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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 乱世(1 / 2)

乱世

字数28630,是历届群杀第一长帖,并且也破了寂寞在六杀七杀中自己创造的群杀记录,所以导致了绝大部分人包括很多评委连看都没看,自然也不会有太高的分了,呵呵。

[序]

秋风秋雨愁煞人。

慕容麟低着头匆匆走在邺城的街上,心里不住的盘算着。

自从慕容令死在王猛计下,父亲慕容垂时刻都想着杀掉王猛报仇,现在王猛终于也驾鹤西去,慕容氏不日定要重振声威,到那个时候……

想到王猛的“驾鹤西去”,慕容麟不禁笑出声来:这汉人也真是多事,人死了就死了罢,还什么“驾鹤西去”,如此多礼多禁忌,不亡国才怪。

不过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只要今晚可以顺利除掉慕容宝,世子之位必定是自己的,到时候世子变太子,太子变皇帝……慕容麟不禁又笑了一笑。可是一想到“皇帝”二字,却又沉下心来。

杀掉慕容宝,若被父亲发现,该当如何?毕竟慕容垂的厉害,早已深深刻在他的心中。慕容麟只要一想到他的父亲,就再没有丝毫办法,想起他父亲高深莫测的笑,他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秋雨连绵的洒落着,慕容麟呆呆地走着。

忽然有人道:“公子脚步虚浮,必有要事在心,神色凝重焦虑,看来此事定是非同小可,不若在贫道处算上一卦,度个凶吉如何?”声音深沉悠长,浑不似邺城的本土胡汉人等。

慕容麟抬头,却见路旁竟有一毫不起眼的卦摊摆在雨中,桌后的道人长须飘然,虽撑着伞,那细小的雨滴还是随风飘着沾染在他身上不少。慕容麟怔怔地看着,心神还没能转过来,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

他还是想着:“如若父亲日后得知,该如何是好?”

那道人见慕容麟不说话,便笑道:“久闻邺城有王者之气,贫道从江南不远千里而来,却逢秋雨连绵,整整一日没一人上门问津,还望公子乞怜一顾,贫道便送公子一卦,算是开张大吉了。”

慕容麟这时才如梦初醒,道:“啊啊,道长请了,呵,原来雨中还有人卖卦,不妨不妨。”说的话却颠三倒四。

那道人浅浅一笑道:“公子是看相,还是算八字,或是测个字呢?”

慕容麟平日都有几名亲随前呼后拥,今日是去要见一个紧要的人,不得已才不带从人,现在要算个卦,却都不知从何下手,只得道:“既然,既然有纸笔在,那么,测个字吧,测字。”

道人笑着双手把笔奉上,道:“请公子赐字。”

慕容麟心神不定,便随手写下一个“王”字,他忧愁无法排遣,十二分意思都不在这上面,只有日后称王称帝一事久久在心,却也罢了。

道人接回毛笔,看着纸上的字,笑道:“失敬失敬,原来公子是位贵人。”慕容麟不禁一怔,自己今天出门本来为了不引人注目,特地穿了一身平常衣服,身边又无从人,这道人怎会看得出?道人不等他问,便道:“贫道说过邺城有王者之气,公子出手便是王字,岂非是位大贵人?”慕容麟不禁开颜笑道:“不错,不错。”

道人看了看字,又道:“公子有心以自己为王。”慕容麟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却强压住心头震撼,冷笑道:“何以见得?”道人道:“公子在王气之地书王字,岂非要以自己为王?”慕容麟心中慢慢升起杀气,心道:“此人留不得。”双手不禁渐渐运气,准备出招。道人浑然不觉道:“可惜公子成不了王。”慕容麟气势一阻,道:“这又是何以见得?”道人笑道:“王字有三横,说明是父子三人,公子最后一横最为用力,可见是王者幼子,但那一竖收笔尖尖如兵器,正刺在第三横正中,公子又如何能成事?”

慕容麟心中大叫:“必杀此人!可是若他是父王所派怎地?如何是好?”

那道人笑道:“看来公子对我汉人之字并不精通,且看贫道写来。”说完手中纸张一扬,慕容麟目光不禁被吸引过去,只见道人的纸张出手,正飘落间,右手提笔沾墨,瞬间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王”字。

道人笑道:“公子可明白了?”

