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藏充当了今天早上的客户，盯着我精神劲十足的站到柜台里赚了一声欢迎光临，然后就在店里的书架前转来转去。
说是古书店，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论语啦史记啦诗经啦资治通鉴啦，没什么特别稀罕的。比较难得的是店里有不少书法描本，不像我当年练字的那些是硬笔书法，这些都是毛笔字，柳体颜体什么的。
昨天面试的时候，那老板一听我会写毛笔字立刻要我写几个字出来，等看了我的字他就说“你明天来上班吧”。
当时只顾得上高兴了。然后现在我才想起来……他该不会是以为我对书法有很深的了解吧？我的确毛笔字写的还行，可真叫我说的话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啊……
好不容易借口找东西躲回别墅才摆脱非常疼爱他的姥姥姥爷那一会儿吃苹果一会儿吃橙子一会儿又要吃山楂片的好意。
迦炎长出一口气，吐出来满嘴的苹果橙子山楂味。
这个时候他才有功夫给老不死的打电话：“喂，那家店情况如何？有问题没？”
“没有。”店员就她自己，店长是个退伍雇佣兵，正当壮年能扛一百斤的书柜上楼，据说是那个大少爷老板的贴身保镖。平常不抽烟也不喝酒，最爱麻辣羊排和麻辣小龙虾。现在只剩大少爷本人他还没见过……不过也能想象的出来。
总体来看这家店就是个安度晚年的店。想风生水起基本不可能。靠着附近的小学校大概能卖出去点文言文和字帖吧。
“也就是说妈妈可以在那里上班？”
“目前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要真有什么问题等你发现了就晚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去店里一起坐着吧。”有你在我也能放两三分的心。
“好啊。”至少妈妈不会和姥姥姥爷似的总觉得他吃不饱就狠狠过来投喂。吃的多才长得好那是养猪的等着猪养足膘好卖肉赚钱。所以才有种心态叫“我妈觉得我没吃饱”。
不过这才是亲妈呢。
想到这里正想对自己老爸吐槽一句“你怎么就没有这种福气”，结果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把屏幕正过来一看，“韩家座机”这四个字混合着刚才吃进去的无数苹果橙子山楂片滚进他眼里。
他条件反射一般打了个饱嗝，立刻把手机塞进座下的坐垫里。
下午五点下了班，坐着顺路车回家还顺路去逛了菜市场。
新春新气象，万物全发芽。虽然大地还没有醒过春意，但菜市场已经是□□满园了。
刚从地里冒出来的荠菜蓬蓬菜萝卜缨子和小油菜，全都是那种还没长起来的奶油绿色。各地特产的各种菌菇也嫩的很，至于土豆芋头玉米什么的肯定是去年的，这种作物都很有时令的。草莓之类的早春水果上市了，但上市早总是格外贵。
我盼星星盼月亮才盼走了冬天。在我看来四季里头最难熬的要属夏天，最无趣的则是冬天，夏天难熬是因为天太热，冬天无趣是因为不仅天太冷不能出去玩，还什么想吃的菜都没有。只剩下土豆白菜和粉条。
因此一到春天万物复苏我胃口也跟着复苏。吃一冬天的鸡鸭鱼肉炸货和白菜粉条炒土豆，没贴膘反而吃的变瘦。
春天的蕨菜荠菜蓬蓬菜和萝卜樱子这些时蔬碰上就要多买一点，指不定这次吃完就碰不上了。还有菌菇，前段时间刚学了道素烧菌菇，做好后浇上高汤可比肉好吃多了。路过卖杂粮的摊子称两斤红豆花豆，看到肉铺再过去买几块肉，红红白白码在冰柜里任你挑，老板还自己做的猪大肠又臭又香，我伸着头流了好长时间口水但还是没买。
猪大肠还是吃我妈做的才放心，外面的谁知道人家洗干净了没。于是只要了几块猪肝和羊肉。还揪着老板不放问这猪和羊是什么时候杀的今年芳龄几何。
