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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2 / 2)

洪可馨举起画笔。“你过来,帮我调颜料。你调色,我动笔。”

我依言而行。

她安静的,认真的描绘起来

这儿的山大多是丘陵,低矮绵延,缺乏雄壮之骨骼。可是,美景却自有它的灵魂。

更奇特的是,来到这儿,洪可馨的绘画不再凌乱,美丽的景色中,流露着些许期盼,些许幸福。

画好了之后,我们返回小院子。

我去练习枪法,洪可馨则开始给小提琴调琴弦。

“我希望,这能修复,修复一个人的过去。”我经过她身边,说。

“你也一样。”洪可馨微笑着回答。

她看着我送她的东西,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记忆中的,你最自然的微笑。”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一心一意的呵护着她。

大雪来临。

先是零星的几点悄悄落了,然后越下越大。半夜,天空的雪突然从鱼眼雪变成了鹅毛雪,纷纷扬扬,倏倏而落,发出沙沙声。

一整夜都是下雪的声音。

我和她坐在壁炉旁,听着古董收音机中传来的温和的乐曲。

她边听,边低头看着一本画册。而我则在擦拭着□□,匕首。

收音机的乐曲停止了,开始播放新闻,柔和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充满客厅。“南方音乐比赛落幕了。”我放下□□,仔细听。袁梦兰竟然获得了第三名。

洪可馨说:“可惜你被我拖累,没法去祝贺她了。”

“只要心中祝福她,就可以了。”

收音机播了一段乐曲后,便开始播报黑岳的慈善机构亿元俱乐部的消息,称赞他资助了音乐比赛,并亲自给获奖者颁发奖金。

我关闭收音机,返回柴房睡觉。

落雪无声,我一大早起来,离开柴火房,去生火做饭,到院子中一看,小庄园的尖尖的红瓦屋顶,已经堆积了满满一层的雪花,好似一顶白色的帽子。院子里地面也积攒了厚厚的雪,如同银色的地毯。

洪可馨在经历了风波后,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笑容。泪光莹然的双眸中流露无数期盼。她看着雪,总是不自觉地说起当年与父母同住时的琐事。比如何日去折梅花,何日去钓寒江鱼儿,何日赏月弹琴。何时父母一同种下一株定情枫树,何日枫叶落了,被他们拾起,成为她第一次拿画笔的描摹物。

我站在一旁,边干活边听她诉说着,干完活,然后独自踏雪去树林训练。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我身边飘舞着,我举起□□,瞄准远处的酒瓶,凝神屏息,一动不动。

雪中,我的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了铁霜。她藏在树木后,突然冒出头。

“你去了哪儿?我们找了你好些天了。”

“哼,找我,找我干什么?”

“难道你不是被杜赤焱捉走了?”

“哪能那么容易被他抓走?”

她看着我,眼露好奇之色,“这个帽子,是她送给你的吧。看得出来,师弟,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怪不得外面四处传闻,说你们私奔了。——我出去了一趟,不料想这些年,出了那么多事。你的事,我也知晓了。云英的死,我很遗憾。”

“胡说,哪有这回事?师姐,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是恪守本分的。”

“是么?可是旁人不这么认为。”她来回走了几步,“怪不得,我说你怎么会忘记了自己有事要办,原来是被她迷惑,陷入了温柔乡了。”

我放下枪,擦擦汗。

“师姐,传闻,都是虚无缥缈的谣言。那也可信的话,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信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即便你不是被迷惑,但你忘记了她是个被追杀的罪人么?她太自私,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会连累你?连累我们堂口?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是门徒,是头头。这样下去,我们堂口就要颜面扫地了。以后还怎么立足?”

