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沉默了,他总觉得还少点什么,在这田垄上来回走了几圈之后,他望着远处几个老丈为逗弄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突然想到:“高俅不是说要造船吗?那我们是不是该派人下去,混进那造船的队伍里,一来探查情况,摸清底细;二来一旦我们有个行动,也好里应外合配合一下。”
“哥哥此计甚妙啊。”公孙胜说话的时候嘴里全是花生,那腮帮子圆鼓鼓的模样让宋江很难相信他是真心说这句话。而且大概是他觉得好吃,还不忘再从陶宗旺的口袋里再掏了一把。
“没了,没了。”
“小气。”说罢,道爷看着宋江:“哥哥说什么来着?额,对,派人进去啊。此计甚好,但是有一点,那就是进去也须是些懂手艺的匠人,您看咱全山寨,会手艺就那么几个人,剩下的全是坑蒙拐骗偷,打家劫舍出身的,专业不对口啊。唯一一个会修船的,孟康,咱还得用。其他的,即使进去了,干活一看,立马歇菜,就得被人赶出来,怎么能做内应呢?”
“你说的也对,会手艺还得会武艺才行啊。”
“是啊,找这样的,难了。”公孙胜一边说,一边吃,可一颗花生刚嚼两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看着正在一旁收拾农具的陶宗旺。“哥哥,这小子会木匠和泥瓦匠啊!”
就这样,陶宗旺就被荣幸的选成了水泊梁山此次行动的内应,一开始他并不想接受这个任务,只是反复的声明自己只是个庄稼汉,不会那些弯弯绕的玩意。可公孙道爷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在旁边一直说,你当初都能当响马强盗,和农民一比,这可是一件跨度非常大的事情,既然你连这个都能做好,何愁做不好内应呢?陶宗旺这人就是嘴笨,面对伶牙俐齿的公孙胜,他也是在说不过人家,最后也只能认命。临末了,他瞅着宋江转身离开的功夫,一拉道爷的衣服抱怨了一声:“不就是给你花生少了吗,你至于这么记仇啊。”这句话让道爷一下子愣住了,脸上全是他怎么猜到了的神情。
关于陶宗旺怎么混进高俅造船队伍的事情,大伙想了好几个建议,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阮小二说让他装成自己一个同族亲戚家的远房亲戚,但这个建议很快就被小七给否了,后者认为自己的同族连现在到网上倒八辈五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和渔夫,哪里可能有那么远的远房亲戚啊。
“那咱就说是临县的亲戚。”
“废话,他能改的了他这一口地道的河南腔吗?你见过说河南话的济州人!”
最后还是杨林说了句:“就这么下去就行了,那济州府里满是各地而来的手艺人和买卖人,绝不多咱兄弟一个。”大伙一听,也是如此道理啊。随后大伙皆向陶宗旺做了别,预祝他旗开得胜,然后就一起送他下山了。
就这样,陶宗旺就带着一身简陋的铺盖和几个大钱来在了济州城里。
其实济州城里还有梁山早先派来的接应,那就是在集市上乔装卖货的金毛犬段景柱,所以老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到了他。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之后,终于在一处早市上见到了金毛犬,才发现这伙计为了避人耳目此时已经将头发剃掉了,光头围了个头巾蹲在街角卖狗皮膏药。
陶宗旺摸着脖子装作老客的模样蹲在了他的摊位前:“老板,脖子失枕了,给拿贴膏药吧。”金毛犬一听这腔调很耳熟,赶忙抬头一看原来是他,赶忙装作给他看脖子的模样伸手把他的肩膀拽了过来:“我给你瞧瞧啊。”
然后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上次输俺的两吊钱带来了吗?”
“咱俩这关系还记着那事啊。大哥让俺下来混进高俅的造船队里做卧底。”
“那你幸好今天进来了,听说高俅明天来,明天这里就戒严,不让闲杂人等进城了。”陶宗旺听到这一句很失望,早知道就明天再来了。
“那俺下一步去哪?”
段景住听到他的问题很新奇,心说你自己都没主意你来问我做什么,不过反过来想自己好歹是个闯荡多年的人,九尾龟却只是个老实本分的主,于是考虑一下对他说道:“往北走到头,左拐是个力市,破落户都在那里寻出路,你先去那里寻个角落呆下,待明日等高俅进城了再作打算。”
“行,俺听你的。”说罢,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大钱,交给段景住之后,让他拿了一块膏药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一转身,朝着街头的力市走去。
济州城是个大的所在,所以这里的力市也是个往来云集的地方,那些落魄的各地商贩,输掉家产的赌徒,不想务农的农夫,急需用钱的小民以及无家可归的花儿乞丐等等等等全都落脚这其中。待陶宗旺来到这里一看,心里不禁叫了一声:“乖乖,好敞亮的地儿,比俺们梁山的一个聚义大厅都大多了。”
他拿着自己的包袱迈步走进了里面,由于此时已经过了晌午,有用人需要的老爷和被挑上的苦力早在清晨就已经全部离开了。所以此时这里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老弱病的苦力和乞丐留在这里。他转了一圈,看得出这市集有被官府刻意整理过的模样:墙上有警戒受骗的告示,上面还有遮风避雨的木质屋顶,两边堆满了用以休息的干草。陶宗旺寻了几处干净的所在,却都被人以有人占用哄了起来。万般无奈,他只得走进了最深处,一个比较昏暗的地方,放下了行李。抽鼻子一闻,全是发潮霉烂的味道。
“反正就一晚,难道躺在比做农活还难受?”他给自己打打气,说罢就坐了下来。这里也不知道是没人,还是由于都出去了没回来。反正现在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全是自己的,让他觉得很舒服。他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了出来时从顾大嫂那里搜来的糖饼。喝了一口水,把饼撕开,里面露出了焦黄色的花生馅,一口咬了下去,一种甜蜜瞬间撑满了胃部,并顺着血脉填满了全身,真舒服。
就在他吃饼的时候,突然旁边的稻草哗啦啦的动了几下,然后突然从里面做起一个人来。这让陶宗旺吓了一大跳,心说这是个活人还是死人,是活人怎么刚才连动都不动。只见那人瘦干干的身体套着一见看不出颜色的粗布大衣,头发乱蓬蓬的,满脸全是稻梗的碎屑,黑色的面皮显得没有光泽,深陷的眼窝里面全是脏污。只见他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老陶手里的大饼看,好半天一动也不动。
“朋友,饿吗?”老陶问了他一句。那人一边咽口水一边慢慢的点了一下头。老陶瞬间觉得这也是个可怜之人,大概是闻到了香味才坐了起来,反正自己布袋里吃的不少,而且还有些闲钱,于是他把大手放进包里使劲一抓,拿出了三个饼递给了他:“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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