慕容麟怔怔道:“明白了……”

道人笑道:“甚好,甚好。”说完,也不管桌椅伞和招牌,把笔一扔径直去了。

慕容麟怔怔站着,一点墨迹自他额头正中渐渐的变红,忽然一滴鲜血从中渗出,从脸的正中划下。

慕容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那道人却还没有走远,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又死一个,呵呵,慕容垂,等到今晚你最后一个儿子死去的时候,你定会方寸大乱,到那时候……”说着话,轻轻扯下自己的假胡须和白发,散开发髻,宽袍大袖,旁若无人地飘然走去。

[再序]

月黑风高,杀人之夜。这句话或者已经成了颠扑不破的真理。成都太守毛应之静静守在剑门古道处,无声无息地等着。

在等谁?亦或是在等着杀谁?

毛应之一言不发,只因为这里并没有和他说话的人。他以一镇太守之尊,竟已孤身在此荒山野岭站了两个时辰。蓦得,毛应之耳朵一动,他已听出有马蹄声。手一抖,一杆丹青笔已经到手中。

蹄声渐进,已经隐隐约约看见是一群穿黑衣的人。毛应之心里苦笑一声,朗声道:“诸位辛苦了。”

一众黑衣人策马来到毛应之面前停下,为首一人在马上干笑两声,狐疑道:“太守大人为何孤身在此?莫非是专程等候我等?”

毛应之苦笑道:“谯兄在毛某面前何须面纱?想必谯兄一干人定是往长安路上去的罢。”

为首之人沉思许久,忽然大喝道:“不错!太守大人果然消息灵通,不过以大人的意思,可是要请我等回头?”

毛应之正色道:“谯兄等乃是汉人大族,为何要为胡人卖命?”

黑衣人中立刻有人生出反应,向为首人传音道:“怎会泄露秘密,此人留不得。”却是唐家堡特有的口音。

为首人轻轻摇头,又向毛应之道:“太守大人今日既然轻身微服出城,定是不便以公事相逼在下等,既然如此,在下便与大人说个明白。”他倏得下马,一直站到毛应之的面前,却不揭去蒙面黑巾,斩钉截铁道:“大人为官一向不错,在下们却都知道,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川中诸家一向做的都是南北两路的生意,川盐铁器出去,战马银两进来,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连金陵建康也从未发过一言,大人的政绩恐怕也要从此出来!现下有天大的机会落到头上,想兄弟们不去抢却是不通!”

毛应之急切道:“诸位都是川中名家,生意归生意,可是有一言应之怎也要从实相告,若插手北地胡人的争斗,不但以后生意难做,恐怕对家族事宜也大大有损,应之并非迂腐之人,实是葛神仙曾向应之泄露天机,应之才……”

为首人冷哼一声打断毛应之的话,又大笑道:“哈哈!大人若连鬼神之说都可信,却真是迂腐之至了!”说完转身上马,又一字一句道:“大人可以献湘妃竹笛与王徽之,便不许我等送人情与慕容冲么!兄弟们,上路!”

一连六骑从毛应之面前飞奔而过,毛应之只是一脸的怜悯不忍之意。

而他的手心,早已被汗浸湿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出手留下这些人,只是是到临头,却有想到既是天意,自己尽了人事也罢,何必再强生枝节。

毛应之摇了摇头,上马朝成都方向而去,心中只是一直的惋惜着,川中武人,这次想必要元气大伤了

[一]

长安阿房宫,已是深夜,偌大的宫院里悄无声息。

苻坚此人崇尚汉族文化,连皇宫都名叫阿房宫,其实说起来也不愧是一代明主,他文学优良、内政修明、大度仁厚,他坐拥中原,却仍简朴宽厚。宫中一过三更便熄灯禁火,为体恤庖人,妃嫔三更后连夜膳都不可传,宫中更不可有人走动,以示庄重。