“这是我自愿的,与她无关。”我低下头,“堂口的事,我自有分寸。”

“我看,你已经被她的迷魂药迷得神志不清了。”

我收起枪,转身,摇头:“你错了。我心里只有阿英。她是我的妻子,虽然我们只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这些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她。就算和可馨在一起,我的心也无法离开阿英。如今,她不在了,我不怪盘梅。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她不会死。”我顿了顿。“我的心,再也容不下旁人。至于可馨,我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出于道义而已。如果我明知别人被陷害而袖手旁观,这才是可耻的事。我宁愿背负骂名,也不能背信弃义。如果恩师在,他也会赞同我的想法。恩师在日,不是教导我们道义至上么?”

铁霜听了,点头,竖起拇指。

“这还象话。不愧是我们铁山堂的头头。不过,既然你当了头头,就不能老是住在这儿,不去做事啊?除了对待旁人的良心,还有对待恩师和同门的良心呢。堂口还等着你去发扬光大呢。”她的眼光忽然朝我身后一掠,看到人影一晃,迅即转回,叹气:“没料到,会发生这些事。怎么说,阿英,阿美也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她们一死一走,我也很难过。不过,师弟,我们还有要事要办。我劝你还是看开些吧。”

我点头。“没错,我知道。”

铁霜伸手拍拍我的肩头:“你送她到家,陪伴她养伤,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你老是和她在一起,今后弟子们和江湖人士怎么看你?以后大家还要靠你,你不能再逃避。”转身离开,说要去打探消息了。

我正要返回,忽然发现地面有遗落的木饭盒。拿起一看,认出是洪可馨做的便当。我游目四顾,她的人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独自返回院子,到了傍晚,才看到她。

“我去附近走走,也用易容术去买了东西。”她说。

雪停了。洪可馨做好了晚餐,邀我去品尝,赏雪。她精心烹制,把饭菜摆在精致的木盒里,放在小亭的桌上。

一轮朗月从碧波万顷的湖面爬起了。天空中的一片清朗月色,早已把星点的光掩盖。

雪地里遍地银光,玉树成林。

洪可馨从屋子的角落找到一个香炉,安设在屋子门前,然后用柴代香,插了进去。

洪可馨说今天是正月十三了。

我愕然。俗话说山林野居不知岁月流转,纷扰之中,竟然忘记了什么时候过年。

我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十三日。”

洪可馨说:“这有什么稀奇。国历就是按照月的盈亏制定。所以叫做月历。”

月色之下,凉风宜人。我们在石桌旁品尝着朴素的菜肴。没有酒肉。可是,那乡野田园的素菜散发着淡雅的清香。我尝了尝,一股沁人心脾的滋味透入心田,想:“她虽然是个杀手,做的饭菜虽然不如四嫂,但比袁梦兰好十倍有余。”但仔细一品,这菜似乎与庄园枫叶小筑的晚餐的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问:“那么,今天是什么日子?”

洪可馨说:“这是本地方的帮会祭祀南明皇帝的日子。过去我跟父母在这儿住,每年的这个日子都要祭拜。”

洪可馨说:“你知道么?当时,你不该用绳索捆我。”我说:“对不起,因为形势所逼迫。我怕你落水。没想到,一时紧张,就把,把你捆得太紧了。结果我们都落入水中。”洪可馨摇头。“不,你这样做,遇到敌人怎么办?别人一枪就把我们都结果了。”我摇头:“当时想不了太多,更没时间去考虑你的身份。我知道,这让对手看到,有损你红叶堂的脸面。”洪可馨摇头。“你错了。我不是爱颜面的人。”

洪可馨走到亭子旁,望着头顶的月色。“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让你也处于危险之中。我不该有私心,更不该去利用你。”

我说:“不。从前我对你有误解,有成见。请你不要生气。”

洪可馨叹气。

“伯伯说过。本门之内,干坏事的人终归是少数。多数人都是铁铮铮的好汉。”

“是啊。所以,我倒是有些后悔,当日误会了你。我还以为,大家都是跟周喜儿那样难相处的人呢。”我说。

洪可馨说:“这样吧。——既然你不嫌弃,我们可以结拜为不同堂口的兄妹。”

“兄妹?”我不解,“之前我一直不知道洪月琦与华伯的关系。其实,论辈分,我还是你的长辈,是师兄。虽然忠字堂瓦解后,大家各自为政多年,但辈分是无法改变了。何必多此一举?”

