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这次月考过后的周末，班里自行组织来到附近小有名气的小黄山游玩。一群人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地来到小黄山脚下，把车寄好，然后沿着曲折蜿蜒的山路慢慢爬。

看着我们这一行几十人的队伍，我想起了有名的那句话：小学生是一队一队的，中学生是一堆一堆的，大学生是一对一对的。然而由于山路狭窄，我们一开始也只能充当小学生。后来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被落下了，于是成了中学生。至于大学生嘛，那是属于其他游客的。

清荣峻茂，风景常移；喜乐欢悦，情感随深。置身于大自然中，聆听着鸟儿与泉水交奏的清乐，呼吸着清晰的空气，每个人都感到非常惬意，心旷神怡。有时候哗啦啦的湍流就在身边，然后一个转弯，便是曲径通幽，极为宁静。有时候可以在山腰眺望远处的房舍田园，有时候便钻进茂密的树木里面，遮天蔽日，甚为阴森。

“登山则情满于山。”有人随口说出。

“观海则意寓于海。”有人接上。

“近看千山五百出。”杨礼说道。

这下子大家都沉默了，只有白佳瑜说：“这对子我好想在哪见过，怎么突然想不起下联了。这上联是含有五百个‘出’字刚好有一千个‘山’字。”

“呵呵，那你先慢慢想吧。”杨礼看有人反应，却没能对上来，有点得意地说。

半个多小时的工夫，我们就来到了山顶。我们朝着一中的方向望去，只见平日高大的一中大楼，此时也只像一块巧克力糖了。我们双手放在嘴的两边，一起喊了起来：“啊——”

“哦，我知道了！”白佳瑜突然高兴得跳了起来，好像中了彩票。

“知道什么？”

“我想起了刚才杨礼那对子的下联了，是‘远望九州十八川’！九个‘州’字刚好有十八个‘川’字。”

我们在山顶买了点烧烤和水果，然后边吃边聊天。

“这烧烤很不卫生的，吃了对身边不好，我还是吃水果就好了。”杨礼说。

“管他呢，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半生不熟，吃了没毒。”

山顶还有一小摊在写艺术字，各种颜色错落有致地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花草树木形貌的字。我们于是提议买一幅作为留念，但是要写什么字呢，大家都踌躇起来了。

“要不就写‘小黄山忆久’吧。”一女生说道，原来是文娱委员，她接着解释说，“咱们是高一（9）班，一九谐音忆久，寓意这次旅游记忆永久，友谊长久。”

大家听后，都齐声叫好！

闲坐了一会儿，我们从另一条路下山。山脚是一个大水库，水很清澈，许多游人都蹲下来洗手洗脸，还有的脱掉鞋子，在浅滩处踏水。

水库里偶尔可以看到鱼儿在游玩，这时我又想起了小时候抓鱼的场景，兴奋不已，也忍不住甩开鞋子，跑到浅滩里找鱼去了。

在水库边逗留了半个小时，我们就打道回校了。这次登山，大家都说玩得挺开心的，还意犹未尽呢。

夜里，白佳瑜突然喊道：“哎呀！肚子痛死了，快救救我，我快要痛死了！”

我们三个都被吵醒了，大家赶紧把白佳瑜从床上扶下来，穿好衣服，向校医室走去。

校医室门没开，我赶紧跑到校医的宿舍去。

“医生在吗？医生在吗？”我从窗口喊进去。

喊了好几声，才传出懒洋洋的声音：“谁啊？什么事啊？”

“我室友肚子痛得非常厉害，请你出来帮忙救治！”

“唉，怎么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他有点不耐烦地埋怨道，“好了，到校医室等我。”

我又跑回校医室，白佳瑜说要上厕所，于是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呻吟地跑进厕所里去了。

校医终于来了，诊断白佳瑜是急性肠炎，可能跟下午吃了烧烤和水果有关。校医在白佳瑜屁股上打了一针，然后开了几包药，就打发我们走了。

回到宿舍，白佳瑜总算睡得安稳了。

近来黑板左上角每天都有人用粉笔画上一朵花，花的形状不同，而且也经常变换各种颜色。虽说画法简单，但这些花每天总能给愉快的心情，至少看黑板的时候不会太无聊。

画花的人很神秘，一开始大家都还不知道，因为每天一早进来就发现花已经画好了。后来有人通过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是谁干的“好事”。原来是坐在我后面的女生，张燕。

