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看着这发疯的人,心里第一次生出畏惧,他毕竟是自己的舅舅,自己是不能伤害他的。可是自己能保护得了自己和怀里的爱人吗?
老人再冲上来,敏捷的避开寂寞的攻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寂寞被他带的跌倒在地,只得和他扭在一起,奋力的去拉他的手。
她大叫道:“爹!不要这样!”
没人有空理她。她不顾一切的去拉自己的爹爹,她要把自己的男人拯救出来。
黑暗中忽然一种慑人心魄的一样的撞击声传入地上两人的耳朵里,扭打立刻停止了。
她软软的倚在书案的腿上,太阳穴和桌角同样鲜血淋漓。
寂寞一把把扑在她身上哭喊的舅舅提起来扔出门外,搂着她的尸体,走进这无边的夜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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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的女人,这么多的好女人和这么多年轻温柔美丽的女人,为什么偏要让她受苦,为什么偏要让她死去。”寂寞默默地想。
时至今日,这样的问题早已不能让他激动起来了。
他一只手揽在哭泣的腰上,一只手悄悄的,悄悄的,从自己的背后拔出一柄如一泓秋水的短剑来。
没有一丝声音,这个动作他做过不止一次也不止十次了。
烛火灭了。
他默默的用力,把怀里的人再搂紧一点。
哭泣紧闭着双眼,如梦呓般低呼道:“不要……不要啊……”
寂寞咬牙……
剑已送出。
天地刹那间失色。
再添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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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翼看见了寂寞那孤零零的小屋。
他知道那里住的是个什么人。
一个比杀手更冷血的杀手。
一个比恶魔更疯狂的恶魔。
他刚刚接到寂寞过生日的消息,便匆匆地赶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迟了。
他已经了解寂寞要过生日的时候便是某个女人的末日。
还是迟了……
这山谷里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忽然一阵古朴、悠扬的琴声传来,伴着的是寂寞的声音:“风萧萧兮秋气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望故乡兮何处,倚栏杆兮泣沾襟。”
歇了一回,又吟道:“山迢迢兮水长,照轩窗兮明月光。耿耿不寐兮银河渺茫,罗衫怯怯兮风露凉。”
夜翼心道:“适才‘侵’字的是第一叠,如今‘阳’字是第二叠,且再听听。”
里面又吟道:“子之遭兮不自由,予之遇兮多烦忧。之子与我兮心焉相投,思古人兮俾无尤。”
夜翼暗道:“这又是一拍,何幽思之深也。”
里面又调了一回弦,夜翼不禁喊道:“君弦太高了,恐与无射律不配吧。”却无人理他。寂寞又吟道:“人生斯世兮如轻尘,天上人间兮感夙因。感夙因兮不可惙,素心如何天上月。”
夜翼失色道:“如何忽做变徵之声?音韵足可裂金石,只是太过。”
琴声未停,寂寞声音传来,道:“太过又怎样?”
夜翼道:“恐不能持久。”
话音方落,琴弦已然断了。即见一张琴破窗而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夜翼叹道:“焚琴煮鹤,大杀风景……”
寂寞从屋字里施施然走出,浅笑道:“杀风景的莫非不是兄台?在下与红颜知己触膝谈心,谁教你风风火火的跑来呢?”
夜翼道:“寂寞,你可知罪?”
寂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说完转身就走,却不紧不慢,丝毫没有逃跑的迹象。
夜翼一阵冲动便要扑上前去,却见前面人的背影,一点破绽稍现即逝,不禁又停下来。
寂寞忽然,回头笑道:“兄台为何不进敝舍一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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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茅屋,打扫的很干净。
甚至连一点血腥味都没有,紫罗兰的气息四处蔓延,很是悠然。
既然进屋,便是客人。
寂寞放下手中的茶,悠然道:“这是当今圣上御用的九龙杯,兄台若赏脸,便是天子之外第一个用此圣物之人了。”
夜翼伸手,端杯,喝茶,却始终也找不到任何出手的机会。
寂寞嘿然道:“兄台两眼精芒四射,双手始终功力积聚,莫非是在找出手的机会?”
夜翼点头道:“请兄台不吝赐教。”
寂寞爽利道:“好!”
话音未落,身形已不见。
夜翼咬牙,掌出向后,正弹在寂寞的短剑上。寂寞借反震之力飘出房门外,直立道:“果然高明!请再赐招。”
夜翼“呼”的一声窜出,一拳轰去,寂寞身形再倒飞丈余,如落叶遇到狂风般。
夜翼在心中暗叹,此人轻功之高,出于自己意料之外,今夜一战,尚不知后果如何。
寂寞身影再飘到,夜翼一拳轰出,正击在剑尖上,再把寂寞反震出去。寂寞不相信的看着自己的短剑,适才既没有金石撞击之声,又怎会有人敢这样硬碰而不受伤呢?
正惊叹间,夜翼拳又至,寂寞疾退数步,还是慢了一线,拳风到处,嘴角已流下鲜血。
夜翼勉强发力,攻出这一拳,本想就此便重创了他,哪知对方如此能撑,自己却不禁吐出血来。
寂寞怎会放过这一闪即逝的机会,只一瞬剑已到了夜翼的咽喉前。
夜翼大呼一声,向后疾退,却怎么也摆不脱这如跗骨之蛆的一剑。他伸手向背后,勉强向腰藏着的短刀探去。
一寸、两寸。
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摸到了,可是因他身形正在疾退,却总是差这么一点点。
寂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看见夜翼的身后的山壁,已经再没有退路了。
这个一流的高手,即将死在自己的剑下了。
寂寞心里忽然一阵的落寞,每次正在杀人的时候,他总是如此的悲伤。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咽喉似乎一凉,全身的力气便随着那一点冰凉而流逝。
他回复心神,看见夜翼站在山壁前,自己的剑距离他的咽喉尚且有一点距离。
只是一点点的距离。
再向前!
忽然他感到自己再也动不了了,一阵莫名其妙的疲倦如涟漪般袭上他的心。
他已经睁不开眼睛。
就这样,他开始漫长不知终结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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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翼抛掉手里的刀,怔怔的看着寂寞的尸体。
鲜血再从他的嘴角流下。
这噩梦结束了吗?
真的结束了吗?
真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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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易社区的哭泣姐姐对不起,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名字,就拿你的来用了,呵呵
注:文中词牌名不明,琴曲为《无射律》,系引用《红楼梦》第八十七回《感深秋抚琴悲往事坐禅寂走火入邪魔》,其中“倚栏杆兮泣沾襟”一句中的“泣”按照原文应为“涕”,小子根据现代语法的理解而擅自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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