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十(2 / 2)

凉风从身后走来,带来一种特别的茉莉花香味。

我回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立着,就在身后不远处。

洪可馨竟然在附近。

我向她走了过去。

洪可馨走了几步,低声说:“对不起,将来我会跟你解释。”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说话的口气不再温和,而是恢复了素来的冷漠,更带着几分谨慎。

花圃中突然钻出一个女孩,小曼竟然也藏在附近。她打手势,问:“你们怎么了?”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总之,我觉得最近这些天,朋友都怪怪的。

“是小姐吩咐,让我跟着你们。以防万一。别怪我。”小曼比划说。

“为什么?她信不过我们?”

小曼也摇头,耸肩。

周喜儿突然来找我,“那个女孩子,她有没有,跟你提什么?”

我摇头,“我们纯粹只是去闲逛而已。”

周喜儿点头,取出一张照片,“东叔的事,我很遗憾。”

我拿过照片一看,这恰是东叔的密函中的照片的另一份,有些吃惊,“你们。你们?”

“没错,我们就是东叔要找的救兵。你和陈强跟全半山厮杀时,我们也在场。但没有救他。照片上的人,就是这画像上的华兄。”

她转身出去了。

我看着照片,回想当晚的事,以及木屋内的老照片,忽然明白了。

自从看到了阁楼上书房内的华伯的画像,还有抽屉里他和东叔的合影,我心里就充满疑惑。如今,知道真相后,内心连日来分不畅快。我知道周喜儿的为人,倒是对他们袖手旁观不觉奇怪了。不过,洪可馨明明在场,听到何媤琪和周喜儿的谈话,却不为东叔说话,让我很气愤,“明明认识东叔。就是不愿意帮忙,还要假意帮忙。”

我来到小楼的二层。负责监视的“保镖”拦住我。我推开他们,走进办公室去。

洪可馨坐在桌子旁,在抄写东西。

我们都不说话。沉默让空气凝固着。

我本想跟她道谢——谢谢她救助我的朋友;但是,得知东叔的事,内心的怒火再无法抑制,来到桌子前,质问说:“你们为什么不出手?看着我的兄弟阿滔还有东叔死去。当天我送秘函时,你已经知道这回事了,对不对?”

“那是你的兄弟,关我们什么事?要不是你,我们的计划,也不会被全盘打乱。”她抬起头。

“可是,东叔与你们是有瓜葛的。否则他不会拿着照片让我来搬救兵。”

“那又怎样?我们这儿的每个人,都会为帮会的利益牺牲自己。别说他,他们,我也必须一样。何况我们根本无力和对手对抗,如果贸然出手,只会提前让一场大厮杀到来。”

我只觉得这儿的人不可理喻,只想赶紧走,离开这个封闭的地方。可是,刚要转身离开。洪可馨拦住我,惋惜地说:“东叔的死,我很抱歉。可我们不可能以牺牲帮会的利益为前提去帮一个外围人士。”她依然是那样冷漠。冷漠得,让人似乎在冬天喝下冰凉的雪水。似乎温暖的太阳,也无法消释她的冰冷。

我有些窝火,“外围人士?拿钱办事的,出事与你们无关?那么,我当天去鸳鸯谷帮忙,我也是外围人士了?”

洪可馨说:“你冷静一下!”

“我,我能冷静么?你们见死不救!诸多借口。”我很生气,“哼,用不着你费心帮忙。以后,你不要管我,我也不想再和你们这些无情的人有瓜葛。”

她淡淡的问:“你要去哪儿?你要是有事,我没法向你的兄弟交待。”

“你们有你们的事,我有我的事。离开这儿,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还有这封秘函,是东叔留下的,我算是送到了。”

我从衣兜,掏出东叔的信,“事情您比我清楚。但是,他嘱托的事我依然要办到。给你。”

我把密函抛在桌上。

洪可馨伸出白皙如水玉石的手,冰冷的接了过去,把信放入抽屉。

“信送到,又有什么用?其实,你们早就知道这些事,却一直选择袖手旁观。难道不是么?”我长长叹气,走到窗旁,看着远山,“可惜,那个姓白的女子一直没有音讯。——如果你得知她的下落,请帮我转告她。我受人之托,有重要的讯息带给她。”

洪可馨说:“你别激动,听我说。不但你,我,我们,都没得选择。其实,我也想选择,但没路可选。”

我转过身,走出小楼。“真不知道,恩师为什么让我来投靠红叶堂。”

我没有回头,继续前行,走向长廊尽头。

她走到窗旁,眼神流露伤感,遗憾。

小曼站在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被几个保镖“护送”回小院。

第二天,我来到小楼。

我踱步到书房外。

等候的时间中,我仔细看那幅巨幅人像,想想盘梅的话,“万一这儿的人真要利用我,我推托得掉,逃得掉么?他们会不会立刻囚禁我?”

