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现在是堂口的头头,自己的事还没做,有心思管别人干什么吗?”
我回头望着远方,内心五味杂陈。
我和铁霜去江城附近旅馆暂住。
铁霜出去打听消息,突然返回了,拖上我,返回江城北岸。
我透过车窗一看,路口竟然建了座高楼。
“为什么带我回来?”
铁霜说:“你不想帮洪可馨么?人家舍得拿东西换你啊!”
我看看她:“你要我拿什么交换?你不像是要帮她。”
铁霜说:“你知道。除了帮父亲报仇。我们都有自己的私心。你的私心是姓白的女子,我的私心是宗先生。”
“我可以帮忙打开兀鹫崖的锁。可是,我听说,你知道宗先生和雪溪谷的所在。你要答应我,带上我去雪山,见宗先生。——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拿回兀鹫崖密码锁和兵工厂的图纸。你也知道了,有了图纸,就可以打开密码锁。而弟弟在对手手里。如果兵工厂的图纸落入他们手中,弟弟就危险了。”
我们在一个路口的僻静处下车,朝小街内走了半个小时,再拐入一道狭窄的巷口。
地图上的地址,竟然就是铁山堂。
我们再朝里走了一会,停下脚步,朝前方望去。巷子的末端是一片古旧的楼房区,红墙灰瓦,铁艺大门。每一座,至少也有五六十年光景了。此时门庭紧闭,窗扇纸封,许多年无人居住了。
我来到门前,门牌上写着“宽仁巷铁居”一列字。门牌旁是开锁及定制锁具服务的广告。
“好熟悉了地方。五年了。我又回来了。”
我眼里似乎看到了昔日和伙伴嬉戏的场景。那美满的时光仿佛未曾离去。当年的笑语依然萦绕耳中。
我感慨着。
我从墙角的一块砖的缝隙旁,熟练的摸出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锈蚀的锁,推开了门。
这古宅已经废弃,满地狼藉,墙壁上残留着昔日的弹孔。
墙角一张旧藤椅,藤已经化成了灰烬,仅剩框架。
多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激战。墙壁上,那依稀的血迹,依然可以分辨。
我把地面残损的相框拾了起来。发黄的照片就是我日记内的照片的放大版。铁先生坐在中央,师母和各位叔伯在旁。我们一群门徒围站四周。如今照片中的人大半已经不在了。我感慨着,把相框放回窗台,窗台两侧是几架倾倒的高大书架。书籍散落满地,铺满了灰尘。我望着它,回忆昨日的时光,内心十分惋惜。“这书架和枫叶山庄的小楼的,是同样的款式。可惜,它们和自己的主人一样,都没能逃过江湖的纷争。”
身旁的场景好似化石一样凝固了昨日的情形。
遍地狼藉,碎裂的吊灯,洒在地上,椅子上,依旧无人清理过。
我拂散灰尘,走上阁楼,拐入左边一个小房间。房内铺着几铺床,床头的小柜子上,还有散落的小竹节人玩偶,以及一个文具盒子。
看到这些,过去的打斗场面再次在我脑海浮现。
我徘徊几步,忽然瞥见墙壁上的一个暗号。松口气。
“铁力回来过,他很安全。”
我又发现了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啊?怎么,会这样?他来过么?”我内心疑惑,不明所以,“看样子,这印记是不久前留下的。”
“别动!”一个身影,在房间的阴影里说。口气刻意伪装得尖利阴森。
我举起手,缓缓转过头。
铁霜一枪将其打倒。
突然墙后有人急忙躲闪。
我同时甩出枪,指着那躲闪的人。
我们正要交火。
一人突然从地上爬起,举起枪,瞄准铁霜。
我在昏暗的光线中,看那人的身影,似乎是熟人。
“王文和?”
那人一愕,问:“是你么?铁成师兄。”
“你是?”铁霜问:“什么人?”
“自己人,大家别开枪。”我看他们要动手,立刻拦住。
那人放下枪,撕开面具。他容颜憔悴,胡子满面。我又惊又喜,可惜琐事缠身,来不及和他叙旧。王文和看到我,则十分惊讶。他是王文秀的弟弟,小时候来宽仁巷住过半年,是转会来跟铁先生“留学”的唯一门徒。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他是什么帮会的人,铁先生不许打听。
我们走到窗旁,光线穿透窗上的弹孔,好似许多盏手电筒,映在人脸上。
“你瞧她是谁。”
我拉王文和过去看。
王文和仔细一认,用手指向她的脑门。“啊,你是,是阿霜师姐?”