去年在香港的时候吃过一次泡椒牛舌，肉嫩味美。导致我现在买肉都侧重于新鲜鲜嫩。但不管是杉城还是岐鸣大家都不卖那东西。其实我能理解，就像一口猪只有一块肝似的，一条牛只有一条舌头。总不能杀一圈的牛就为了攒一盘肉菜。
其他什么杀几十条鱼只取鱼鳃后边的那一疙瘩嫩肉，或者为了弄一道血燕窝，翻到海边石崖上把金丝燕的巢三番五次的拿走，都是封建社会时代的奢侈，换做现在，拿动物做实验或者穿皮草都能被动物保护协会的爱激动分子给喷死。所以现在人造的环保皮草才这么流行。
迦藏对着菜开始琢磨菜谱：“猪肝你想怎么吃？麻辣吗？”
“不要。一冬天光吃麻辣重口鸡鸭鱼肉，你没发现咱家的人都在上火吗？拿葱爆炒吧。今天晚饭我和你一起做，除了这个，再来个素烧菌菇，凉拌蕨菜。”
“说到蕨菜我就想起蕨粉来了，沾上点黄豆粉和黑糖……”
“二舅家给的蜂皇浆也不错啊。后来不是做了蜂蜜蛋糕吗。”这杂七杂八的全都是过年时候收回来的礼品。原本我妈看着很是愁得慌，结果我们在家想起来了就一人拿一点当零嘴，居然不到两个月就吃完了。全吃完就不用愁保存不当会坏掉了。
“对对，煮过的栗子沾点也很好吃，还有芋头和芝麻丸子……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抹茶酱烤奶酪面包？咱们家独门秘方溏心黍子面汤圆？还是三明治？我记得上次咱们做到第十七种了，下一个好像是梨片奶酪生菜火腿三明治。”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吃了一冬天还瘦了真的是好没道理。
等回到家，下厨做好饭一起上了桌，听迦炎讲完今天的非一般式日常后，就轮到我开讲今天的上班日常。
我省略掉了迦藏早上在店里勘察地质构造一样的行为艺术，从他前脚出门开始讲起。
“从八点到十二点，没一个人进来，冷冷清清，就跟不知道这里还有家店似的。楼上我那店长也是太安静，不仅一上午都没下来过。连个声儿都没。”我跟店长不是无话可说也不是畏惧不言，而是人家独来独往我压根没法和他交谈。既然无法沟通我也就不费力去讨好了。“我站柜台但不用一直站着，没人的时候坐一坐还是可以嘀。就是柜台里头有电脑却没wife，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没办法只能看看手边货架上的书，一边看一边喝水。”我泡了两回茶，一回苹果豆蔻茶，一回茉莉绿茶，茶杯一空就去接水，直到茶包里的味道都跑没了。
“然后十二点零一分，楼上仓库的门开了，店长从里面出来了，跟穿着高跟鞋似的咯哒咯哒下楼，对我一挥手，‘中午了，去吃饭吧’！然后不等我拿包就开始掏钥匙要拉下卷帘门。”
我妈撇嘴：“肯定是人家不愿意跟你说话。也是。人家大老爷们能有什么话跟你说。”
我直接把她说的话当耳旁风：“中午吃饭回来上班，上完班就下班。没什么可说的了。”有人的地方就有饭馆。中午我挑了一家老杨灌汤包，跟我以前吃的那种不一样，人家那皮是澄皮，裹着里面一汪滚热的汤，趁热喝了再把包子整个吞了，感觉跟吃馄饨似的。
然后下午两点我回来上班，继续在柜台里傻站到下班……地板每天一拖吸尘器，架子一天一擦，楼上仓库不归我管，但楼梯还是要管。还有玻璃门窗和安置在柜台里的小金库。少了一分或者收了□□都得算到我的头上。
不过去银行存钱这种重量级的任务就是店长出马了。他那个身手，除非抢劫的人拿了枪。
我爸点评：“个人的活就是这样。”不忙则矣，一忙惊人。
我妈看问题总是太过犀利：“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店里的生意好坏。一旦入不敷出那店就有可能关门大吉。”然后你就得再去找活。
真要早点关门就好了。
迦藏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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