踌躇片刻,站在书房外,敲敲门,向洪可馨告辞。

“谢谢你,这几个月来的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救了阿美,云英。还有……我答应了阿英,要和她结婚,照顾她下半辈子。所以,我准备下山了。没什么事,我也不会再打搅。——我决定去千峰寨山下做点小买卖度日,从此远离江湖恩怨。”

我犹豫片刻,“对不起,昨天我不该这么激动。”

书房内的挂钟已经敲打报时了。这当啷当啷的的响声,似乎一声声敲打在她的心头。

洪可馨坐在书房内的案桌旁的古董太师椅上,一直没说话,等报时结束,才缓缓站起来,转头,看着墙上的画出神。她的神色中似有怒气,似有失落,听到我咳嗽,才回过神来,“是么?那,那我要祝贺你了。”

何媤琪插嘴说:“谁稀罕你来。要不是陈强死磨硬泡,谁肯揽上这些事?”

洪可馨一瞪她,她不敢再说。

“不必客气,我根本没有帮过任何人。”洪可馨向窗户走了几步,望着窗外的碧空,说,“其实,我并非袖手旁观,只是,华伯去世后。”我打断她的话,说:“我明白。不必解释。庄园被周喜儿把持,你无法作主。我不怪你。”

洪可馨说:“其实,伯伯去世后,我不想涉足这些恩怨。我只想置身事外,过上安静的日子。周姐姐喜欢把持,就让她把持吧。而且,这儿的事情很复杂。你不明白。”

“对啊。与其为过去的事纠葛着。还不如逃避。”

洪可馨听了,心头一动。

“其实,你远离这些恩怨也是好的。”

洪可馨和我一同走出小楼。

“你瞧,那枝条的鸟儿。如果要避免被关在笼子里。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笼子的主人。”我说。

洪可馨会意,但无法行动,“只要你不被连累就好了。你和她在一起生活,一定会幸福的。”

她交给我一叠现金,说让我结婚后找个僻静地方安身立命。又吩咐何媤琪送来一个袋子,把我的介绍信和当日的随身物品归还。

我答应了,拿了袋子,但没有接那些钱。

“对了,将来如果有那位姓白的女子的消息,我会告诉你。我也有一件事要托你帮忙,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去一个叫黄旗社的帮会,打听并找到一个叫月琦的人,再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她说。

我接过一看,竟然是一迭二张枫叶标本。

我心里明白,摇头,回答:“虽然,我认识黄旗社的当家的女儿。可是,我无法将这些东西送到。对不起。”

我向她点头致意,转身离开了。

保镖也收起了录音设备。

洪可馨看着我的背影,然后来到水池旁,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周姐姐的阴谋快得逞了,庄园将不复存在,不知道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她让何媤琪走近前来。

两人返回小楼的办公室。洪可馨坐在一旁,拿起一迭资料,看了看。

日光如利刃一样,从窗户刺入。

她望着窗外的天空,“那个女孩的底细,查到了么?”

何媤琪点头:“是的。依据我们安插在对手身边的密探发回的消息,她虽然是铁山堂的人,但三年前,已经投靠黑岳,是清龙会三个创始人之一。这是确凿的消息。是伯伯的秘密手下,连我们也不知道身份的密探鸿一以信物为凭据,托人送回来的。”她有些犹豫,“可是,可是。她是铁成的师妹。难道小姐您,不,不顾及么?”

“顾及?哼,她若是再出现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敢来庄园放走坏人,一概格杀勿论。”

洪可馨丢下这句,转身离开了。

“是!小姐!”何媤琪独自站在办公室,望着她的背影,这么说。

我和苗云英离开庄园。邵劲开车接我们下山。

三天后。

我约盘梅来到海港城外的公园,顺着碎石小道向山上走去。

那座熟悉的塔楼依旧矗立着。半年前,我还和苗云英来过这儿游玩。没料到这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问她为什么要见洪可馨。她没有回答。

我感慨着:“是我的错,我捅了大篓子。——我一定要找到那些袭击我们的人,帮他报仇。否则我很难向苗寨主交待。”

她转身,顺着栏杆走去。

“你在做好人么?当好人的滋味,好受么?”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抛来这一句。

“你是个血气汉子。可是,你还不明白。——你斗不过他们!太子的父亲是黑岳的师兄弟。凭你我的微薄之力,压根没法动他们一根毫毛。你还不明白?我们只有得到强大的组织的帮助,复仇的计划才有可能成事。”

“我希望,看到过去在铁山堂时,那个,英雄一样的你。而不是今天,畏缩,无能的你。”

盘梅凝视着我的双眸:“要么走,离开江湖恩怨。要么出人头地,杀了黑岳,为恩师报仇,做人上人。”

她转过头,望着远方,“那个山坳中的巨大的鸟笼,你还记得么?我不愿意做笼中鸟,可我也不会做笼外鸟。我,要做它们的主人。”