这夜月黑风高,稍微有几点星光,也不过一闪而逝,可是就在这微光之下,却依稀可见几条黑黑的影子如风筝般飘过了宫城高墙,空中互相一拉一扯,落地轻轻如丝棉,不出半点声音。不过这里仍是宫院的前部,仍有结队的卫兵不时巡过,几条黑影时而上房,时而潜伏在台阶后面,几绕几不绕,倏忽开门进了一座大殿里,几个汉子纷纷摘掉蒙面巾,透一透气,擦一擦汗。

带头的黑衣汉子身材短小、面目黝黑,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狡黠的光,见众人都坐下休息,便示意噤声,然后轻轻转到大殿的另一边,这里巡弋的士兵似乎多一些,不时的有火光透窗而过,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来,细细地看着。

一名高大威猛的黑衣人也悄悄掩过来,用和他身材毫不相似的细小声音道:“大哥,这图我们岂非都已看过多次?怎么还要再看?”

带头汉子悄声道:“多看总比少看好。你赶紧调息一下,适才在外面你一招石破天惊杀了十三名军士,定会牵动旧伤,等下我们还要在半个时辰内出入后宫带出那人,你千万要小心。”

高大汉子点头趺坐地上迅速行气。

原来这一干人却都是川中的高手,适才说话的正是在剑门古道上与毛应之争执谯家家主谯纵和他的堂弟谯穆、张家的张浪、段如松、唐门的唐宿崴,以及张浪的侄子,自巴族而来的张重,天知道这些平日矛盾重重的一干人,到底什么为了什么利益,竟会冒着天大的危险,同心协力的来到这宫禁大内。

这时已有人调息完毕站起身来,却是张浪。他提起银枪,一脸鄙夷的看看地上诸人,然后贴在门缝处向外看看,哪知忽然觉得颈中被人吹了一口热气,立刻一个激灵闪出老远,才看见是唐门唐宿崴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也从门缝里向外看着,他竟一点没发觉,不由得脸一红,目光却是一冷。接着众人在谯纵的示意下也一一站起身来,系好了蒙面黑巾,谯纵再向外观察一下,缓缓开门,一个闪身出去,几个人也都随后而去。

过大殿,穿哨卡,避宫人,转长廊,飞身上房,下面却正是燕国清河公主秦国苓妃慕容粼所居的凤仪宫。

慕容粼早把宫女太监遣的远远的不让进宫,独自一人正在凭窗幽叹。自己是大燕的清河公主,又不自认是苻坚的嫔妃,这些人也都累了,为何还要让这些人服侍自己!

这时节似乎天下大乱了,诸侯大将一个个反了出去,苻坚没一夜睡得安稳,常常批阅奏章到天亮,不是这里反了占据几州几县,就是那里发了檄文要讨伐皇帝,虽然此人与自己仇深似海,可是待自己却实在很好,若不是他对自己言听计从,鲜卑慕容氏早就被灭了,叔叔慕容垂早被杀了,弟弟慕容冲早就自尽了。

现在天下大乱,慕容冲又已离开长安,自己还在这里待着,难道多多少少也有顾念苻坚的意思?

慕容粼狠狠摇摇头,苻坚毕竟是自己的仇人,他对自己和弟弟的**,一生一世都忘不掉。

就在这时,只听房檐上有轻轻的声息,虽轻微,却不可不防。慕容粼纤手一招,一杆通体粉红的枪早到了她手中,立刻一条彩虹似快似慢的向头顶房檐飘去,不管是两人合抱的梁木,还是五彩琉璃的瓦片,竟然在这彩虹的一击之下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头顶上的房顶顿时出现了巴掌大一片天空,然后听到一人重重的滚下房檐摔在地上,口中痛呼道:“啊!凤鸣九天!”慕容粼急跃出窗看时,竟是一个黑衣人,右腿已断,残肢便在身边的地上。

慕容粼正欲问话,却听身后又是几声轻轻的风响,慕容粼大吃一惊,一枪慌忙击出,却是刺向了地上那人的脑袋。

她并没有太多的临敌经验,只是想到,既然敌人很多,不如先动手,既然要先动手,必定要找最弱的一个,那么最弱的一个,便是躺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那个人了。

