的右上角是几朵云,云下,飞着一条硕大的金鱼。落款书了几个草字:记师妹十六岁生辰,白术。
白十七右手抚上女子的面容,目光里一片萧瑟。
“良画……”
屋外依旧是如水的月光,浅浅地在地上铺了一层。夜空孤寂,寥落地布着几颗星,有流星在夜幕上划过,残留着一条小尾巴。
秦楚站在自家院落,望着流星划过的方向,嘴角是一道若有若无的哀戚。
而在同一片夜空下,白蔲正抱着白十七方才赠与她的医书,在秋千上悠然自若地摇荡着,她闭上眼,感受迎面而来的凉风,浅浅一嗅,空气中似乎还有那个湛蓝色男子身上淡淡的药草香。
暮春的夜,还透着丝丝的凉意,白蔲心间却是满满的温暖无边。
她扬了扬脸,莫名地轻笑,悦耳的声音洒落在院中,伴着虫鸣声声,竟是另一番味道。
脚下狠力蹬了一下,秋千便高高地扬起。
她的发随着秋千高扬又垂了下来,反复多次。
那时的白蔲是真的快乐而又满足。
师父在,秦楚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如今都安然地呆在她身边并且将要长久呆在她身边,又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可是,几年之后,当她再一次回到百草堂,伫立在院中,看着梧桐树枝繁叶茂,看着那个孤零零在空中摇晃的秋千。
也是这样的夜空。
她内心酸涩,想要狠狠地,撕心裂肺的哭一场,那个温暖缱绻的怀抱,却不知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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