张燕平时不爱说话，好像没和朋友一起玩，或者说没什么朋友。她总是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神情也有点抑郁。因此，大家也都没怎么和她说话。

我得知了她在黑板画花的事情后，转过头去，夸奖了她。她也只是腼腆地笑笑，说：“那只是我无聊的时候乱画的，你们不会介意吧？”

“介意——”我把“意”字拖得十万八千里长，故意调侃张燕。她听后，显得有点不好意，我于是接着说：“介意你画得太少了！”

“呵呵。”张燕松了一口气。

“画得挺好的，能给人好心情。”

“谢谢。”

我有时候也会跟张燕聊聊天，也只是想帮她解解闷。她也渐渐跟我熟了起来，也聊得开了。

张燕很喜欢动漫，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到日本去学习动漫。我说我对动漫不感兴趣，感觉这东西有点虚。

张燕喜欢动漫的原因可能跟她不幸的童年有些关系。她从小就和姐姐寄在外婆家，很少跟别人玩，只能看动漫娱乐。如果做错事了，就要被她姐姐罚跪在门口，一定要等姐姐“赐免”，她才敢起来。有一次她姐姐忘记“赐免”，她居然一直跪了一个下午，直到她外婆出来找她吃饭时才发现，当时她两条腿已经又酸又痛又麻，走不动了。

张燕曾经寄过一封贴有百元面额邮票的信给她父母，好心的邮差把信退回来（只有欠资被退回的，还真没听过超资会被退回的），问她是不是弄错了。但张燕还是坚持把信寄出去，这是她第一次写信给父母。

晚自修课间休息的时候，张燕站在走廊，望着远方的黑夜发呆。我于是走过去，想和她聊聊天。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走过来，只见她低下着望着楼下，自言自语道：“我真想从这里跳下去。”

我听了之后，吓了一跳，赶紧叫住：“张燕！你可别这样乱来啊！”

张燕也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写着茫然。接着她又傻笑几声，说：“我开玩笑的啦。”

“真被你吓死了！”我也松了一口气说。

“小兵，你有没有压力啊？”张燕突然严肃地问我。

“有！肯定有啦，每个人都会有压力的啦。”

“但我怎么突然感到压力很大呢？”张燕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在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成绩一向很好，可到了初三，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上了高一，我很努力，想改变现状，但一大半个学期已经过去了，我的成绩依然还是给人垫底。我总找不出原因，是不是当局者迷呢？”张燕无助地望着我，仿佛我就是她言外之意“旁观者清”的那个人。

我把眼光转向了远方，不敢看张燕，说：“我的成绩也只是一般般的啦，也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嘛，有努力过就可以问心无愧了，先不要太计较眼前的得失嘛。”我转过头来看了一下张燕，接着说，“其实最清楚你的还是你自己，最不清楚你的也还是你自己，只要放下思想包袱，一切就会豁然开朗，柳暗花明的。”

张燕听了我的话，似有所悟，但还是沮丧地说：“有时候我很想哭，但总是忍住不哭。”

“别太亏待自己了，别太压抑。我相信你是个有能力有想法的人，只要你放得开，多一点自信，一定会取得很大的进步的！”我鼓励她说。

“但……”张燕好像还想说什么，第二节晚自修的上课铃就响了。

张燕告诉我，她刚才在教学楼大厅玻璃门边看到好几只死苍蝇，还有几只正冲着玻璃飞去，撞上去，滑下来，然后又重新飞起来向玻璃冲去。她赶紧把门拉开，让苍蝇飞向光明和自由，又将其它埋葬在学校的沙地里。

我笑着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动物？”

“嗯。”张燕点了点头，说，“我觉得它们挺可怜的。”

张燕说她小时候没什么朋友，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家里那条小黑狗，叫小黑。张燕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牵着小黑到草地上玩耍，追赶蝴蝶。她说小黑最滑稽的动作就是撒尿时抬起一只脚，翘着尾巴，嘴里叼着一根骨头，眼珠还一滚一滚的，简直笑死人了。后来小黑被人毒死了，张燕哭得死去活来。