整个动作就是这么电光石火的一瞬,地上那人授首之后,慕容粼便听到有人小声道:“在下谯纵奉平阳太守令,给公主请安。”慕容粼立刻心一惊,知道自己杀错人了。

地上的人,却是张家的第一护院段如松,他本是蛮人,以刀法精妙,拳风刚烈著称,却失在轻功差了一点,琉璃瓦面有滑不留足,虽感觉到慕容粼那一枪的威势,却躲之不及,就这么一个照面都没打,就当先身殒。张浪跟在后面下来,见慕容粼竟一言不发,便一枪结果了段如松,本来大怒,可是一想到现在事态紧急,不得不权且压下怒气。他本来被其兄勒令不许出张家一步,这次事关重大,才派他出来,还派了段如松跟随,一路上被段如松管的严了,也颇有些怨言,是以段如松出事,他才可以压下一些怒气,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别人却都不是傻子,就算时间有限,也必先通报了姓名。慕容粼心里后悔,面上却不动声色。莲步轻移,慢慢转过身来。

谯纵等人只觉月色一黯,这院落中顿时失去了光辉。面前丽人约莫双十年华,身形婀娜多姿,静如处子,却偏偏有股暗香浮动的韵味。虽然身处禁宫大内,她却只是略施脂粉,虽然近似素面朝天,却也难以遮掩她的绝代风华。这等稀世俊美,也只好应了《洛神赋》那句古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看得众武人目瞪口呆,那唐宿崴更是心下乱跳,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谯纵却知道不宜拖延,立刻道:“启禀公主,我等皆川中武人,负平阳太守所托,带公主出城去,请公主切勿多问,立刻收拾行装,从简为要。”

慕容粼多年居住深宫,残酷的争斗并不少见,却也反应奇快,心中虽然还有些什么放不下,自然不能去管,立刻稍稍收拾了几样东西,想了一想,又带上几件细软,提了红枪出门,见谯纵诸人已将段如松尸身扔进了荷花池。慕容粼不禁有些歉意,道:“日后见了吾弟,必定记张氏第一功劳。”谯纵心里一收,不过一想到段如松确实死的冤枉,这妇人的话就算作数,也不过是空头功劳,还是要看日后几家如何运作,哼,毛应之的一通胡话,又怎能当得了真?便呵呵一笑也不计较,随即道:“请公主上路。”

原来他们几人确是受慕容冲所托,来救其姐慕容粼出长安,至于其中的条件想必早已谈妥,多半是川盐、铁器、马匹等物的购销。几大家族本来走的就是南北两条道,多是暴利,现在搭上了慕容冲这条线,条件更是优厚无比,只不过是两条,一是几大家族联手救出慕容粼,一是必定要武功最为高明的谯纵亲自带头。

其实只要是为了其中的利益,别说只是拿着慕容冲亲手绘制的地图轻轻松松走一趟,便是要这几人去送死,庞大的家族也必会有不少人双手赞成。

穿越宫院,翻过宫墙。

有慕容粼带路,自然比拿着慕容冲的地图更为便捷,后宫内几处地图上没有的暗哨,本来定要耽误一番工夫的,既然有慕容粼在,便轻轻绕过去了。

出城,快马,加鞭,途中几次换马。慕容粼的心早已飞到了慕容冲的身边去。

张浪虽已年逾不惑,见得女人不知多少了,可是看着慕容粼曼妙的背影,心中的怒火早已不知到了哪里去,他只想到:“这么妙的一个女人,从十四岁进宫,眼下毕竟不到三十,却还是年方二八的样子,想苻坚这老贼,也不知占了多少便宜,哼,还他奶奶的有个娈童慕容冲,也不知慕容冲长什么样子,估计只要是男人再怎么也不会有女人这么逗趣儿,苻坚这老小子,禽兽……”

而唐宿崴跟在后面,双眼迷离,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想间,忽然听到谯纵喊道:“前面便是渭水,唐兄派来的船只总不会错过时间吧!别让毛应之那小子的鬼话成了真,哈哈!”唐宿崴立刻大笑道:“笑话!我唐门虽不及诸位世家,却还马虎不到如此地步!”说话间一条大河已经横亘在眼前,正是黄河支流渭水。此时,东方才隐隐发白而已。