“你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不坦白地告诉我?”我感觉她这些天神情有些不对劲。我也觉得她越来越奇怪。眼前的她,明明就是盘梅师妹,但似乎又早已不是她。可是,若要我明说,她的不同,我又无法找到哪儿有不同。不过,我有一种真实的感觉,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我却不知道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

她似乎有难言的心事,冷笑着,“我还以为,是哪个好心人收留了你。我没料到,竟然是她们。是这群人。”

“实话告诉你,那个囚犯是我放走的。”

“她们也不全是坏人。”我说,“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庄园内的锁具都是华伯向恩师订购的,能不用钥匙打开几重锁具不被人察觉的,只有我和你。——你不该偷偷去放走那个犯人。”

她看着我:“那个洪小姐不是庄园巨富的千金小姐!她是冷血的杀手!是隐藏在庄园的秘密帮会组织的成员。那儿也压根不是什么庄园,那儿是山匪的老巢。你和她们在一起,会被她们拖累,拖入危险的江湖斗争中。”她愤愤地说着,“那个刀疤脸女人早已恶名昭著了。你知道她为了私利,残忍待人,甚至杀害自己的帮会的帮手,为什么还要留下?”

我摇头,“其实,我早就知道周喜儿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使用阴谋诡计去害人。我对于她们见死不救,也分愤慨。——对了,你怎么知道鸳鸯谷邀人助拳的事?”

她冷笑一声:“哼,纸包住火,那是天方夜谭。我还知道那些帮手都被她的保镖除掉了。——既然你知道她的为人,你就不该继续留在那儿。——我还听说,她要找个人当替死鬼,背黑锅,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我向她身后一望,忽然看到吕万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你和吕万串通好来劝我?”

她愤愤地说:“如果你不肯听我的,跟我一同去投靠他。那么,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远远的站在一旁。远离秘密社会。当个旁人,去看这场纷争。不要参与任何一方。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请你不要拒绝。”言毕递给我一只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这些钱足够你和姐姐结婚,去各地旅行,去散心,去享乐,以及将来做生意用。——过去谈及理想,你不是说自己讨厌江湖厮杀,一直希望去旅行,看看名山大川么?小时候,恩师让我们选择一门技术,你说你希望学造锁,发明一种别人无法技术开锁的锁具,用来保护大家平安,而不是学造枪,用来杀人。”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太多猜疑。只要你相信我是对你好。作为师妹,我不会害你。就可以了。”

我觉得她变了,变得让自己看不清。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是什么人?让你迷失了自我。”我把信封推回。

“他,是一个能让人得到自尊,得到满足的人。若是你不去,你也不必知道他是谁。只有他,可以杀了黑岳,替恩师报仇。”

我拒绝收支票。

盘梅收回信封,叹气。

吕万见状,转身走了。

我们信步向山下走去。

路旁一个戴墨镜的卖艺人在拉二胡。

我走过去,掏出两张钞票,塞到她的手里。

“你不怕,那都是骗人的。”

我摇头。“我情愿,因为,我对得起自己的心。有时候,就算是骗人,也是为生活所迫。”

盘梅也把钞票塞给卖艺人。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骗了你,你会恨她么?”

我说:“如果她是被迫,我会原谅她做的一切。”

盘梅神色有些痛苦。

我以为她伤势复发,想伸手去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不,你不会。即便她也是受命运所迫。有些欺骗是善意的,但最怕大家今后不是同路人。你已经陷入她们的陷阱,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变得有些古怪,不但心事重重,甚至说的话也让人无法理解了。

“对了,我过些天就准备和阿英结婚了。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对不起她。我也打算从此引退。”

“是么?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的话而做这个决定。”

“当然不是,你说的对。是男人就要承担起责任,不能因为自己的爱憎而枉顾她人的付出。”

我们返回小镇。

岳威收到消息,得知我们离开庄园,便来找我们。

盘梅在小店见到他,遗憾的说:“哥哥死了。是被太子的手下害死的。”

岳威很伤心,也很愤怒,安慰她:“别担心,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杜赤焱投靠了太子,如今就在太子处。他杀死恩师,新仇旧恨都要找他做个了断。铁成,我们一起去报仇!”

我摇头:“不,我不能再涉足秘密社会的恩怨。——原来他投靠了太子,怪不得我们遭太子的人马袭击时,他也在场。”

“嗯,我明白你的苦衷。”

岳威说阿良至今没找到,有消息说他是被黑龙堂的人抓走的。可惜我答应了苗云英,不能再过问这些事。盘梅让我放心,说大家都是铁山堂的师兄妹,她会帮忙找人。

岳威吃过饭,和铁力等人走了。

盘梅也跟他们一块去了海港城。她隔着车窗凝视着我,渐渐远去。

我站在路边,默默发愁。

返回首页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