张燕确实是爱小生灵爱到发疯了。有一次，闹钟拿着课本在教室打苍蝇。闹钟打苍蝇的方法可是很有创意的，也需要耐性。只见他把课本翻开，两只手托着，放在桌上，等到苍蝇停到书上，他就迅速地将书本合起来，这样就把苍蝇夹死在书中，成了标本。

正当闹钟向别人夸耀自己战功的时候，张燕却骂他没良心，没爱心，残害小生灵。闹钟反驳道，苍蝇是害虫，他这是为民除害，正是良心和爱心的体现。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我只好去调停。他们问我谁更有理一些，我没说什么，只写了一张纸条给他们，他们看过，这才停战。纸条的内容是这样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科学家和佛家都是同样受人敬重的。

今天下了大雨，晚上有许多飞蚁飞进教室，顿时女生尖叫，男生纷纷奋起当护花使者，操起课本向飞蚁打去。一时间，尖叫声、喊杀声、敲桌呐喊声大作，教室陷于混战之中，飞蚁横遍地，然而飞蚁的援军却不断地入侵！有些飞蚁没有死，只是翅膀被打掉了，在地上挣扎。

张燕用两根手指从地上轻轻地捏起一只正在挣扎的飞蚁，放在手心里，全神贯注地看着，口中若有所言，不知不觉就留下了眼泪。

“你们别再残害小心灵了，求求你们！”张燕含着眼泪哀求道，但声音太微弱了，大家都没有注意。于是她只能独自地流泪，为死者默哀，为生者祈祷。

第二天，雨依然下着，不是很大。张燕没来上课，大家都非常焦急。这时，有人在走廊看到了张燕蹲在楼下的沙地上，没打伞，被雨淋着。几个好心的女同学赶紧下去把她带回宿舍。后来才知道她在埋葬昨晚那些死去的飞蚁。

下午张燕依然没来上来，听说是回家了。

张燕从此便退学了，只留下我身后的空座位和黑板上那一朵永不凋谢的花。

交上最后一门考试的试卷，我的高一生涯就结束了。

我们的高考模式是“3+综合+x”，其中3是指语数英，而综合则是大综合，不是文理综合，得“理化生政史地”六科全考，出在一张试卷上。因此，我们高考得考九门课。x可以是“理化生政史地”其中的一科，是我们所选的专业科。我选的是物理，因此从高二开始就进了物理班。

在高二的时候，我基本没什么大动静，只是安分守己，认真勤奋地读书，也经常到图书馆的阅览室去看报刊杂志，学习成绩也因此有所长进。

我发现，当我学习了一个新成语的时候，我便会经常在其他书籍报刊上面看到它，而且觉得很醒目很亲切，而那些用惯了的成语却没有这种感觉。

我比较喜欢数学和物理，平时也花很多时间在做数学和物理题。有一次做数学题的时候，我发现：当一条直线的斜率是正的时候，如果将它竖直起来，那么它的斜率就趋向于正无穷大；当一条直线的斜率是负的时候，如果将它竖直起来，那么它的斜率就趋向于负无穷大。这样一来，一条竖直的直线就有两种斜率——正无穷大和负无穷大。而这可是数的两极啊！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一开始我以为这和“物极必反”是同样的道理，后来想想又不对。我觉得这应该叫做“物极必反极”。“物极必反”跟“月圆则缺”是同一个道理，月亮圆的时候，它就会开始慢慢地缺了。

而“物极必反极”指的是事物的好极和坏极两端，正极和负极两端，是在一起的。如果还拿月亮作比喻的话，那就是当月圆的时候，月亮就突然没了。

这样，如果一条直线向两端无限地延伸，那它的两端最终会相交在一起，因为事物的两端是同一点呀。这样一来，这条直线在延伸的过程中，就得慢慢地弯曲，其两端才能相会。那么，这条直线就形成了一个宇宙那么大的圆。而如果取这个圆其中的一段来看的话，还是很直很直的一条直线，就好像我们觉得这地面是水平的一样。

这样的话，宇宙就应该是有界的，而无数个这样的直线所围成的一个圆，就构成了一个宇宙的球。

这时候，我满脑子就是直线呀、圆呀、光线呀、球呀，宇宙呀……一团浆糊似的。越想越复杂，干脆就不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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