唐宿崴放出暗号,立刻出来两只小船,几人下马坐船过岸,又是几匹好马在前面待用。

唐宿崴打发了唐门的手下,笑呵呵的上马道:“诸位今天辛苦了,前面二十里便有市镇,我们在那里易容改装,便可以慢慢上路。”几人和慕容粼都不禁面现笑容,想起今日做的大事,无不欣喜。

可是众人正要扬鞭启程的时候,忽有变故。

唐宿崴的马一声嘶鸣,前蹄猛失,唐宿崴大喝一声,飘然落马,去见马一个翻身跌倒在地,竟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唐宿崴一时手忙脚乱,却又无法可施。

张浪噗哧一笑,指着唐宿崴道:“好!唐门的好马,原来唐门的人骑不得。”唐宿崴正要发怒,却见张浪的坐骑竟然也照方吃药,载到在地,随后谯纵兄弟、张重和慕容粼也一个个落下马来。

唐宿崴和张浪正在怒目相视,忽然一股杀气凭空袭来,两人都不是笨人,立刻提起全身的功力戒备不迭。

空有杀气却不见人,众人正紧张间,蓦得张重大吼一声,锯齿刀反手向身后划去,却听“呛”的一声,竟与一柄不知哪里来的铁器相撞,全血气血都被撞的虚浮,踉跄前跌。

张重这么一跌,众人就看见了他身后的那个人,

身高八尺,头戴高高斗笠,一身的灰衣,看似无声无息,却可给人强横至极的感觉,身上散发着有如实质的杀气,震慑着场中的每一个人。

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越来越白了。

见众人神色凝重,那人呵呵一笑道:“兄弟,还不出来?”却听众人背后一声沉沉长叹,又一人现身出来,道:“兄长,其实这几人,并不是非杀不可的。”

众人心中一凛,面前这人看去已经是场中无敌的,背后出来的人,虽然行事不如他激昂,可是功力却相差无几。谯纵的手心已经有汗水渗出,此次出来众人皆以他马首是瞻,他是万万不能退缩的,天知道这两人身后还有后手?而就在这一刹那,毛应之对他说过的话又一次浮现到心头,他禁不住浑身一凛。

灰衣人道:“乾归果然敦厚,不过这几人岂是你想放就放的?今日放了他,却和他结了梁子,杀了他,他们家人又不知道,现在我下杀手,你只掠阵,三天后神嚎鬼泣杀了慕容冲,凤凰庄改到平阳城,到时候谯家、张家、唐门、巴族和慕容垂莫不以段氏为敌,你才好居中纵横,坐收渔利。”

他这一番话出来,场中诸人无不心中一凛,知道说话的,必定是乞伏国仁,而后面站着的,也必定是乞伏乾归了。

乞伏国仁的威名,谁会不知?就连北方第一高手慕容垂,对上了他也不敢丝毫大意,当年两人对苻坚面前切磋,三百招后才两相罢手言和,还是慕容垂随后诛杀长白三凶,才奠定了第一高手的位子。

而乞伏国仁在这里出现,绝不是什么好事,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的计划,根本就是为了不给自己和兄弟留退路。这样就连乞伏乾归也不敢有半点犹豫了。

可是场中又怎会有什么凡人?忽然唐宿崴翻身跃起,谯纵一指点出。

唐宿崴血性男儿,自然以散花手施放三千牛毛针攻向乞伏国仁,哪知乞伏国仁手中尺只是一抖,场中诸人呼吸顿时一窒,那三千牛毛针却如见了磁铁般纷纷被吸附其上,然后散落地下,唐宿崴惊的目瞪口呆。

谯纵一指点出,点的却是慕容粼。慕容粼本来红枪已在手,见唐宿崴动手,立刻就要攻上去以长兵器助阵,可是谯纵一指点来,她连躲的心念都还没生出,便浑身一软倒在地上。张浪见状一惊,指着谯纵道:“你!你怎么……”

谯纵却不理他,只是向乞伏国仁拱手道:“不知是乞伏兄驾临,在下谯纵失礼了。”

乞伏国仁也拱手笑道:“谯兄好啊,不知在下的计划,兄长可有什么不满?”可笑,他竟然还可以这么答话。

谯纵苦笑不得道:“乞伏兄过虑了,想我汉人皆非忘恩负义之辈,其实乞伏兄只要使人通报一声,在下必定会早早与慕容冲那厮决裂,其实与乞伏兄做生意,不知要比慕容冲那厮爽快多少!”

