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回应的俞瑜干脆抬起头,扬着浓眉,“我娘亲最好的闺蜜便是殷家的嫡幺女。”
殷家的嫡幺女,便是蒙宅的原大房夫人,蒙砚的亲娘。
“月华姨姨在我很小的时候,对我很好,她还告诉我,她肚子的是个小妹妹,以后,我可以当她的姐姐,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陈年往事说的越多,越叫人心有不舍,遗憾。
“我知道。”蒙砚声音放轻,可她并没有安抚到俞瑜,反而是挠动了俞瑜心里最紧绷的一根弦。
“你怎么知道!你连满月都没过,就被送走了,我都没来得及见你一面!”
“我知道在蒙老太爷的八十二大寿之前,你是一定会被送回去的,我在这驿站里都等了你三天了!你一直不来,我还以为你是被……”
能让一个千金小姐这般惦记着她,看来她的娘亲当年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
就像殷素娘时常说的那般:“你的娘亲,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叫人只看一眼,都愿意把最宝贵的生命送给她。”
蒙砚坐得过去了些,顺道握住了她的手,“天气不太好,路上耽搁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来了吗?难道还不能让你放心吗?”
俞瑜被这亲近的动作惊了一下,因为蒙砚之前坐得距离,离她真不算是亲密,但她还没来得及惊喜呢,就被那粗糙的触感给刺得一缩,她立马翻开蒙砚的手,刺入眼眸的,是一双满是厚茧,伤疤的手。
“这是……”俞瑜终于忍不住泪水了,她哭念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不好的,我还一直安慰娘亲呢,我安慰什么啊我!”
“平日里我的手不会这般,我阿娘待我极好,她今日离开了,我当然要替她立碑了。”蒙砚老实交代,她可以利用这伤口去博任何人的同情,去令任何人心里不舒适,却不能让关心爱护她的人伤心。
“你阿娘?是……”俞瑜泪眼朦胧,一抬头,便是甩了好几泪,引得蒙砚不停地拿帕子替她轻轻擦拭。
蒙砚面不改色,诚恳得很,“是村里一个照顾我的妇人,她待我极好,如再生父母,便像寻常老百姓那样,称她‘阿娘’算是偿还她的再造恩情。”
“太好了,有人照顾你就好了……”俞瑜不知怎的,哭得更惨了,她几乎是在嚎了。
这吓得康妈妈想要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却被那四个少女给拦阻了,硬是不让她靠近半分。
康妈妈的小心脏被那四把佩剑吓得扑通扑通跳,不敢动了。
好不容易等俞瑜不哭了,她又开始急忙问道:“那……那如今你一个进了那蒙府可怎么办?那就是狼虎之地!不!不行!我必须带你走!”
激动过后,她忽地打了个泪嗝,不好意思地看了蒙砚,接着小声说:“我这趟是我娘亲叫我来的,银两马车统统备好了,我二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等天快亮的时候,你就跟我走,到时候隐姓埋名,等风声过去了,你就自由了……”
蒙砚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是来蒙府同归于尽的,可这小姐姐却在给她逃跑计划。
“笑什么啊?”俞瑜的脸看着显小,其实她都已经十九了,也早就定了亲,未婚夫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是护国将军府的嫡长子,只是他还守在边境,所以迟迟未结成大礼,只等明年开春,便可以回来成亲了。
对着蒙砚的笑容,俞瑜当然是能分辨里面的意思了,这不是嘲笑,也不是苦笑,而是感谢的笑,她在感谢她的关心,却并不会领情。
“你不走?难道不怕……难道你另有想法……”俞瑜压低了声音,凑到蒙砚的面前。
蒙砚不说话,心想果然阿娘说的对,蒙砚娘亲的好友中,有一个才识名动京城的闺蜜,李家的才女,连夺三年花冠,她的女儿自然也差不多那里去。
“虽然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但是我娘亲时常说,一定有蹊跷,你又受了那么多苦,我……”俞瑜看着蒙砚那跟月华姨一模一样的鼻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仿佛已经猜中了蒙砚的打算,却又不敢相信,不敢劝,也不敢支持。
俞瑜的娘亲时常告诉她,一定要一直记着砚妹妹,就算所有人都忘了她了,她都不能忘记,因为她曾经立过誓言,一定要好好保护月华姨肚子里的那个小妹妹,做她的姐姐,一辈子照顾她。
“你别担心,都十五年了,你觉得我还没准备好吗?”蒙砚捏着帕子,拭去俞瑜眼角的最后一滴湿润,笑着安慰,语气如磐石。
“你……”俞瑜一张娃娃脸,声音也小姑娘似的,实在让人看不出她已经十九了,就这两眼红红的,语塞不语,都让人心疼了。
蒙砚是第一次见她,可她揽人过来,放在肩头,轻拍安慰,时不时还哄上的宠溺动作做起来倒是一点都不陌生。
俞瑜被她抱在怀里,长长的浓眉似乎很疑惑地皱着,她是觉得蒙砚这么做让她很开心,但是……她却感觉不到太实质的感情。
可是,很快,俞瑜便释怀了,平时她的娘亲就常常念叨,新帝下旨命令蒙家接回蒙砚的时,她更是念叨得更多了。
“砚砚出生时便失去了母亲,还没满周岁便被狼心狗肺的父亲送走了,知道送到哪里的人极少,娘都没能去看一次,十五年了所有人都不闻不问,这样的可怜孤寂,不论到时候你见到的砚砚是怎样的,你都必须好好待她!”
俞瑜想,自己跟蒙砚才见面不到一个时辰,自己是因为日日夜夜都想着她这个小妹妹,自然对她感情深厚,可蒙砚从没见过她,也没听说过她,这样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是她的疏忽了,她一定要跟砚砚好好培养感情才行。
抱着俞瑜轻哄的蒙砚本就异常敏感,她感觉到俞瑜从柔软到僵硬再从僵硬都柔软的变化,也大致猜到了俞瑜的内心想法。
蒙砚勾着唇角,她的嘴那么小,像是脆弱的花骨朵,这么笑着,就像花要开了一样让人期待。
若是蒙砚真想装出姐妹情深的模样,她是一定能装得让所有人都当真的,可她并不想欺骗俞瑜,她不需要利用俞瑜,就不必去做讨好俞瑜的事情。
陌生就是陌生,她的警惕和疑心无法让她对任何人有什么相见恨晚的情感。
“不哭了?”蒙砚低头逗她。
俞瑜揉了揉鼻子,哼了一声,“被你笑话了。”
“我怎么舍得笑话你呢,疼你都来不……”蒙砚说着顿住了,因为她发现俞瑜的眼神很丰富,那里面的情绪可精彩了,有惊讶,有羞涩,也有恼羞成怒,还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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