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半夜三更,山中不甚阴冷,山上动物鸣叫声此起彼伏,山脚下风吹动树木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是人的呜咽声。
山道上,两个阴差刚刚抓了一个溺水身亡的亡魂,正带着他往阴曹去。路过一处大石头,一个穿着青衣女子突然从石头后露出了脸,接着一脸笑容地冲两个阴差凑了上来。
“两位阴差大哥。”
“你乃何人?”两个阴差防备地冷声问道。
“两位大哥莫要紧张,我乃这附近的阴阳先生,今夜打扰是有事相求。”那青衣女子低头礼貌道,同时从身上取出两锭冥间的金元宝,塞到了阴差的手中。
两个阴差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把金元宝收入囊中,其中一个阴差侧目道:“有何事?”
女子脸上立刻绽出笑容,道:“听说有一个在半年前在人间被魔头抓走冥差大人,近日突然回了冥间。不知能否引见一下,或者替小女带句话给他。”
两天后的夜间,三更梆声刚过,宁君从自己房中蹑手蹑脚走出,一路从后门出了观。
夜间清凉,她刚走到山腰的亭子处,便远远看到亭中有个人影,屹然独立。她有些扛不住凉,打了个喷嚏,那人才转过身来,远远的看不清表情。
她揉揉鼻子,从灌木丛中走了过去。绕了几个弯,终于踏入亭子中。她轻轻咳了一声,抬起手道:“饭哥,好久不见。”
岩青转过身来,眼色复杂地扫了她一眼道:“没有很久,不过十日。”
“哦,好像是哦。”宁君双手背到身后,望着亭外叹了一声,“可是怎么总觉得过了很久呢。”
岩青没有回她,这也是自那日除魔战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忽又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嗯,这个啊,是在我师兄他们第一次攻入魔宫那次,我推你出去,摸到了你身上的一块令牌,后来有趁你不在时偷偷找出来看,才确定是冥间的令牌。你呢,你何时知道我身份的?”
“也是那时。可我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这么做了。”
宁君笑:“原来我们俩是一样的。”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夜风吹起岩青的斗篷发出阵阵声响。
过了一会儿,岩青看向她:“你要见我是为何事?”
宁君沉默了好一会儿,从身上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葫芦。葫芦中好似有什么,在这夜色中,仍泛着浅浅的光亮。
岩青盯着葫芦看了一会儿才恍然一惊道:“这里面是……”他抬头看宁君道,“你留下了他的元魄?”
宁君点点头,抚着葫芦道:“他的魔力都被封入了鲛珠,连同他的那些业障。这一缕元魄是最干净的,一张白纸般的晏泽。”
岩青眼中还有失神,他为她的如此大胆而震惊,“你希望我做什么?”
宁君面色认真道:“我希望他可以重新活过。可他是天生魔胎,即使是这一缕元魄,日后也会拥有惊人的魔力。这天地间,唯一能容得他的便只有冥间。”
“你想让我将他带回冥间?”
宁君点头,“嗯,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岩青看着葫芦上透出的微弱的光亮道:“你早将这后路想好了?”
“一月之前在人间,我曾经想问他,愿不愿意放下一切,躲到冥间。可是若是那样,先且不说他是否愿意,他也会有不甘、有执着,甚至有仇恨。而且他身上负有业障未消,日后也定会遭天谴。如此苟且,倒不如涅槃重生,重新活过。”
岩青也曾为晏泽想过这些,可他终是没宁君这般的胆识。
“宁君,你怎么就敢将这事托与我?你如此信我?”
宁君抬头笑道:“嗯。因为我知道,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一直在说谎啊,可我们的心都是真的。
岩青伸出一只手,接下了宁君手中的葫芦,他的大拇指抚着那亮光道:“好,我会将他带回冥间,让他重新开始。可是宁君,你此生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的话音落在清冷的风中,宁君扶扶肩膀垂下眼睛道:“哦。”
***
夏日渐去,秋凉三分。当时支援过青玄他们的道门,要求将那收过妖的葫芦收回。
宁君听说此事的时候,筷子一丢,倏地站起道:“不能给他们!”
他们是除妖门派,这些山妖若是给了他们,定是没有活口了。
同门有些师兄弟悄悄地瞥着宁君,青玄把她的筷子从桌上捡起来,放到她碗边道:“先吃饭吧。”
吃完饭,宁君便一直缠着青玄从饭堂到休息间,“师兄,当时不是说好的吗,只取他们一半修为放归山林吗!怎么你们现在要反悔啊,不带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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