乞伏国仁一笑,却不说话了,只是抬起自己的手,只见一根细细的牛毛针,轻轻扎在他的中指上,他稍一行气,那针便掉落在地上,然后看着场中的唐宿崴,道:“这小子身手不错,想必在暗器行中也淫浸多年了罢?”

唐宿崴冷笑道:“岂止不错?”然后再不说话。

乞伏国仁道:“你想跑。”他话音未落,却见唐宿崴果然就开始跑了。

唐宿崴其实准备了好久了,当然说是好久,也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他本已运足了气,却被乞伏国仁一句话问的,不得不拖延了一下,又后悔自己的三千牛毛针上没有淬毒,这时见乞伏国仁又开口说话,料定他若是截击也要迟缓片刻,便一个飞身到地上的慕容粼身边,凌空俯身抓住慕容粼手,脚尖再一沾地,便已到了河边。

可是这时他却不动了。一柄小小的匕首,牢牢插在他的后脑。

谯纵的暗器并不出众,所以他是亲身上去给唐宿崴这致命一击的。

唐宿崴翻身倒下,慕容粼又软软伏下。

谯纵也不管慕容粼,慢慢走回来,向乞伏国仁拱手道:“幸不辱命。”

乞伏国仁笑道:“不错,可惜,我胡人向来最重然诺,做生意只会与一家,现在又是谯家,又是张家,若与你们同时结盟,日后你们定有内斗,反于我不利。”

好狠的计。

乞伏国仁话音未落,却见谯纵立刻和张浪打成一团,随后谯穆和张重也动手过招。

乞伏国仁微微一笑,对乞伏乾归道:“你该自己去解决那个女人,若她现在冲开穴道从渭水跑掉,我们今日的劳累,岂非都没了结果?唉,你总有一日是一族之主,为何事事都要我替你着想?”说着不禁摇头。

乞伏乾归目光中不由得闪过一点怜悯之色,却不能不听大哥话,只得走过去,看也不看地上的慕容粼,高高举起战斧。

可是奇异的事情忽然出现了。

地上的慕容粼忽然一跃而起,不知是用手指还是别的什么在乞伏乾归胸口一点,乞伏乾归立刻浑身一颤,慕容粼随后翻身横掠四丈,落入了渭水之中。

乞伏国仁痛呼一声,飞身上去一把拉住渐渐倒下的乞伏乾归,却见乞伏乾归胸口竟然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小针,与唐宿崴的牛毛针一模一样,可是那蓝汪汪的剧毒颜色,就像死神的眼睛一样鬼神难测。

乞伏国仁大吼一声,一拳打在乞伏乾归的后心,那针随即被震飞出,随后乞伏国仁以掌贴在乞伏乾归的背上,浑厚的内力如江河水般奔腾流入乞伏乾归的经脉中。

不管身边正在发生着什么事,他都不能让弟弟死去。

可是,他背后的二谯、二张却把这些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用打招呼,鸳鸯连环匕、长刀、银枪、锯齿刀一起递向了乞伏国仁的后心。

当慕容粼从河对岸水中探出脑袋的时候,只看见二谯、二张的尸首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乞伏国仁抱着弟弟的尸体,痛苦的哭着。

他做了这么多的事,都是为了他的弟弟。

他做了这么多的事,却失去了他的弟弟。

不等乞伏国仁摘取树枝过河,慕容粼又沉了下去,顺流而下。

当时唐宿崴拉她起来的时候,已经把他唯一的一根淬毒细针塞在她的手中,当唐宿崴带着她飞身而走的时候,其实一直在为她冲击穴道。

若非唐宿崴为她冲穴,她绝不可能起来的这么快。

可是若唐宿崴没有费力为她冲穴,他们两人是不是已经逃出了乞伏国仁的手心?

若唐宿崴不是把毒针塞在她手中,而是用尽了功力射向乞伏兄弟,事情会不会也变了样子?

慕容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她只是隐隐感觉到,唐宿崴当时也一定什么都没想。

那么,这些一定都是上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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