铁霜神色讶异:“你怎么在这儿?”
王文和不回答。他性格内向,谨慎小心,极少和不认识的人搭讪,很少和不相关的人说话,和王文秀完全不同。他看着我:“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头发蓬乱,满脸是皱纹尘土。”铁霜骂着:“你还不一样?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只知道说他。”王文和看着我:“我见到陈强了,他说本来只是想送你去养伤,没料到遇到这事。让你被卷入了这场纷争。”
“那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开枪?”我问。
王文和说:“那个是杜海凰的人,我盯着他很久了。我还看到了杜赤焱。他也来了。就在附近。”我们过去一瞧,地上躺着的,正是杜海凰派来的手下。
铁霜说:“看来,他们都是冲着那东西来的。本来兀鹫崖的事和父亲无关,但因为兀鹫崖用了父亲的密码锁,就有关系了。”
我问:“当日突围之后,你大哥去哪儿了。近况如何?”
王文和摇头:“当时,文秀哥突围之后,便来找我,然后把何媤琪送到千峰寨下的桂花墟,然后继续向西赶去雪山,可惜他半路遇险,受了伤,便返回家中休养。这些日子,他也一直打听大家的消息,但其它人毫无音讯。——文秀说,都怪他,当日没有想到周喜儿会对付顾发。要不然,你们不会被暗算。”
我摇头,“不,若不是他,我和洪可馨没法逃走。”
王文和身后还跟着一人,也就是刚才被铁霜瞄准的人。
他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宁海。我是带他来这儿找人的。”
“找人?”
“是的。”
宁海神色好似木头人,与大志倒是类似,但多了几分霸气和傲气。
王文和问我:“你打算去哪儿?”
我摇头。“洪可馨不辞而别了,如果我去找她,反而违背了她的善意。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回来看看。看看有什么方法能替她洗清罪名。”
铁霜冷笑一声。
“哼,这些个海云寨的人,也有这下场。当年他们见死不救,如今谁去救他们。”
我十分吃惊,追问:“他们如今在哪儿?我被困在镜湖,对外面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铁霜摇头:“或许在天南,或许在地北。或许就在身边,谁知道呢?”
我马上要出去找人。
铁霜用力拉住我,“你急什么?刚才还说我性子急呢?说不想找她,都是假话。我看是找不着罢了。”我摇头,“我是怕洪可馨的伤势没痊愈。”铁霜用力在我手臂一捏,“哼,我看,你是别有用心,被那个冰雪美人偷了魂吧。”数落得我一阵脸红,“可惜,人家去码头跟帅哥约会,忘了你这个老又丑的东西了。唉,可怜啊。你舍却自己的生命,堂口的荣誉,去救她。她没有帮你洗清罪名,还私下逃走了。”说着朝王文和一瞥。王文和转过头去,假装没听到。
我听了,不敢相信,“我要去找她,让她澄清一切。”
她看我心急,说:“我是开玩笑的。别生气。”
王文和说:“洪小姐离开你,都是为了你好。怕连累你。”
我问王文和为什么回这儿来。
王文和点燃了烟,整理一下情绪,缓缓答:“顾发送信给我,要运些东西。我路过这儿,宁兄托我找人,就来看看。不料遇到你们。”
他向身边人介绍说,“这两位,就是铁山堂的弟子。铁先生在六年前已经去世了。你要找谁,就跟他们说。”
宁海低声说:“还是你来问吧。”
王文和吸口烟,理清思绪。
他向来十分谨慎,说话字字斟酌,生怕让人看穿他的心思,怀疑他们的真实目的。
“他们要找的是一位黄旗社的门徒的孩子。十几年前,那个孩子失踪了。孩子的父亲,叫白枫。”
我听了,知道他们要找的是谁。
“找他的孩子。为什么?为了认亲?”
“是的。不过,……”他看看铁霜,“其中的原委,不便明言。”
我明白,不再问了,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她的下落,但答应会帮忙打听。
铁霜说:“你来找我,就是找对人了。这是我的故乡,这江城的哪个角落我没去过?我带你们去找。可是,我也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再说。”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