洪可馨说:“你知道了那么多堂口的秘密。你要知道,这些事甚至连堂口的门徒也不一定知道,它们是只有最核心的人才能接触的。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稍稍转过头去,“而且,而且我们在一起相处这么久。如果我们结拜,大家就没话说了。”她心中却想,“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么,我们能当个兄妹也是好的。我也满足了。”微微叹气。

我一直带着她躲避对手,无心去想别的,此时才察觉,自己确实不应当与她孤男寡女同处一院子。心想:虽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但这事情传出去,对洪可馨的名誉确实有损,也会连累堂口的形象。这更坐实了我们私奔的罪。

我知道洪可馨这么做是为保护我。她怕我被人说成身为一堂龙头,携女私奔,走上宗先生的老路,将来难以在江湖立足。

我看看她,想:“我日里梦里,对阿英念念不忘。虽然与她只做了半月夫妻,但十几年朋友,早就有了感情,突然失去,难于割舍。而这些日子来,对于洪可馨只有道义上的帮助,却忽略了她的内心感想。她一个女孩子跟我在一起,确实不好。”

我挥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我真该死。我们中计了。丑八怪就是要这样陷害我们。她的目的就是玷污你的清誉。所谓要搞垮一个人,先要让他名誉扫地。这是她的阴谋。”洪可馨摇头,“不,你错了。我可不稀罕那些。我更不怕别人说三道四。至于堂口的声誉,确实需要保护。但更重要的是你的安全。我怕有人会借此为难你。你懂么?当年父母就是因为流言蜚语,而躲到这儿,即便他们真心相爱,也躲不过那些固执的偏见。”她心里却在打着别的算盘,“我被周喜儿诬陷,现在看来,难以返回红叶堂。只有他可以挽救堂口,避免堂口被毁灭。所以,我该放下儿女私情。结拜就相当于多了个帮手。况且,他晚上做梦总是喊苗云英的名字,他心里,终究是没有我。罢了,形势所迫,先这么办吧。宁可把堂□□给他,也不能落入外人手。”

“我立刻走。”我说罢,打算离开这儿。

洪可馨拦住我,“不,就算你现在走,对手和同门都知道我们在这儿过日子。而且,现在对手虽然一时半会找不着,可是他们不拿到东西不肯罢休。要是真找上门来,我怎么应付?”

“可是,你的声誉怎么办?”我焦急地问。

她转过头,望着树林:“你错了。我根本不在乎什么虚假的名誉。这些日子里,我知道你是个真君子。所以,才想起跟你结拜。”

我摇头:“我不会参加你的山堂。”

洪可馨摇头。“海港城中东叔的产业被清龙会抢夺时。我们就认真的考察过你了。当然不会让你当会员。”我说:“门徒我也不当。”洪可馨微笑着,“当然,你怎么能当我的徒弟。——如果你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堂口的秘密。”

我答应了。“既然这样,盛情难却。”

我们两人去找东将当个见证。东将十分乐于此事。因水月宫被毁,他只好带我们来到水月宫的山顶亭子旁,向地面插入三根冒烟的柴火,然后念诵经文,请莲花教信奉的神明保佑我们两人。

我们两人并列下跪,对着本门先祖的画像发誓。

“我,铁山堂铁成。我红叶堂白可馨。今日结为同门兄妹。但愿生生相会,世世相逢!永无间阻,有如今日!”

我跟着洪可馨发誓,内心有些惆怅。

我们两人启誓完毕,互相鞠躬行礼。

东将取出一张纸,写下了同门兄妹的证明,递给我。

我欣然收下。

我们两人喝了三碗素酒,作为庆贺。

东将亦祝贺我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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